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所谓胤禩（1/2）

这皇宫里的孩子若是要比心思细腻，恐怕没谁能比得过八阿哥胤禩的。

生母身份低微，自打一出生就被抱养至惠妃纳喇氏处。养母自己是有儿子的，还是名义上的长子，受到关注名正言顺，而身世堪怜的他自己，被忽略就成了理所应当。

幸得惠妃不愿落人口实，对待胤禩和他那住在钟粹宫偏殿里的额娘卫氏都还算宽厚，从不曾短了他们吃用。胤禩也就知恩图报，表现得乖巧可爱，讨了很多惠妃的欢心。平日里对奴才们也都和颜悦色，从不仗着自己是个阿哥就意气指使、胡作非为。为了让自己和额娘宫里过得更好，他又费尽了心思去哄他那骄纵、莽撞却出身高贵的九弟、十弟。

样子做得多了，也就成了习惯。等胤禩自己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惠妃口中雪玉可爱的小八，奴才口中亲切随和的八阿哥，老九和老十口中的好八哥。

——可他自己所想要的自己呢？

那又有什么要紧。

看了一眼站到自己面前、浑身散发着冷凝之气的胤禛，胤禩弯了眉眼，柔声道，“胤禩见过四哥……四哥这是等三哥一起去上书房么？”

僵硬了片刻，胤禛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想了想，瞪了一眼站在胤禩身后的高明，又接道，“这么大雪的天，竟然把你带到这边来，这奴才委实不知好歹！”

高明瑟缩了一□子，惶恐地连声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胤禩只抿嘴笑笑，并没接话——他心里清楚，胤禛想埋怨的，绝对不是高明这个“不知好歹”的太监。

小院里面有细碎的踏雪声音传来，胤禩侧头看去，便见一盏模糊的灯火由远处慢慢移了过来。随即，可能是看见了这边的灯光，脚步声突然变得快了起来。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这院子的主人——三阿哥胤祉，已经走到了近前。

看到了胤禩，胤祉果然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他便反应了过来，“八弟，你怎的在这儿？”

因着离得近，胤禩可以清楚地看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胤祉的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对方觉得有些麻烦的反应。

于是低头，咬了嘴唇，同时像心虚般地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偷偷觑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忍，胤禩才抬起头，摆出个略带羞窘的笑容，“三哥，我今日是第一天去上书房，你……你和四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他承认他对胤祉的反应有点儿过度关注，因为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险些忘了捎带上那个脸已经黑成锅底的四哥。

——不过，还好。胤禩在心里悄悄舒了口气，默默地等着胤祉的反应。胤祉的眼睛完全不像他的表情那么平静，先是滴溜溜地转着，又空滞了一会儿，最后，转向了站在自己身侧的胤禛。胤禩脸上还笑着，心里却是一紧。好在，他终于等到了胤祉的一声叹息，和他伸过来的手。“等冷了吧……把手给我，地上滑。”

于是拉大嘴角的弧度，小心翼翼地将缩在袖管里的右手递到胤祉伸出的左手里。看着对方又一脸无奈地去拉连嘴都不自觉地抿了起来的胤禛，胤禩垂了头，轻轻地眨了眨眼——

果真是同人不同命。不过，这样就够了。

他想要的，本也就是这些还在上书房里的兄长们给的一点儿些微的脸面罢了。

自大阿哥入了朝堂，内廷的气氛就越来越紧张。他自幼养在惠妃处，就是再低调，也会被太子看做是大阿哥一党。他虽才六岁，可也知道，看谁不顺眼这种事情，从来就不需要和年龄有关。之前住在惠妃宫里，好歹还能受些间接的保护，而现在，搬到了阿哥所……若是有心，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所以，他需要再交好一、两个在阿哥所里有地位的人，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这几个阿哥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胤禩想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三阿哥胤祉。原因很简单，他这个三哥很得汗阿玛的眼缘，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心软。

——所以即使明知道跟自己牵扯可能会被太子找麻烦，他却仍是牵起了自己的手。

胤禩低着头，一边随着胤祉和胤禛的脚步走着，一边无声地笑了笑——听惠额娘说过，见人三分笑的自己小时候曾被这位三哥一手指头戳哭……原来那时候，他就知道什么叫欺软怕硬。

===============这是卖萌的小正太可能是个小黑帽的分界线=====================

胤祉牵着胤禛和胤禩来到上书房时，胤祺已经开始温书了。看见胤禩是被胤祉牵着来的，胤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胤祉。

接收到胤祺“这是怎么回事儿”的眼神，胤祉松开牵着胤禩的左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别瞪了，我不是存心的，一时心软，心软。

胤禩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胤祉仍牵着胤禛的右手，随即上前一步，乖巧地给胤祺行了个礼，“胤禩见过五哥。”用的却是蒙语。

胤祺愣了一下，眼睛里的颜色就变得有些暗沉，然而脸上却露出了和善的笑，“八弟不必多礼。”他用的竟是汉语，因着平时甚少说，难免有些生涩，“八弟初入上书房，有什么不懂的，别客气。”

胤禩眨了眨眼睛，露出个天真的笑，“好，多谢五哥。”而背在身后的手，却在慢慢握紧——都说这五哥菩萨心肠，可这世间最能淡漠看人生死的，不就是菩萨么。

正说话间，七阿哥胤祐也到了，他素来阴沉，也不管事儿，进了门看见胤禩在，也不过轻飘飘地与胤禩相互见了礼，连句场面话也没说，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胤禩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几个兄长——胤祺正垂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胤祐一手捧着书看着，一手貌似不经意地扶着左腿；胤禛拉了胤祉的袖子，好像是有什么问题，正在喋喋不休。

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胤禩转头，挥手招了高明，准备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可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了胤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