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XVII、(1/2)
从彼得语调中,维拉也听出来了。彼得根本没打算让狄伦回到她身边。
缓缓往后挪了一步,维拉再次看向彼得。
这次她从往日的柔软眷恋中抽离出来,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终于看清,眼前的彼得,已不再是那与在大雪之夜,与她躲到咖啡店的彼得,也不再是对她伸出手来,将她带入舞池的那个彼得。
这个人是军人,是军官。
彼得把该留在学生时代的,都留在学生时代了。
之后维拉行动不便的一周里,彼得都没再让狄伦到她身边来,维拉也渐渐从彼得近年消息里,知道了那个少年的转变。
现在,大家都称彼得为死神。
那个少年在内乱战火中,回到近乎覆灭的家族,就变了。
彼得变得比谁都在乎纪律,与对国家的忠诚,容不得一丝异心。
内乱烽火里,彼得以极其年少之姿披上军袍,带上枪枝,跟随麦肯家族父辈与兄长迈入硝烟浓雾之中,头也不回。
坚决的保皇党,那就是麦肯家族,就是彼得,扫荡异党无数,眼也不眨。
就是这么一桩国内混战焚烧了他们家谱,毁去手足、弟妹、长辈,却大片立起刻有熟悉名讳石碑,生了大片寒凉墓园。
“没有什么比无谓的抗争,更荒谬的,”彼得曾这样同其他护卫道:“徒然制造动荡,只是伤害国家,伤害无助人民罢了。”
维拉不懂贵族那些斗争,也不知道彼得所信仰的那套高压和平是不是对于国家最好。
她只知道彼得无视自己意志,将她当做工具对待,不可失神恍惚或情绪崩溃,即使那是梦师重所皆知的精神病,彼得还是要她马上站起来。
彼得就像是小一号的派克,所有外出任务都跟随维拉,不管近远,寸步不离紧迫盯人,狄伦虽仍在维拉的护卫名单内,但却被远远隔绝,一面也难见上。
无论维拉怎么样抗争,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彼得这个维拉曾经的学校挚友,忽然就成了维拉的长辈、上司、主管。
甚至是主宰她生活一切的可怕天神。
月余后,就连偶尔来替维拉做一次报告的科尔文,也看不下去,以学者的立场去告诉彼得,维拉需要狄伦,需要狄伦这么一个酒肉朋友似的护卫,不然会压力奏增,持续工作失常。
可是彼得只是笑笑,却没听进去。
最后,维拉终于受不了了。
吵不过彼得,她直接杀去拉狄伦,从狄伦寝室、从狄伦常溜达街头,也从狄伦爱游荡的天台与钟楼,将那个懂她困兽焦躁的少年军官拉来陪她。
反正狄伦是顶尖老式贵族,是位阶高于彼得的军官。
彼得虽掌握实质护卫小队控制权,他那新兴贵族,其实还是忌惮着狄伦。
她非要狄伦不可--第一次冲到狄伦寝房,把正在穿靴的那家伙揪出时,维拉第一次如此强烈感受到这念头。
彼得来前还没有这感觉,维拉现在,身边却非要有狄伦不可了。
从前狄伦也会忽然人间蒸发,几周后又带伤憔悴出现在维拉面前,一副自己出去厮混找架打的凄惨模样,先前维拉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不同了。
当她找不到狄伦,会恐慌,会觉得被丢下,只剩自己一人被困在此处。
没有狄伦已经不行了。
那个教她抽烟喝酒与出逃的狄伦,是维拉这辈子交过最糟的朋友,却没让她沈溺那味道不佳又伤身的烟酒,倒像拯救了她。
用荒唐行径与轻浮戏谑,拯救了她。
那个犯行累累的荒唐少年军官,就像是这方如笼天地里,维拉唯一的钥匙。
其他人都只想将她往角落里逼时,狄伦却会说,你逃走也没关系,会说,束缚就是用来挣脱的,甚至告诉她,就算是针筒里的毒药也无法让她死在此处。
那个疯子总淡淡同她说:“反正最糟的状况,就是我一刀杀了你。”
浸了血的诺言,维拉却因此而有了反抗的力气。
惶惶度日,日子在彼得的追赶逼迫、狄伦的消失或归返间摆荡,彼得的在与不在,狄伦的在与不在,成为维拉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差异。
施打了蝴蝶之梦的第十个月,往日遗失的记忆片段,维拉再度捡回一小块。
梦境里,她又重回那无边深海、与鲸群共游时刻,却发现与她牵手的另一孩子,就是马可仕。
越来越多,维拉记起的越来越多了。
男孩马可仕绿眸如潋滟镶石专注望她,仿若可穿透沉沉海水。
仅一个瞬间,就让维拉想起,就是因为这晚深潜,两人才一同决定,要选择鲸鱼当梦守。
沉潜学园多年,那个比谁都强悍的家伙,的确也是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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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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