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母丧（2/2）

如今务尔占已然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只立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仿佛看到了满目青翠，如今他目露关切更让彤琳觉得似能闻到杨柳的清香。彤琳只微微一笑，“妞妞儿都六岁了，再过七年选秀之后，跟小舅舅就万难再见一面，趁着如今日日能看着，就见一次行一次礼，免得日后见不到了，还要惦记着舅舅少受了我多少次礼，会不会怨怪我。”

务尔占愣住，如今说话的小姑娘哪里是六岁，便是十六岁也没这样的忧愁，更没这样的玉容绮貌。务尔占第一次明确地知道，这个小小的、甜美的、娇憨的女孩子不会永远长不大、更不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她将来会陪伴的是别的男人，务尔占一时更觉得心里涩然。

“小舅舅知晓你因为七姐离世心里头难过，可终将会缓过来，日后舅舅多抽些时间陪你，帮你网更多的麻雀，好不好？”

彤琳只是点了点头，与务尔占分开，走进了熙和堂。

彤琳并未细瞧，可也感觉到今日熙和堂里貌似人更多了些，许是管事妈妈们提前到了。彤琳只做好自己的是，缓缓蹲身行礼，期间连耳坠子都没曾摇摆一下，更别提裙裾处纹丝不乱，她口中清脆地道：“郭罗玛玛万安。”

“起，给大格格搬个绣墩让她坐坐，可怜见的，这些日子遭了大罪却日日不忘来我这里请安。”

彤琳安闲地坐下，手放在膝间，觉着莫名其妙，哪日来请安郭罗玛玛也不会特意让她坐下，今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赫舍里氏冷眼看着，心下默默赞叹，好个规矩稳妥的模样，然后她转头对着立在她身侧的两个中年妇人问道：“你们看着如何？”

那两个妇人心下却是早已大吃了一惊。本来听说是个无父无母没福的孩子，太后说起的时候她们心里不大乐意，可到底没其他出路，也便随着安亲王福晋过来看看，成与不成都是两说。可这女孩子自打进了堂屋就没有过一丝漏洞，行住坐皆是安闲自在，那些简单的规矩由她做出来显得万分娴熟体面，由竟像是打从娘胎便开始练习了一般，这可是天生的贵人。

其中略显瘦消的妇人福身回禀道：“倒是奴才们小瞧了府里头的大格格，也真真是奴才们想得不周全，这大格格听说在府上住了有三年，府上的规矩什么时候错过？奴才早该料到会是如此的。奴才王喜愿意留在大格格身边伺候。”

“奴才六环愿意再大格格身边伺候。”那高壮的妇人也福身回了话。

赫舍里氏端着和蔼庄重的笑容，谦逊道：“也是两位姑姑过誉了，小姑娘一点点大，不足的地方还有许多，日后就靠着两位姑姑好好教养她，大格格也是个念旧的人，自不会忘了两位的辛苦。”

王喜更善言辞，还是她接口道：“打今儿个起，奴才可是要在王府里讨生活了，福晋再不要一口一个姑姑的，奴才们可受不起。既然是教养大格格，福晋只开口叫我喜嬷嬷，叫她环嬷嬷就是了。奴才们也再没有不精心的道理，只有大格格日后体面风光，奴才们才算是老有所依。”

赫舍里氏点了点头，让两人起身不必多礼，才对着彤琳解释道：“这两位日后就是妞妞儿的精奇嬷嬷了。这两位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今年到了放出宫的时候，我便厚颜跟太后娘娘求了一求，总算是抢在别的府之前把两人请到了我们府上。妞妞儿日后可不得贪玩咯。”

彤琳抿着嘴一笑，眼神清澈灵动，再没有几日前的木然之色，她脆生生地回了一句，“郭罗玛玛费心给妞妞儿请了精奇嬷嬷来，妞妞儿定当听话乖巧不让郭罗玛玛白白辛苦一遭。其实即便不请了嬷嬷来，妞妞儿也再不敢不乖巧的，不然妞妞儿日后在郭罗玛玛跟前儿就排不上号了。郭罗玛玛可别不承认，妞妞儿就知道，郭罗玛玛早就嫌弃妞妞儿长大了、不好玩儿了，又吵到您了。可是妞妞儿好伤心，自打郭罗玛玛有了二十三姨，您就偏心了，就不是最疼爱妞妞儿了。”

二十三姐儿是赫舍里氏去年诞下的小格格，这个孩子比她大哥小了二十多岁，足以见得安亲王对福晋的宠爱。众人听了彤琳的醋语，俱都忍俊不禁，笑成了一团。

“哈哈哈，”玛尔珲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大笑了几声，不忘记调侃外甥女，“我就说，这几日小妞妞儿怎么这么客套多礼起来，原来是嫉妒她的新姨妈了。妞妞儿乖，咱跟新姨妈可比不了，那是你郭罗玛玛的眼珠子，你啊，以后歇晌就到我屋子里去，舅妈搂着你睡，省得你吃醋。”

赫舍里氏笑得尤其开怀，听了妞妞儿和儿媳妇的话心里头也舒畅，前几日妞妞儿因为丧母太过哀戚落寞，请安的时候让她看了很不是个滋味。如今经妞妞儿这么一说就变成了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吃醋争宠，让她心里熨帖了许多。

喜嬷嬷和环嬷嬷彼此对视了一眼，轻微点了点头，这大格格是个可堪造化、有大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