第四十章 迎接使团(1/2)
茗秋领命而去,过了小半个时辰,茗秋回来,带来了正要回宫的雅美人。雅美人进来,就闻见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
她脸上微微有些诧异,诧异过后依然笑容依旧:“聂美人可安好?”
聂无双正坐着,今日她穿一件绯红色家常广袖短襦,面上脂粉未施,但是气色起来却是十分好,容光焕发,双颊嫣红。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雅美人知道她昨夜才侍奉过皇上,但是有圣宠的宫妃就是与平常妃子不同,这个认知令她心中忍不住酸涩。
“雅美人来了?快请坐。”聂无双见她来了,上前亲热地挽着她的手:“昨儿在雅美人的紫薇宫中受益匪浅,所以今日无双也大着胆子做一回东,请雅美人过来品茗,看看是元秀宫中的碧螺春好,还是雅美人宫中的雨前龙井好。”
雅美人谦虚道:“自然是聂美人的碧螺春好了。这是比也不用比的。”
聂无双只是看着她笑,茗秋等送上茶,她便命她们退下。身侧的铜炉中香烟袅袅,聂无双揭开铜炉,看着那烧到一半的心字香,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心字香就想起玉嫔娘娘的悲惨,心字香烧,这可是一种悲伤的香。”
雅美人不知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勉强笑道:“是啊,玉姐姐就是性子太过直拗了,不然的话也不会病榻缠绵那么久。”
“所以也连累了雅美人的前途是么?”聂无双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中的铜炉盖一放“哐当”一声,令雅美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她慌忙摆手:“聂美人说的是什么话,妾怎么会埋怨玉姐姐?”
聂无双拿起茶水,慢慢浇熄了心字香,淡淡地道:“玉嫔虽然执拗,但是心却并没有跟着病糊涂了。她说在宫中是结盟便是利用。雅美人这一招,虽无伤大雅,但是却几乎令无双全盘皆输。”
雅美人面上一白,眼中黯然:“皇上果然是忘不了玉姐姐的顶撞吗?”
聂无双看着她沮丧的面容,淡淡地道:“雅美人若想重新获得圣宠,必定要另辟蹊径,你这样做,我不得利,你也无法出头。”
雅美人见她并不责备,叹了一口气,歉然道:“其实妾也是无法得知皇上如何反应,只是在臣妾进宫后的一年中,皇上从不踏足紫薇宫,别的妃嫔处或多或少皇上会去坐坐,只有紫薇宫,皇上一步未入。后来妾见玉嫔如此,一打听才知她小产之后曾当面与皇上争执,那一次,皇上气极拂袖而去,而玉嫔娘娘也一病不起。”
聂无双看她面容愁苦,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再想起玉嫔玲珑的心思,悲惨的境遇,也微微一叹:“如此就棘手了。”
雅美人默默含泪:“聂美人怪妾是应该的,但是妾身既无法做到弃玉嫔而去,又不能枯等皇上想起妾身,实在是左右为难。”
聂无双拿了帕子递给她,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帮帮玉嫔,让她先低头服软。不然皇上的性子虽然温和,但是也不是丝毫没有脾气,宫妃讨好皇上尚来不及,还要与皇上置气,最后亏的自然是宫妃。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雅美人叹了一口气:“妾试过了,但是没用,玉嫔那个脾气直率,想要叫她认错,简直是比杀了她还难过。”
聂无双也皱起眉头,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事的确是棘手非常。说不清为什么想要帮玉嫔,但是直觉里,她也如雅美人一般无法眼睁睁看着玉嫔默默地病死宫中,想必到那时候,以皇上言语中对她的关切心中定也是十分难受的。
聂无双想定,心中已有了计较,宽言安抚雅美人。雅美人见她不计前嫌,更是感恩非常,她对聂无双道:“妾在‘来仪宫’有个同乡,上次宝婕妤面见皇后,就是她偷听到的消息。以后聂美人但有差遣,只需说一声便可。”
聂无双听了,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
离京十里处,锦旗飘飘,搭起的凉亭外顶上挂了红绸,喜气而庄重。一排迎接的官员穿着官服,热得苦不堪言,有几个性急的已经在亭外来回张望。
萧凤青坐在上首,身边几个冰盆已经融化,看着亭外滚滚热浪,他依然一口接一口地抿着杯中的酒。他面色极白,多饮了几杯已是双颊晕红,更显得容貌邪魅。
有官员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些微汗迹都没有,心中不由又是嫉又是奇怪。萧凤青悠然自得,饮酒时又与旁边美貌的宫娥调笑,那宫娥含羞带怯,一双明眸只看得见他,笑声咯咯,清脆悦耳。几位年纪大的臣子看得纷纷侧目不已。
“睿王!请自重!”太学院的学监周大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斥责:“等等齐国使节团就要来了,睿王是否收敛一点,毕竟这事关国体。”
萧凤青眯着异色的眸子懒洋洋看了他一眼,举杯笑道:“周大人何必如此紧张,来的不过是使节团而已,等传令兵来报,本王再整容肃目也不迟。”
周大人见他语气散漫,气得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败坏国体!”
萧凤青看着杯中的清冽的酒水,仰头一口饮尽:“周大人日前上表言辞激烈,议论宫闺,这不是更是败坏国体?”
“你……你……”周大人听他提起这事,犹如被踩到了痛脚:“臣一片忠心为皇上,哪像睿王你祸水聂氏带入后宫!你狼子野心,别当别人不知道……”
他破口大骂,萧凤青冷冷看着他,眼中杀气一掠而过:“周大人说谁是狼子野心?”
他异色的眸中寒气森森,周学监见了也忍不住微微一缩:“你你……”
正在这时,传令兵前来禀报,已经看见使节团的车马,正在五里处,稍后就到。
萧凤青冷眼看了周学监的花白头发,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他整容肃冠,等着齐国的使团来到。周学监见他敛容郑重,刚才风流邪肆的一面仿佛是自己的错觉,心中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萧凤青深得皇上信任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一会,隐隐的有一对蜿蜒的车马慢慢而来。
萧凤青薄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带着一众官员迎上前去。
近了,顾清鸿身穿绛紫色官服,下了马车,在看见对面一位身姿英挺的贵公子迎来,知道他是应国的睿王殿下,笑着上前:“有劳睿王殿下亲迎……”
他话还没说完,当看清楚萧凤青的面容之时,不由怔了下。
萧凤青亲热地迎上前去,恍若未觉:“相国大人辛苦了,本王奉命迎接顾相国与七公主殿下,请请……”
他亲热地挽着顾清鸿的手,眉眼笑处,说不出的邪魅难当。
顾清鸿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慢慢地道:“原来是睿王殿下。”
萧凤青看着他疏朗俊美的眉眼,笑得更深:“是,相国大人是不是想不到是本王呢?”
顾清鸿已经恢复常态,微微含笑:“不早不晚。刚刚好。”
萧凤青哈哈一笑,领着他们向京城而去。
齐国与应国自十几年前的那一仗之后,国力大损,时不时有边界滋扰纠纷之事,虽无大兵灾,但是也并不太平。两国相邻的秦国却在这几年间逐步壮大,秦国本是游牧出身的民族,骁勇善战,兵强马壮,这几年纷纷出兵或对齐国,或者对应国。
两国都不堪其滋扰,但是也没办法一举将秦国灭了。此时正当秦国新帝即位,听说秦国皇帝比之前的皇帝更加好战,齐应两国都十分忧虑,恐兵灾再起,于是和亲结盟,正好一拍即合。
齐国的使节团到了京城,萧凤溟就颁下圣旨,着令睿王盛情款待,安置早就准备好的驿馆,特僻一处行宫,让齐国七公主作为出嫁前的行宫。如此已是莫大的荣耀。顾清鸿代公主谢恩,又派人将七公主送入行宫中。
萧凤青看着驿馆中忙乱,微微一笑,上前对顾清鸿说道:“相国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今日且请好好休息,送公主入行宫之事就交与本王好了。”
顾清鸿正在犹豫,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本殿不必睿王殿下费心了。”
萧凤青转头,看见一位身着大红宫装的美人正在宫女的簇拥下逶迤而来。这一定是齐国的七公主了。
“睿王拜见七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萧凤青行礼如仪,举止潇洒,七公主本是面上不悦,看他如此,面上稍稍缓和。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顾清鸿,微微含嗔:“你竟不送本殿过去行宫吗?”语气中带着失望与落寞,听得人于心不忍。
萧凤青自然听说起七公主与顾清鸿两人之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
顾清鸿面上神色未动,拱手道:“既然公主殿下执意,臣自然遵从,臣请告退下去准备。公主恕罪。”
他说罢转身离去。萧凤青悠然看着他俊逸的身影,笑着道:“如此人物难怪公主殿下念念不忘了。”
七公主扭头看着萧凤青,冷冷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心祸从口出!”
萧凤青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是,谨遵公主教训,既然此间再无本王什么事,臣请告退!”
他语气慵懒,似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中。七公主在齐国骄横惯了,如今一路行来,顾清鸿除了面上恭敬,其实一点也不把她放在心上,这令她心中怨恨颇深,如今见萧凤青更是如此,更令她心中怒火中烧。
“睿王等等!”她冷声道:“本殿想要求证一件事。不知睿王殿下可否据实以告?”
“什么事?”萧凤青好脾气地问:“凤青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口气中的轻佻令七公主深深皱起了眉头,但是想起心中的疑惑只能按捺下来:“听说聂氏已经进了宫中,还深受皇恩?可有此事?”
萧凤青一笑:“自然是真的。不但深受皇恩,还备受圣宠。”
七公主脸上一青,怒道:“果然是贱|人!”
萧凤青本来面上带笑,听得她如此谩骂,脸上的笑渐渐收起:“七公主身份高贵,自然是不能与她相提并论。不过七公主也该庆幸。”
“庆幸什么?”七公主不忿地问:“本殿有什么好庆幸的?”
“庆幸公主有一个永远只有抄别人家,灭别人九族份的好父亲。”萧凤青笑嘻嘻地说道。
“你!——”七公主气极,正要发作。萧凤青已经冷笑着离开:“彼之砒霜,我之珍宝。除了天之娇女,七公主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七公主好自为之罢,这里再也不是齐国!”
七公主被他气得脑中一片空白,一回头,却见顾清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不远处。
她心中一惊,刚才她与萧凤青的对话恐怕他已经听见。她忐忑地看着他的面容,却见他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看着萧凤青离开的方向。
“清鸿……”她想要唤他,却见顾清鸿悄悄退了一步,躬身道:“行辕已经准备好了,请公主起驾!”
聂无双看着她,沉默了一会:“我知道。”
“不,聂美人不知道。”雅美人看着她:“现在外面流言甚嚣尘上,难道聂美人一点都没听到?”
聂无双点了点头:“知道。无非不就是那些话。”流言蜚语向来杀人无形,但是说多了也就那几样。什么红颜祸水,什么谯夫再嫁……
她忽然想起今天萧凤青的话“还是你想要躲开他?别院?行宫?还是‘水云观’?……”
她猛地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萧凤青有听到什么对她不利的谣言要她避风头?
“雅美人到底听到了什么?”聂无双连忙问:“无论什么都行,你且说说。”
雅美人皱了眉头:“很多,但是最近又有新的谣言,淙江今年夏天发大水,工部的人已经领了圣旨下去治水灾,但是这次水灾淙江水患太严重,死了千余人,已经有人说是天降灾祸。所以京城中有人说……”
“是什么?”聂无双手心俱是冷汗,三人成虎,曾子杀人。阴谋她还能想办法破解,这种众口铄金的巨大力量,她不敢想象。
“说天降洪水,是灾星乱君侧,说是因为女色误国。”雅美人忧虑地道:“这女色不就是暗合聂美人吗?”
聂无双猛地看向她,美眸中的冷光令雅美人一缩,她慌忙摇手:“聂美人不要误会,这真的不是妾身说的!”
谅你也不敢!聂无双冷冷地在心中想道。
她收起面上的冷色,缓和了口气:“谢雅美人提点。我会注意的。”
此时晏太医已经诊治完玉嫔,他走进来擦了额上的汗:“玉嫔娘娘已经睡了,只要再服几帖药就会治愈她长久的气喘咳嗽,只不过她身子还是太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聂无双点头:“如此就谢谢晏太医了。今日之事,若无人问起,晏太医就不必对人多言了,若有人问起,就含糊其词就好了。”
晏太医笑着道:“聂美人仁心,微臣明白。”
聂无双带了晏太医向雅美人告辞,这才往元秀宫中而去。临别前,晏太医犹豫了下才道:“微臣见聂美人双颊嫣红,但是气息时快时慢,又常常冒冷汗,恐是血虚阴火旺盛之症,聂美人有空的时候还是让微臣好好诊脉一下。”
聂无双心中有事,只敷衍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天,聂无双正在宫中小憩,忽然茗秋进来禀报:“娘娘,紫薇宫中差人来请娘娘。”
聂无双以为是雅美人有事,叫那传话的宫女进来,却是一位脸生的宫女。
“聂美人万安,我家娘娘说要请聂美人过去叙叙,不知聂美人是否有空?”那宫女恭敬地问。
聂无双仔细看了她一眼:“你是?”
“奴婢是玉嫔娘娘底下的宫女,叫做莺儿。”那宫女笑道。
聂无双了然,稍微打扮下就带了茗秋与夏兰向紫薇宫中走去。正走到一半,忽然看见一众服饰鲜艳的宫女扶着一位盛装美人向皇后的“来仪宫”走去。
聂无双张望了一阵子,问道:“她们是谁?”
夏兰摇头不知,茗秋答道:“当中那个是齐国的七公主,今日来觐见皇后娘娘的。聂美人今日没有去请安所以才不知道这个消息。”
聂无双微微一顿,许久才转过头:“走吧。”
到了“紫薇宫”聂无双径直到了中殿,玉嫔正披着一件外衣,靠着窗边的美人榻正在看书。她看见聂无双来了,冷冷地道:“你倒是真的愿意来。”
聂无双习惯了她的古怪,吩咐夏兰与茗秋下去倒茶,笑着道:“玉嫔娘娘身子可好了些?”
“没被你气死的话,还算不错。”玉嫔放下书,一双冷冽的眸子盯牢了她:“你也不怕本宫死了。”
聂无双微微一笑:“无双说过的,没得宠的宫妃比永巷中劳作的宫女更不如。所以,娘娘要是真死了,无双也没有办法去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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