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小舅舅（1/2）

第二天等到夜幕降下来之后，刘嬷嬷先是交代好藕荷芙蓉陪着大格格玩一会儿，才出了熙岚小院。她顺着操手游廊往南走过了一字穿堂门才拐到了中路上，跟守在二宫门的值夜嬷嬷说了不少小话才得以出了内院进了前院。刘嬷嬷看着手上提着的几样礼也不知晓适不适合，可人情走动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脸皮厚点儿也就是了。刘嬷嬷不敢抬头乱看，径自去了中路倒座房，一抬眼就看见一个身穿缎面绛紫色马蹄箭衣五六岁大的小子站在门口伏在案边练着大字。刘嬷嬷上前一步问道：“小哥儿，可知道账房李管事家住在那一座？”

小哥儿连忙抬起了头，隐晦地打量了刘嬷嬷一眼，礼貌地回道：“您是哪位？账房管事是我阿玛。您要找他？”

“原来是坦哥儿，我是来找你额娘叙旧的。”

坦哥儿连忙给行个礼，“原来是刘姨，您快进屋吧，我额娘正念叨着您呢。”

刘嬷嬷摸了摸坦哥儿的脑门，迈进了坦哥儿背后的堂屋里。

张妈妈居住的地方不小，但收拾的极为朴实，倒跟刘嬷嬷之前打听到的一样。刘嬷嬷进了屋子就有一个小丫头上前来，想来是听到她刚刚在门外跟坦哥儿说的话了，她笑盈盈地开口道：“想必是刘嬷嬷了，主家立马就出来，您快坐，先喝茶。”

刘嬷嬷对她点了点头，知晓是张嫂子买来伺候的仆婢也就不再多言，然后在客座上坐下，将几件彩纸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到了桌面儿上，端起茶来等张嫂子出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张妈妈便撩了帘子从里间儿迈了出来，看到刘嬷嬷起身连忙上前几步将她又按了下去，她隔着桌子坐在了另一侧椅子上，开口解释道：“本来也是听到我家三小子跟你说话的，可刚刚那会儿正帮着我家爷们拢帐，合计着你也不算外人，让你等我一刻也是行的。”

一句“不是外人”让刘嬷嬷心里暖和，她更显谦逊地说了一句，“还是我高攀了大姐。大姐跟我不外到，我也不说多少虚话。大姐眼睛明亮，也早看出来，七姐儿是不成了，不出几年妞妞儿就成了孤儿，日后只能依靠着外祖家。可她不过是个郡主的女儿，在这王府上真算不上什么高贵的身份，就连七姐儿也不是福晋亲生的……我要是有什么心气儿，今日既识得了姐姐您，我也好开口让您给我换个地方攀个高枝儿，凭我手脚麻利过几年我也能熬出头。可妞妞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七姐儿对我又是多了份栽培，我要是这就离了妞妞儿我就不是个人了……”

张妈妈看刘朋芸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反倒坚定了最开始的心思，这人可交，且七姐儿还有出头之日，她越早交好日后得利也就越多。张妈妈掏出帕子递给刘朋芸擦眼泪，叹息了一声也开口道：“也不是我炫耀，如今在我这么个位置，府里头想来巴结讨好我的丫头婆子不知道有多少，可我就看得上你。你瞧瞧，明明拎了礼物上门来，却一开口就直接求人，也只有你这实在人干得出来这种事儿。也用不着再多说，你只管安心呆在妞妞儿身边儿，日后有你好日子过。”

刘嬷嬷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擦干之后哽咽着继续说道：“也是大姐你看得起我，以后大姐就叫我的名儿朋芸吧，这名字还是当初七姐儿赐给我的呢。”

“好，朋芸，既然这么着，等七姐儿的事儿过去了，想必你爷们也是要过这边儿府里当差的，到时候让我们家那口子再给帮衬点儿，你就没什么可愁的了。对了，我听说妞妞儿是吃你的奶长的，你家小子姑娘呢？”

“别提了，”刘嬷嬷擦干眼泪，哑着嗓子说，“本来也是生了个姑娘，可落草没几天就过去了。大姐别多心，这事儿跟谁也不相干，那丫头天生带着病根儿，当初我上头还有七个姐姐两个哥哥呢，可一个都没站住，我娘在的时候就说过，咱们家的人都不好活，我能长这么大都是造化了。所以看到妞妞儿，我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哎，也真是可怜人。”张妈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茬儿，怪不得看她把妞妞儿当命根子看呢。

“我看大姐却是享福人呢，别的不说，直说坦哥儿，多大点子人，在门口不声不响练大字，日后可要给你长脸的。”

“要是孩子们不懂事儿闹腾起来没完，王爷也不会留我们一家子在中路倒座房住着了，”说起这个，张妈妈十分自得，“这一排倒座是挺长的，沿着东西两侧门墙左右拐个角儿还有十几间屋子住了不少小子，可中路这几间也只有府里的几个正经得用的管事能住。你想想看，要是不知晓什么时候有客登门，然后一进来就看见我家小子哭闹，我还不得以死谢罪？这门路来来往往的多是有爵位的呢。其实西南角还有个跨院住着十几户下人，我们家最开始也是住在里头的，后来还是福晋跟王爷提了提，王爷也放心我们一家子，就搬了出来。住在这儿的领两户人家可是没有孩子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戌时二宫门要上闩，刘嬷嬷赶在那儿之前回了熙岚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