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十二、虚、实(1/2)
康熙他现在很、烦、躁。
噶尔丹起兵的事儿,再加上与沙俄谈判未成的事儿,一下子给康熙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对逃到境内的喀尔喀蒙古诸部的救济,对漠南蒙古和西北驻军的调遣,对沙俄使臣的安抚,对当前局势下新的谈判章程的规划……哪件事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半点儿马虎不得。
可偏偏就在他这么忙的档口,还有人给他找更多的麻烦。
看着手里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题纸,康熙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他猛地抬手,将茶盏打落在地,爆喝了一声,“胤祉!你简直……混账!”
“汗阿玛息怒,儿臣知错了。”也没管滚烫的热水溅了自己一身,胤祉直接低头,乖顺地伏在了地上——然而,他现在内里却是百爪挠心,惶恐不安。
不得不说,他之前的想法有些鲁莽了——虽然想到了可以借今天的事儿委婉地点一下康熙,却没考虑到康熙当前的心情,更没想到他今天做的这种事儿会不会被迁怒。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知错?知错有什么用?!朕时常教导你们要尊师重道,要勤勉向学,可你呢?!你自己说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狠狠地瞪着胤祉,康熙现在是满心的恨铁不成钢。这些年下来,他本以为胤祉是个耿直好学的,却没想到他能干出这等偷懒耍滑的事情。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康熙又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若是真不会算,就应当多向师傅请教,多加努力。可你倒好,一张纸抄写题目给写了个满满当当,若不是师傅见你今日做得快觉得奇怪多去看了一眼,你是不是就想这么等着师傅讲解,然后蒙混过去了!?那以后呢?若是还有什么无知无解,是不是就都想这么糊弄了!?”
老爷子盛怒之下,胤祉还能做什么?他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连连道,“儿子真的知错了。今日,的确是儿子入了魔障,以后定不会用这种不堪手段蒙骗师傅了。”
“入了魔障?”听出他语气中有些其他含义,康熙冷哼一声,严声道,“你倒是说说,你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乃至于入了魔障。”
——来了!胤祉心里一凛,知道今天他最期盼的情况终于出现了。可康熙眼下的心情,又着实让他不敢按自己的原计划行事。然而心中虽然犹豫,他下定决心照原计划行动也不过一瞬——左右不过拼上一回,康熙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就算了,若是听出来了,当真容不下他了……就当他为国捐躯了!
狠下心来的一瞬,胤祉只觉得自己刚才因紧张恐惧而有些犯懵的头脑立时清晰起来,他又冲康熙郑重地磕了个头,然后垂头敛目,看着地砖道,“儿子这几日,在读兵书。”
他这一句着实是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听得康熙不由得一愣,“兵书?”
“是。近来无事,儿子反复读了几遍《孙子兵法》,感受颇深。依儿子看,《孙子兵法》核心便在这‘虚实’二字,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实力强大,则应示敌以弱,避其锋芒,击其弱点,正如蛇打七寸,力求一击毙命。若是实力不足,则应虚张声势,以实惑敌,然后耐心等待时机,待到敌人气势衰竭、自乱阵脚之时,一鼓作气,力争获得最大的利益。”说到这里,胤祉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一眼康熙的表情,轻声问道,“不知儿子这番理解,可有偏颇之处。”
“虽无谬误,但是兵事毕竟有伤天和,不应妄动。”康熙的脸色缓了些许,淡淡地应了句。
“皇阿玛说的是。孙子也说,上兵伐谋,以谋略之策制敌与疆场之外,兵不血刃方是上选。”胤祉应了一声,又道,“虚实之道,不止在于用兵,于对敌谋略之上,亦是同样。”
“嗯。你这书看得倒还可以。”康熙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但随即又眉头紧蹙,“不过这又与你今日课上行径有何关系?”
“回皇阿玛,今日课上,孙师傅布置题目于我等,儿子见今日题目很难,正冥神苦思之时,冷不防见到孙师傅在师位之上一直盯着儿子。儿子想了一下,应当是儿子素来不善算学,孙师傅心知肚明,觉得儿子必然解不出题目之故。儿子本来心中惭愧,想要好好解题,却突然觉得眼下情况恰好符合兵书之中敌强我弱的情况,因此一时魔障,故作胸有成竹之态在题纸上抄起了题目。等抄完再观孙师傅反应,他果然以为我已经讲题解了出来,再不关注于我。至此,儿子知晓,古人诚不欺我也。”胤祉说到这里,有些遗憾地晃了晃脑袋,“不过后来儿子有些过于急躁,抄题目的速度有些略快,让孙师傅看出了端倪,以至于被送到了汗阿玛面前来……这实是儿子读书不精,没能做到持衡善忍,让人识破了这虚实之策。”
康熙听了他这一番话,只觉得眼前被气得一阵阵发白——这孩子某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竟能因为这种理由干出这等荒诞的事儿来?!他又仔细地看了看胤祉,见他还是一脸有些呆愣的耿直样子,竟气得笑了出来,“你、你这可真是魔障了。”
“儿子也这么觉得。”胤祉再次乖觉地伏在地上,“儿子以诡道欺骗师傅,更加上惹了汗阿玛生气,实在是大错特错,求汗阿玛责罚。”
罚?罚什么?罚他无故钻研兵书?罚他无故“学以致用”?罚他无故惹自己生气?康熙看着胤祉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是觉得肝儿疼,恨不得一砚台拍在他那颗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的脑袋上。打小开始,这孽障每次闹事儿,必要闹个底儿掉,看着一副纯良老实摸样,可干出来那些事儿,哪一件不把人弄得说不出话来!
康熙又深吸了几口气,伸手去案子上摸茶盏——可转眼又想起来茶盏早让自己摔在了地上,现在连口喝的都没有,心里就更是憋闷,于是抬手指了梁九功道,“将这混账领出去,打十个板子,再罚他半月例银!”见胤祉瞬间苦了脸准备接旨,康熙又道,“还没完呢,你不是爱读兵法么?去把《孙子兵法》给朕抄上二百遍!还有你孙师傅今日算学课上讲的所有题目,连题目到解法都给朕抄上二百遍!还有,你不敬师长,去把《弟子规》也给朕抄上二百遍!”
胤祉本来一听要打板子罚例银,心里就是一突,接下来康熙的各种二百遍更是把他砸昏了头——他这理由是荒诞不经,可你这罚得也太狠了吧!可康熙哪儿还能给他什么说话的机会,虎目一竖,胤祉心里那点儿胆气立时就萎了,只能乖乖地领旨谢恩,然后在乾清宫外领了心狠手辣的十板子,然后被梁九功着人给抬回了阿哥所去。
早就在阿哥所里等得心焦的胤禛和乌尔衮见他横着进来了,都吓了一跳,急着召太医的同时,也没忘了问胤祉康熙罚这么重的原因。胤祉怕康熙万一回过味儿来牵累到他们两个,哪里肯说,只含混说康熙心情不好。胤禛关心则乱,也没去细究,倒是乌尔衮因着还念着昨天的事儿,怀疑地看了胤祉好一阵,弄得胤祉出了一头虚汗。好歹后来因为胤祉还忙着抄康熙罚的内容没时间应付其他,这事儿才被囫囵地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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