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4815、手段（1/2）

受宠的嫡子和不受宠的庶子,长大后的性子自然不完全相同，心计手段自然也不会一样。八阿哥经过了大半年的努力，没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不妥，只是他渐渐展露出硬气的一面，这个过程很慢,只是让亲近的人发觉他日渐成熟稳重,甚至于很多人认为长大了的皇子本就不该对下人继续这样和软下去,依旧没人怀疑过什么。

既然全心全意甚至是感恩戴德地接受了新身份，八阿哥第一时间就确立了心思,一定要对这具身体的生母尽孝，可他病好后第一次去钟粹宫请安，亲眼见到了卫贵人之后,才理解为何原本的八阿哥会有这样深的执念,便是八阿哥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都是喟叹自己无法保全额娘。务尔占曾经因此还气愤过，八阿哥在临终的一刻怎可以不惦记着妞妞儿。可这一切，都在他亲眼见了卫贵人之后有了解答。

卫贵人实在是个太过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跟妞妞儿不一样，妞妞儿的美是张扬的、艳丽的、妩媚的、鲜活的，可卫贵人的美却是虚幻的、含蓄的、忧愁的、死寂的。卫贵人如同即将枯萎的兰花，带着绝望的美，太容易让人感动，也太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而不敢接近。

八阿哥如同以往一样，到了卫贵人的内殿便挥手让众人退下，他跪伏在卫贵人的膝头，略带着鼻音开口道：“额娘，您怎么又瘦了？我不是让小夏子跟您说了吗？我一切都安好，瞧，这几日我还胖了些。额娘，您只要安心好好用膳好好歇息，儿子什么都会给您挣来的。”

卫贵人慈爱地抚着儿子的脑门，轻柔地开口，带着不自觉的软糯和韵味，分外的勾人心魂，“额娘看不到你，听别人说你好好的，可额娘还是要担心。今日见到了，一会儿就好好吃东西睡午觉。额娘听你的话，你好好的就行。”

便是以务尔占的心性也差点儿红了眼睛，卫贵人比她的额娘差得太远了，不坚强、不奋起、不自信。可卫贵人的爱又是这样的深沉，即便不坚强也会为了儿子努力去勇敢；即便不奋起也会为了儿子努力去争宠；即便不自信也会为了儿子努力去活着。

八阿哥心情突然就变得很不一样，仿佛原主全部的情感都从他的百会穴灌注下来，让他不得不遵守他的遗命，去努力地保护这个脆弱的母亲。八阿哥没有拒绝这份力量涌入他的身体，见到卫贵人之前也许只是为了尽义务，此刻，他愿意用一分真心去对待今后的“额娘”。

“额娘，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我刚刚在惠妃那里听到的话让我不怎么痛快，她话里话外告诉我只能依靠纳喇家。可我本来就跟大哥和纳喇家是联盟，惠妃娘娘特意的提点只会让我忧心。额娘，您实话告诉我，这几日是不是皇阿玛又没来您这里？”

卫贵人点了点头，冰冷的泪一不小心就滴落到儿子的头发里，她连忙拿起帕子擦干，低落地开口：“额娘本来就不求的，是你皇阿玛又来招惹我，结果不到两天又把我丢到一旁。额娘再轻贱也不是自甘堕落的人，我只怕外人以为我张狂孟浪，连带着他们也要瞧不起你。这几日你若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也别放在心里，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额娘就什么都不求了。”

八阿哥极力压制对康熙的恨意，现在还不是时候，且等他羽翼丰满。八阿哥只能故作轻松地安慰卫贵人，“额娘，我什么没经历过？小时候听到的只会更难听。可没有额娘就没有我，我只信额娘的话。只是这事儿稀奇，最近前朝事情不忙，皇阿玛也不可能轻易对额娘撂开手，怕是别人见不得额娘得宠吧。”

“得不得宠都不要紧，我多大的年纪了，今年又进宫来几个鲜艳的女孩子，我还能争得过她们去？你也别管这些后宫的纷争。对了，下毒的人找到了吗？虽说我不求着见你皇阿玛，可还是希望他能给你的交代。”

八阿哥并不细说，“额娘放心好了，事情儿子都能解决。等日后见了皇阿玛，额娘也不用多提儿子，儿子自然有办法入了皇阿玛的眼，您便是不争，也是要让皇阿玛时常来看您的，只有这样您才能不被那些下人宫女们欺辱。”

娘俩又唠了一会儿，卫贵人就将八阿哥赶走了，只劝他回去多多调养身子、多多休息。

接下来的几个月，八阿哥就慢慢地体会着手底下人的性格弱点，收拢着原主的势力，又不着痕迹地扩展一些，跟他以前经营的暗线做了初步的接触。八阿哥日日跟妞妞儿千里传音，也从妞妞儿那得知，他埋的线已经被她收纳到掌中，那些人脉从彤琳那儿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全力辅佐八阿哥。虽说也有几个人感叹女生外向，可没人会不遵从，这才让八阿哥原有的势力跟原属于务尔占的势力在对接过程中出奇的顺利。

八阿哥如今年岁还小，既没在朝堂上承担任何职务也不能随意出宫，于是他眼下关注的主要是内务府这一块儿。而且他在内务府众人面前露露脸也并未引起多大好奇，毕竟卫贵人出身辛者库，其实说到底也是出身内务府，卫贵人的阿玛阿布鼐如今依然任内管领一职，虽说时常受到打压排挤。

务尔占在没有成为八阿哥之前，对内务府的同气连枝一直冷眼旁观，可到底不希望这些包衣把持住康熙的后宫内务，可如今他既然是八阿哥了，看见的东西更多，看待事物的角度又有所不同，原来包衣内部的争斗也是不少的。

卫贵人的阿玛为何会受到排挤？还不是因为他辛者库的出身？辛者库出身的自然可以担任内管领、膳房总管、主事甚至是内务府总管，按理说做到高位了也是受人尊敬的。可是唯有一点，包衣是可以与一般旗下人家通婚，辛者库出身却注定了仆从地位不可与旗下人家通婚，这是在大清律法上有严厉规定的。

就皇家而言，上三旗的包衣还有可能伺候万岁爷得了身份，但是辛者库奴仆却本来就该伺候万岁爷的，若是得了身份反倒是件怪异的事儿，也怪不得内务府里头辛者库和其余包衣相处的也不太和睦。特别是德妃的上位，更是让包衣们看不上卫贵人不合常理的得宠甚至于还生了个阿哥。

若八阿哥是内务府人诞下的唯一一位阿哥还好说，可事实上，在八阿哥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对于内务府众人而言更名正言顺的四阿哥和六阿哥，虽说一个被孝懿仁皇后离间了，一个死了，内务府人依然更愿意将目光集中在也许养得熟、也许养不熟的四阿哥身上，可等到十四阿哥出生并且站住了，内务府人近乎狂热地将能量都涌到了永和宫里，里里外外好多层就为了保护十四阿哥的安全。压根儿就没人在意过八阿哥。

可想而知原本的八阿哥一直以来所处的尴尬局面和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经营。

获得新生的“八阿哥”这番接手过来，依他的心计才智也不禁挠头，他遭受了不少阻碍，用了好一段时间才将能用的人都梳拢了一番又做了几处调整让他们呆在更适合的位置上，这一下子就是半年的时光过去了。然后就过新年了，等到了康熙三十一年的春天，他设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让卫贵人复宠。

在八阿哥生辰的前一天晚上，他用“千里传音”跟妞妞儿抱怨：【以前我一直觉得八阿哥太小气，眼界太窄，格局太小。可如今我也发觉他实在是难。你看看，我好容易把手底下众人都捋顺了。可不过是想要帮卫贵人复宠，竟然就要动用至少五个人才办得到。】

彤琳只是哧哧地笑，惹得八阿哥又爱又气，还是没忍住追问道：【妞妞儿你笑什么？】

【我笑小舅舅越活越小了，刚刚你的表情就像十二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