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嫁十二章 嫁衣(1/2)
郁瑞低下头去,本分的道:“儿子并不敢揣摩爹爹的心思。”
唐敬似乎是笑了一下,道:“说白了,唐家的嫡妻要门当户对,陈家虽然不在朝为官,但是陈家也算得上最登对的了,这些你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想要当唐家嫡妻的人不在少数,会算计的,会说话的,会办事儿的数都数不过来,陈姝无疑是最合适的,因为我料得她翻不出天去。况且,陈仲恩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他撒了手不管,那是最好的。”
郁瑞只是老实的听着,这些他都能想到,只是他不能想到的是,为何唐敬会跟自己解释,自己只不过扮演者唐家儿子这个角儿,若不是唐敬给他的两间铺子,他现在还是个有名无实的。
唐敬见他不言语,盯着对方半响,才慢慢的道:“你明白我为何与你说这些?”
郁瑞抬头瞧了他一眼,撞见唐敬的目光,又低下头,只是道:“儿子不知道。”
唐敬道:“你行事说话儿都这么仔细,我也不知该欢喜还是忧愁……你知道。”
郁瑞心口颤了一下,就像被唐敬轻飘飘的一句话狠狠的砸中,他心里猛的在跳,忽然有些什么呼之欲出。
唐敬看他仍不言语,拍了拍郁瑞的肩膀,道:“你是我的儿子,永远是唐家的嫡子,只要是你希望的,不要让我失望。”
唐敬说罢了,抬步往里走去,穿过通堂,回正房去了。
郁瑞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唐敬的背影出神。
赵黎在花园宴请大铖的诚靖王,连赫自然也会赴宴,因喝了些酒,头有些发胀,出来走走,就见一个宫女往这边来。
连赫是认识的,那宫女是琦妃身边儿的人,连赫还道她是去见圣上的,哪知道那宫女走着一半,看见了连赫,赶忙上前来请安,道:“连大人。”
那宫女道:“琦妃娘娘听说陛下要处斩元公公?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请问问连大人。”
连赫笑了一下,道:“琦妃娘娘耳目还真是灵通,刚刚的事儿,方才圣上醉了酒,因着元弼说话不谨慎,忤逆了圣意,皇上已经命人将他押出去。”
那宫女惊道:“真是这回事儿!琦妃娘娘遣奴婢来求大人,帮着元弼公公说两句好话儿罢。”
连赫道:“元弼的事儿怎么和娘娘牵扯上了,不是连某不帮忙,娘娘还不知皇上铁了心谁说的动?”
宫女道:“不瞒您说了,娘娘只是瞎操心的,只怕皇上因着醉酒误斩了好人。”
连赫嗤笑一声儿,道:“去回娘娘的话,陛下是不是真醉,做臣子的不敢置喙,只是陛下斩的是不是好人,那就另说了,再者,娘娘不知道元弼因何被揪出来么?还是让娘娘去问问自己亲兄长才好,免得劲儿不打一处拧,适得其反。”
那宫女不敢再多说,只好去回琦妃娘娘的话去了。
第二日一早,元弼处斩的消息就传到了唐宅里,昨夜因着皇上宴请诚靖王喝醉了酒,元弼一句话没说好听,就被赵黎糊里糊涂的推出去斩了,据说第二日赵黎清醒起来,还惋惜了一番,只是旁的话一句也没有。
唐敬听了只是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赵黎看起来糊涂,不过他怎么可能糊涂,唐敬针对的只是元弼一个,若是赵黎不糊涂,那彻查牵连的可就广泛了。
赵黎这样做还是聪明的举动,斩了元弼正好合了唐敬的心意,若是做皇帝不能狠,想来赵黎也坐不稳当这个位置。
郁瑞早起来要往铺子去,他虽然是管事儿的,但新接手的铺子,也不能做撒手的掌柜,好些东西都需要郁瑞知道,要重新开始习学。
郁瑞起了就让时钺准备轿子,反正也不必去家塾了,就到铺子去看看。
掌柜的没料到唐郁瑞这么勤快,一大早的就来了,赶紧将他请进去,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
掌柜笑道:“少爷吃了早饭没有?若是没吃,我让活计给您从旁边包些来。”
郁瑞道:“吃过了,不碍事,您忙您的,我只是来看看。”
掌柜哪能嫌弃郁瑞碍事,巴结还来不及呢,就这功夫,又见外面有活计跑进内堂来,道:“掌柜,外面似乎来了不得了的,您不去看看?”
掌柜道:“是哪位了不得的人物?”
做生意的就要混个眼缘,大买家来了,掌柜的少不得要出去客套几句,和个折算什么的,甭管钱多钱少,也要去说说话儿,好歹显得殷勤,这样人家才爱再来。
那伙计道:“是铖国来的王爷呢。”
郁瑞接口道:“诚靖王?”
“正是呢!”
郁瑞笑道:“这可有缘。”
掌柜道:“想必是少爷识得?不然少爷出去见见?”
郁瑞点点头,掌柜的殷勤的抢着推轮椅,亲自推着郁瑞往外堂去了。
伙计推开门打起门帘子,就看见慕容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铺子里挨着墙设了几把椅子,两把椅子中间夹着一张小茶桌,若是大主顾来了,免不得端茶倒水的慢慢挑拣。
慕容缜一偏头也看见了郁瑞,忙站起来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郁瑞笑道:“你跑到唐家的铺子买东西,我自然在这里。”
慕容缜大呼有缘,郁瑞让他坐下来,就听旁边有人阴阳怪气的笑道:“原来是唐家的少爷。”
郁瑞瞧过去,慕容缜并非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儿还跟着一个人,郁瑞也识得,还是老相识了,姓柳,名唤做柳常秋。
自那日唐敬让人遣柳常秋去老宅,郁瑞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已经离开了唐家老宅。
柳常秋让人求唐敬放他出宅,说是思乡心切准备回家乡去,可是从小地方儿出来的人,宁肯留在京城里吃糠咽菜,谁还愿意回去,柳常秋只是找借口离开,并没有真的想回乡下。
他出了唐宅,因着时日久了,班子里早换了主儿,他总是有唱功有身段儿有样貌,没有班子也是白搭,柳常秋可不甘心就如此灰头土脸的走了,但是身上没银钱,自然要找个金主才行。
若说给银钱花,又随意吃香的喝辣的,这种缺心眼儿的活计,还真是只有慕容缜干得出来。
郁瑞看到柳常秋和慕容缜一并,也没有太惊讶。
倒是慕容缜道:“你们也认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柳常秋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和唐少爷识得的时候,可比王爷早得多。”
慕容缜没听出他的口气,只道是柳常秋和郁瑞也是交心的朋友,于是道:“那咱们去旁边儿的酒楼坐坐如何,我有两日没见过郁瑞了,你不去家塾,况且这些天听说唐家老爷要娶亲了,我也不好去你家里叨扰。”
柳常秋一听唐敬要娶亲的事儿,面上僵了一下,随即又笑道:“还真有这回事儿?若是娶了嫡妻,可把咱少爷放在什么地儿啊?”
其实这些慕容缜也有考虑,只是他再呆也不会说出来,慕容缜还以为柳常秋秉性简单,因着不管不顾就说出了口。
眼下是在铺子里,旁边儿还有掌柜和伙计们在,柳常秋尽说些不管不顾的话,也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去,郁瑞就道:“既然诚靖王都到了这里,自然恭敬不如从命,这酒一定要我请才是。”
三人心思不一样,出了铺子往旁边的酒楼去,慕容缜一来,时钺就轻省了,好歹是一个国家的王爷,抢着来推郁瑞的轮椅。
刚出了铺子,门口正好压下一顶轿子来,唐敬从里面走出来。
唐敬一出轿子就看到郁瑞、慕容缜还有柳常秋,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道:“瑞儿这是要去哪里?”
郁瑞可没想到唐敬会来,就听郁瑞道:“儿子正要请诚靖王去酒楼叙话。”
慕容缜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就是唐郁瑞的父亲,唐家的当家人唐敬,那日在大殿上慕容缜虽然见过唐敬一面,只是当时没有注意。
此时忍不住打量了唐敬一番,毕竟就算在铖国,他也经常听别人提起过唐敬,当年大哥在战场上还和唐敬交过手,慕容氏好战,但是也尊敬敌人,尤其现在天下太平,也没什么敌人可言,在慕容缜心里,其实也是将唐敬奉为神明一样的。
只不过最近认识了唐郁瑞,慕容缜一直觉得郁瑞是他最交心的一个朋友,又说唐敬要娶亲,郁瑞这个嫡子的地位不保,慕容缜难免心里多了层芥蒂。
而柳常秋再见到唐敬的时候,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了,他一直想逃脱戏子的身份,之所以一直针对郁瑞,是因为柳常秋本身也不是个戏子,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家道落寞之后不得已进了戏班子当了个戏子,而郁瑞在他眼里却从一个乡下小子飞黄腾达,从此不可一世。
柳常秋觉着不公平,本身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公平的事儿,只是怪就怪柳常秋只能看到郁瑞的风光,而看不到他的难受罢了。
如今柳常秋巴结着慕容缜,这可要比唐敬容易的多,哪肯松手。
郁瑞回完了话,很乖巧的又补上一句,“不知爹爹有没有功夫,若是有时间,不如一起去。”
这句话可是让唐敬非常受用,于是四个人一起到了旁边的酒楼喝茶,因着还没有到午饭的时候,酒楼里人并不多。
跑堂的赶紧开了雅间儿请唐敬一行人坐了,沏了上好的茶来。
唐敬这一在场,慕容缜又怕自己露怯,所以不敢怎么说话,慕容盛曾多次和慕容缜说过唐敬的事儿,唐家比那侯门深院还要厉害得多,唐敬就是土皇帝,整个国库清点出来,都不一定有他的家财多。
别看慕容缜大咧咧的行事,但好歹是大铖的王爷,心里想着不能丢了大铖的人,就算少说几句也好。
慕容缜不怎么说话,柳常秋是圆滑的人,但碰到唐敬就没了辙,也不知怎么样才能讨唐敬的欢心,说了几句都不见唐敬表情松动。
柳常秋也听人说唐敬要成婚了,他在想,陈家的小姐得是什么样的天人之姿,得是什么样的聪明贤惠,才能打动唐敬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其实他完全想偏了,正相反,正因着陈姝没这些,所以唐敬才放心将她取回来做正室,不然翻出天去,唐敬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嘛。
喝了两壶茶,要了些点心,只瞧见唐敬给郁瑞拿点心吃,众人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等坐的差不多了,慕容缜觉得腰板儿都疼的时候,唐敬终于发话了,说自己和郁瑞还有事儿,不能久留。
慕容缜要送郁瑞两步,正好郁瑞也有话对他说,也就让时钺推着自己落后几步,唐敬是明白的人,也就自顾自往前走了,让他们说话。
郁瑞见唐敬和柳常秋走的远了些,才道:“虽然我知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但仍然不得不提醒诚靖王一句,柳常秋是玲珑的人,王爷不能和他交心,早些打发他走才是正经儿。”
慕容缜笑着挠了挠脖子,道:“我就是瞧他可怜了些,其实柳兄这种性子的人,我还真不知道如何相处呢。”
郁瑞道:“你心里算着些就行了,免得到时候他将你卖了,你还给他点钱呢。”
慕容缜笑道:“我好歹是个王爷,如何卖得动我。”
唐敬虽心里善良了一会子,让郁瑞和慕容缜说说话,结果就听见后面嘻嘻哈哈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两人都是一副笑靥,这看的唐敬心里忽然有点儿不是那么舒坦。
至于为何不舒坦,唐敬都不带去想,只是突然站定了,都不给柳常秋再巴结自己的空当儿,道:“瑞儿,过来。”
郁瑞听见唐敬叫自己,又嘱咐了慕容缜一句,就老老实实的过去。
其实唐敬之后并没有什么事儿做,他早上听峤襄说少爷去了铺子,就想着来看看,难得郁瑞这么勤快,只不过郁瑞前脚去自己后脚就跟着,怎么想也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于是错后了小半个时辰,哪知道赶得这么巧,正好撞见郁瑞要和慕容缜去喝茶。
送走了慕容缜和柳常秋,唐敬就带着郁瑞回唐宅去了。
郁瑞接手铺子小一个月的时间,将铺子打理的仅仅有条,掌柜的本身也以为瘸腿儿的嫡子是个花把势,哪知道竟然有真本事,账目算的一分不差,客人也渐渐多起来,而且不怕从江南运过来的布匹跟不上。
铺子里的伙计刚开始还觉着不够用,其实已经够了,只是伙计们没有专门指派的活儿做,都图轻省的来干,有的事儿就一直堆着不见人去理,有的事儿就一堆人抢着来。
郁瑞让掌柜的记了名次,谁做哪样,重活儿的少做些,轻活儿的多做些,综着来说做的活儿也都差不多,谁做哪样也有记录,以免丢了东西坏了东西,或者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不好对照,抓不到人去。
郁瑞虽看起来面子软,一副柔弱好欺辱的样儿,而且又是初来乍到,资历老的比他多的去了,数也数不清,头些还压不住人,只不过相处了一个月,伙计们是看出来了,什么面子软、心慈悲,那都是表象,假的。
若是旁人不去招惹郁瑞,唐家的大少爷就是老好人,什么事儿都好好儿的,若是有人不听支应的,决计好过不了。
只一样,别欺负了他,人都知道,唐郁瑞并不是个记仇的管事儿,只是个有仇必报的管事儿。
郁瑞好不容易休憩一天,呆在家里面无事做,就听外面闹哄哄的,芷熙托着一个小碟子走进来,笑道:“少爷,老爷听说您喜欢这金丝小枣子,可又送来一些儿呐,咱这儿快摆不下了。”
郁瑞瞥了一眼枣子,直想吐,不为别的,也不是不好吃不可口,但也不能天天送来天天叫吃,就算金丝小枣补血益气,顿顿吃也腻歪了。
只因着郁瑞搪塞的和唐敬说过一次,这个枣儿味道不错,唐敬竟让每天差人送新鲜的来,郁瑞又不好回绝了唐敬的好意,只好消受着。
芷熙瞧少爷看着枣子脸都青了,就止不住的笑,道:“说真的,少爷您可以赏些枣子给时钺吃,这一个月他蹲在药房几乎没挪地儿,甭管能不能开出房子来,那苦劳可是不小呢。”
郁瑞笑道:“敢情就是你最闲。”
芷熙皱眉道:“奴婢天天往老爷那处拿枣子,怎能是最闲的。”
郁瑞笑了一声儿,想必芷熙去领赏都领烦了,可想而知自己吃的成什么样子,怕是一辈子都戒了。
正说话间,外面又开始闹起来,郁兮园本身是独门独院儿,虽然去正房不甚是方便,但好在清闲,如今这里也不得清闲起来。
郁瑞道:“外面在吵什么,这么大动静儿?”
芷熙道:“我的好少爷呦,您快醒醒罢!明儿个老爷就迎新奶奶了,您说外面吵什么?”
郁瑞这一听,忽然恍然大悟,一个月他都忙着铺子的事儿,很少在家里,也就把新奶奶的事儿给忘光了,如今这么一提起来,郁瑞竟有些恍惚,不可抑制的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和唐敬在通堂里的话,唐敬说自己永远都是嫡子,只要愿意。
芷熙接着道:“少爷您肯定是忙的忘了,明天新奶奶就来了,今儿有的忙呢,陈家的嬷嬷丫头们已经到了,正在铺新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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