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XVII、(1/2)
xvii、
“……母国和残耳军团,都亡了最新章节。”
维拉看着那个有着学者式优雅的青年,脑中一片空白。
那个片刻,维拉忽然想起许久之前,那个雪片如倾倒纸片般重重落下的幽暗森林,班杰明呵呵他自己冷若冰块的手,然后才敢伸手来看她耳上新伤。
“再来段腊肠吧?”那时的少年无赖笑道,像只摇尾的狐,满脸伤却笑得满足。
还有在森林之外等着他们归返的本部,和那个金发的强悍女人。
那个全世界维拉最熟悉的地方。
“是哪国动的手?”
夏佐沉沉发问的嗓音像在很远的地方。
“伍夫斯。”亚柏回答的声音,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感觉当下一切感官都在退后,而往日的记忆都在向前。
所有琐碎记忆向纸片那样袭来,卷来,将维拉吞没,瞬间身边没了夏佐亚柏,只有她曾与故友度过的所有季节更迭。
春的嫩芽大餐,夏的溪边烤鱼,秋的莓果满篮,冬的垆边烤火……
还有一切一切蒙上硝烟气味的日子,潜入与奇袭,败的伤口或胜的果实,都记忆犹新,都在她血管里炙热奔驰,在眼眶滚烫酝酿。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念头,维拉竟是想,她或许早猜到有这么一天。
或者该说,她一直都在等着这天的来临。
长年纷纷扰扰,那些永无起色的战斗,大约身在其中的人心中都有了底──深夜枪响停止那天,就是输掉这场战争那天。
那战场就像黑洞,不论她与班杰明掠夺并投入多少物资,都有去无回且不闻任何捷报,再如何竭尽全力累如吐舌倒地的狗,都不足以提供军团勉强糊口的资源。
敌**队从国境蚕食鲸吞,像百年前打着拯救名义、满口谎言的十字军。
他们竖起明亮飘扬旗帜,身穿笔挺制服骑着马匹进入大街小巷,吶喊要求归顺同时又犯下各种掠夺暴行,数百只靴子一齐走动的声音,足以让砖石堆砌的教堂都心惊胆战。
那样的景象,终于无从抵御了。
想起很多很多事情,想起所有粗糙的训练方式与场地,孩子们身上防身的刀片,还有口耳相传的野地求生知识,以及在深夜里熊熊燃烧的火堆,那些在同伴脸庞跳动的光影。
珍妮阿姨总是对他们大喊:“我们的口号是,闪子弹是有可能的!”
“是有可能的!”他们也总这样热血回应。
闪子弹是有可能的,为谁档子弹,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维拉为许多人挡过子弹,也有不少人为她挡过子弹,纷纷杂杂都算不清究竟谁还亏欠谁。
为多少的同伴提供过冷热兵器了?上面一声令下,不管武器将要送给哪分部,她与班杰明都立刻乔装出发,他们也收过数不清的物资资源,药物或粮食,什么都有。
那张养活她与被她养活的残耳军团大网,终于破了吗?
那曾经在那片土地上不懈求生的人们呢?
猛然站起,维拉走到屋顶边缘,看向普卡其王国的方向,或者该说是,曾经普卡其王国存在过的那个方向。
她只看见一望无际的平原延伸,延伸再延伸。
最远的田野和天空接在一起,不见熟悉的任何东西,甚至连战乱的通天火光都没有,夜色沉沉而宁静。
维拉忽觉疯狂,各种念头满脑子乱钻。
她离开数月后的母国与军团现在究竟会如何?会有谁死去又会有谁活下?活下来的人今后又该如何过活?
连夏佐捉住她的手腕维拉都没感觉到,只是仓皇看着同一个方向。
维拉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她绝对不能接受他的死去。
班杰明。
说来残酷,就连珍妮阿姨维拉也可以接受她的战死。
珍妮阿姨虽骁勇善战却怀抱着严重旧伤,且活的比大部份的谁都久,也曾经在那个繁荣又和平的年代平静生活过,但班杰明不一样最新章节。
班杰明是维拉的手维拉的脚,是心口的一块肉,与她一起在最不堪的年代同生共死。
班杰明这辈子没吃过多少好东西,连学院里最差的衣服质料也没穿过。
班杰明有头最美的发色,却鲜少有机会保持,只因为要求掩人耳目,将之以廉价色剂掩盖。
那个少年年轻健康强壮,可以在满地乱石的荒原健步如飞奔跑,可以在冷冽溪水里捕捉到最肥美大鱼,也曾隐身在盛夏的草丛里为她捕捉满满一囊萤火虫光点。
只有那个人不能死。
谁的死维拉都可以忍住,只有班杰明不行,那个少年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行。
那个少年是她此生最引以为傲的搭档。
那个少年曾经是她此生人生蓝图中的唯一主线……
脚下的舞会乐声又慢慢开始了,维拉慢慢软倒,手腕依旧被夏佐捉着,坐到屋瓦上,礼服裙襬凌乱压在骯脏鞋底。
忽然恨起下面舞池里那些翩翩起舞的人。
毁灭遥远西方那个国家的不是他们,但他们也没有伸出援手。
黑靴来到维拉面前站定,亚柏在她面前蹲下,摸着她脑袋不知说些什么,维拉呆呆看着亚柏的脸在她面前,双唇一开一阖。
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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