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24、顽石（1/2）

索额图以大清朝第一罪人的身份死了,死前甚至没能看到太子最后一面。这些日子以来太子偶有酒醉，会对着陪伴他左右的侧妃林佳氏或者李佳氏说几句醉话,话语里很少有感激,多是抱怨。太子觉得若不是索额图送来这些清俊的哈哈珠子和小太监,他何以走到如今的地步？虽说他现在病已经去了根，可到底坏了名声。

赫舍里府上抄家那一日,太子又喝得烂醉，他回想着最近几日皇阿玛难得的慈爱,冷哼着自语道：“皇阿玛是因为没有亲自救我，才会这般的愧疚。皇阿玛不肯救我，谁还敢说我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儿子？！”太子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掀翻了桌子。

太子原先敬着太子妃,所以太子妃凭着尊荣和手段把毓庆宫整治得铁桶一般，可自打太子禁足之后几次三番当众打太子妃的脸，于是毓庆宫里人心起伏便，就多了几个人的耳目。太子酒醉之后说的话不久就传到了乾清宫、三贝勒府和八贝勒府。

八贝勒权当作笑话一般听过，就回屋跟福晋造人去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康熙就会放他出府。果然，第二天就传来了旨意，传召八贝勒夫妇携带儿女入宫觐见。

两个人也没有按照品级大妆，而是如同寻常儿子儿媳一般，只穿戴整齐了带着孙子孙女进了皇宫。康熙看着被圈禁了一年半依旧风度翩然的儿子和温柔妩媚的儿媳，略带笑意地赐了座，并且亲手抱了抱虚岁三岁的孙女儿宝音，“宝音还认得皇玛法吗？”

“不认得。”宝音摇了摇脑袋，如犄角一般的小发髻上的玉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宝音觉得有趣便伸手去碰玉铃铛，但怎么也碰不到。宝音着急了，就要把发髻扯乱，还是康熙抓住了她的小胖手，帮她碰到了玉铃铛。宝音乐了，“皇玛法是好人。”

这可把康熙逗坏了，他哈哈笑了几声，问道：“怎么？若是皇玛法不帮宝音，宝音就当皇玛法是坏人吗？”

宝音歪着脑袋打量了康熙一番，撅着嘴道：“若是皇玛法不帮宝音，自然就是坏人。”

康熙抱过的女儿、孙子、孙女可不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很是新奇地问道：“宝音来之前，阿玛额娘没告诉宝音要逗皇玛法开心吗？”

宝音狠狠地点了点头，“额娘说了，宝音也记住了。但是张妈妈说过，谁抱着宝音都会开心，皇玛法现在抱着我，您自然是开心的。”

康熙又是一阵大笑，“好个爽朗的姑娘，跟你额娘像，比你阿玛干脆。”

宝音咧开嘴角笑了，“额娘漂漂，宝音像额娘。”

康熙将宝音放到地上，宝音两步跑回了彤琳的身边，靠在她的大腿上。康熙看着这一家四口美满的样子，点了点头，“比朕想得还要好。八阿哥，之前的事情朕就当没听说过，日后你好好辅佐太子，府里的富贵安闲一样少不了你的。”

八贝勒低垂了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凡是皇阿玛吩咐的，儿子都会竭尽所能。无论太子怎样对待儿子，儿子都不会心存怨恨。”可太子敢对福晋落井下石，这份仇怨早已结下，八贝勒绝不会让太子善终。

康熙似是没能听出八贝勒的未尽之语，只点了点头让他们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到了寿康宫，太后看到宝音喜爱得不行，直搂到怀里不停地亲她的脸颊，宝音也不躲，只是一个劲儿的咯咯笑。

太后对着八贝勒夫妇安慰了几句，叹息道：“裕亲王病了，皇上难过得不行，你们有空也要去裕亲王府看看。你们被关在府里的时候，裕亲王几次跟皇上劝说，你们别忘了他的恩情。”

两人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陪着太后用过了晚膳，夫妻俩接下来去了翊坤宫，良贵妃看到八贝勒眼泪就掉了下来，“总算是看到你们一家出来了，好几次额娘都觉得没个盼头了，好在惦记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良贵妃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还是密嫔一边帮着擦眼泪，一边接口道，“姐姐是看到你们太开心了，自打十九阿哥出生，姐姐心情宽慰了许多了。”

“额娘，我和爷如今都自在了，日后我带着大阿哥、大格格常常进宫来陪着额娘。”彤琳让弘旺和宝音问安，由得良贵妃和密嫔将两个小东西抱在了怀里。

八贝勒看着彤琳去安慰良贵妃，心下放松静谧。他走到沿炕那儿去看睡在一起的两个小阿哥。十八阿哥快要两岁了，便是十九阿哥也马上周岁。两个小阿哥都是粉雕玉琢的，但差距还是一眼看得出，并不是指两个阿哥大小的差距，而是光看睡相就大有不同。十八阿哥睡着了也板板整整的，从头到脚是直直的一条，十分的规矩，仿佛已经练了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十九阿哥却四仰八叉的，放肆而自在地占了大半个床褥，看起来就是个厉害的主儿。

八贝勒看着两个熟睡的小阿哥，放松地想着心事，九弟、十弟对他的心思完全不用怀疑；便是十五弟、十六弟已经懂事了，培养一番就可堪大用；十八弟和十九弟最小，却是他最放心的两个，一个是最爱惜良贵妃、为了良贵妃而重返人间的幽魂，另一个是他这身份嫡亲嫡亲的弟弟，只要他们两个安稳地长大，就是弘旺最贴心最信赖的皇叔。

八贝勒琢磨着，太子怎么着也还有三五年的好光景，最好让他将三贝勒的性子磨平，等到太子完全失了圣心，就是他义无反顾崛起的时刻。当然，行事要缓，康熙对他们一家本就多了怀疑，若是他动作急了反倒适得其反。

那么这几年，八贝勒决定跟彤琳好好生养几个孩子。越想，八贝勒越是开怀，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笑容，没成想这个时候十八阿哥睁开了眼睛。十八阿哥看着眼前清朗俊逸姿态翩然的八贝勒，心头五味杂陈，最后只剩下安心从容，他轻轻唤了声：“八哥。”

八贝勒醒过神来，对着十八阿哥点了点头，“十八弟，好久不见了。”

听到十八阿哥的声音，密嫔抱着宝音凑了过来，“十八阿哥可是睡醒了？想不想用些茶水饽饽？”

十八阿哥不用谁扶持着，自己起身坐好，对着密嫔说道：“额娘对儿子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儿子需要什么自然会大大方方告诉额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