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身不由己(1/2)
玉景璃淡淡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眸光深邃而隐含锋锐,“既然当时有很多人都看见了,为何二弟方才还说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父王都不曾从亲眼所见的人口中得知这些消息,莫不是你的消息渠道还胜于父王的?”
“你…”玉景瑜冷不防被噎了一口,恶毒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半晌,这才不甘不愿的收回了刁难的心思,勉强干笑了几声,道,“世子大哥哪里的话?父王的消息渠道自然是最灵通的!我所谓的据说,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又哪里比得上他人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只是末了那句,隐含着极重的咬牙切齿和怨愤不甘。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在虚灵山处安插了一些人,因此才能得到最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消息便是从那些亲眼所见的人口中得知的!
若是让父王知道自己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别说世子,就连郡王都没得做。
皇宫里,皇上忌惮着诸皇子的势力,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龙椅!而肃亲王府内又何曾没有这种情况?正因为这样,他和玉景璃的势力也只能是在暗地里不动声色的扩张着,哪里又敢将这些摆到明面上?
这不是找死么?
肃亲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疑惑的目光在玉景瑜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重而看向玉景璃,沉声问道:“景璃,你还没说,为何觉得此事作不得真呢!”
玉景璃双目半敛,遮住了眼中的嘲讽,恭敬规矩的回道:“回父王,儿臣说作不得真,自是有儿臣的想法的。元相的能力,众所周知,又岂会是一个被罢了官的慕世明能够左右得了?即便事先没有任何准备,他的身旁不是有风云卫保护么?风云卫一出,谁敢说不?解决掉几个埋伏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消息真假不辨,儿臣倒是觉得一切不过是个局,指不定是暗藏祸心之人故意发布的谣言,意图以假乱真,混淆视听。”
肃亲王闻言,自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干系。与元宇倾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感觉到其中的真假虚实。只是,此次的事情太过于突然,却是让他失去了寻常的理智。
说到底,还是那个人的缘故!
而玉景瑜则是愤愤不平的说道:“世子大哥,若论平常,元相确实不会受人掣肘。可是,当时倾颜郡主也跟在了他身侧,据说慕世明敢明目张胆的埋伏周围,只因他手中挟持了一个人质,这人质对于倾颜郡主而言,至关重要!有此人质在手,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玉景璃袖中的手不由得蜷了蜷,他记得小歌儿曾说过,那小子仍旧在胥城,莫不是人质便是那小子?若果真是如此,他还真是非要阻止住肃亲王府可能对外发出的追捕令不可。
他可没有忘记,眼前还有一个死活都要抓住小歌儿的肃亲王,他的“好”父王!
“二弟似乎对当时的情景颇为熟悉,竟连此等细节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玉景璃温和一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径自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二弟如此肯定慕世明手中有了能够挟持元相和倾颜郡主的人质,想必他二人落于何处,也是了然于胸的。父王,儿臣不才,于此事上怕是没有二弟的见解和消息来得通透独到。还请父王见谅。”
言罢,便见他半垂下眼眸,一副谦逊敏学的模样。
而玉景瑜却是早已暗自咬牙,一段时日不见,他这个世子大哥倒真是长本事了,竟然绕来绕去便轻易将自己绕了进去。可最可恨的是,偏偏他还不能反驳,不然只会欲盖弥彰。
肃亲王意味不明的看了看玉景瑜,随即说道:“景瑜就先退下吧。父王还有些事儿,要与你大哥商量。”
玉景瑜心下一惊,眸光顿时暗沉起来,不得不起身行礼:“那儿臣便先告辞了。”
只是末了,那阴鹜不甘的目光还是直直射向玉景璃,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
玉景璃朝他微微颔首,笑意温和,眸底藏冰。
“景璃…”肃亲王将两人的针锋相对看在眼中,心中却是别有思量。眼前这儿子,向来与他不亲,只是能力却是所有儿子里最优秀的。
只是,想起梨儿曾经说起过,他似乎与沐晚歌那小贱人相识颇深!若是他没有别的心思还好,可若是有,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只希望,他不要让他这个父王失望才是。
玉景璃笑意回眸,温煦如三月柳絮飘落枝头,轻扬而飘忽,明灭不定,疏离冷淡,“父王将儿臣留下来,有何要事么?”
只是,这话却问得有些心不在焉,只因心中还在牵挂着远在胥城的沐晚歌,此刻更是近乎敷衍了。
肃亲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景璃,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女子?林国公府的大小姐林静然才貌双全,温婉贤淑,做肃亲王府的世子妃,倒是很不错的!若是觉得中意,父王便可进宫请求皇上赐婚,如此也全了你母妃的心愿。”
玉景璃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笑意,温和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疏离与冷漠,“父王有这份心思,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尚未建功立业,哪里又谈得上成家?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他人觉得儿臣依靠朝廷庇佑,不思进取么?”
“肃亲王府的世子,谁敢妄言是非?”肃亲王眼里顿时划过一丝不满,心中的某个可疑想法一沉,似乎就要沉到腹腔里,从此生根发芽,“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父王觉得此事甚好,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日子就这么定下来吧。还有,近日梁羽国太子的仪仗队会入京面圣,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你负责一应的接待事宜。这段时间,你也好好准备一下,不要丢了肃亲王府的脸。”
玉景璃自知辩解无用,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只是,心中却时刻牵挂着沐晚歌的安危,就连用晚膳的时候都是用得很是心不在焉。
肃亲王妃见状,放下手中的筷子,柔声道:“璃儿,怎么不多吃一点?”
“嗯?”玉景璃猛然回神,冷澈眸光里有着短暂而挥不去的迷茫,“母妃,您刚才说什么?”
“你这孩子,吃饭都这么不专心,母妃又不能长年陪伴在你身边,看来是需要找个人好好的照顾你了。不然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肃亲王妃重又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蜜汁脆鸡肉,慈母的关爱让他即将出口的疑惑吞回了腹中。
他只这么定定的看着她,脑海里却是自动浮现出五年来相处的一幕幕。
初醒时的抱头痛哭,午夜梦回时的长吁短叹,脱离险境后的由衷欣慰,数不胜数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上辈子期待已久的亲情关爱,此刻有幸得以触摸,即便只有一半,并不算是很完整,可对于从来不知母亲是为何人的他来说,这一半却早已足够。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问问她,想不想脱离这个地方,重新找寻一片乐土,将余下半生的遗憾与悔恨都弥补掩埋,而事实上他也这么问了:“母妃,您想不想离开这里?”
肃亲王妃有片刻的怔愣,下意识的说道:“离开这里?去哪里?”
“去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祥和之地,去风景秀丽人情朴实的平乐之土,”玉景璃覆上她的手,眼神真挚严肃,如发重誓毫无玩笑,却让肃亲王妃心里一惊,随即又听他淡淡说道,“母妃,一辈子都困在这牢笼里,真的是您心之所愿么?若是咱们也像倾颜郡主那样,与肃亲王府脱离关系,从此你来我往互不相干,岂不是了无痕迹?如此,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人不会再有威胁,于您于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见肃亲王妃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神色戒备紧张如惊弓之鸟,“璃儿,快别说这话。若是让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听到了,岂不是又要面临新一番的明枪暗箭?”
待看到玉景璃眼中不赞同的神色时,她才将手缓缓放下,神色渺然而空幻,幽幽叹道:“如你所说,母妃确实不愿意一辈子都困在这个牢笼里,可是如今再说这些话,又还有什么意义?人生如局,一旦入局便是身不由己。或挣扎,或退缩,或埋怨,可身为棋子的你又如何能轻易逃脱?且不说这棋盘上的纹线如藤蔓般将你缠绕得不得随意动弹,便是那隐在四面八方觊觎你所处之位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已入局,又岂是想逃脱便能逃脱的?”
玉景璃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青筋纹路在坚韧的手背处蔓延流淌,那是他生命里的血液,淙淙如流水,却不甘受此束缚。
想到肃亲王府的四角天空,除了叹息与嫉恨,哪还有多余的情绪?
只是,这一刻,他却忽然感到无比烦躁,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此刻汹涌奔腾,浪花飞溅的水墙里展现出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如声声子归呼唤着他的转身离去。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这么做的,抛弃肃亲王府世子的身份,与那个人携手并肩共同奋进。他不在乎所谓的“世子”称呼,不在乎肃亲王府这恢弘却森寒的府邸,他只在乎这一辈子的生命中是否还有她的印记!是否还能在墙头夜话梦语呢喃时自然而然的喊出她的名字!
那久违而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即便是想一想,都会在血液里沸腾翻滚,都会觉得无比满足心安!
那是五年来心心念念的引航,是穿越千年而来苦苦找寻等待的——归属!
玉景璃猛地站起身,掠过桌边的圆凳就要往外走去,脚步匆匆,树影憧憧。肃亲王妃大惊失色,连忙挡在了他面前,沉声呵斥道:“璃儿,你这是要去哪里?你可千万不能逞一时之勇而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儿啊!”
“母妃,”玉景璃低下头扶住她的双肩,一如印象中的瘦弱而纤细,摸上去便是咯得手疼,“跟我走吧。咱们跟那个人断绝关系后,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去。我实在是不忍心看您这般倾轧求存,强颜欢笑。这世界上的位置何其之多,即便丢掉如今加诸于你我身上的桎梏,又有何妨?大丈夫顶天立地,到哪儿不是一条好…”
“啪——”
狠狠的一巴掌便嵌在了玉景璃的脸上,一阵晕眩感袭来,他偏着的头似是被人当头一棒,晕眩感过后便是触目惊心的残酷现实。
“你疯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肃亲王妃颤抖着握住自己的右手,扇打过后的灼痛辛辣感依然还在,此刻摸起来却像是被熨烫过一般,触手便是疼痛万分。
玉景璃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瞬间红肿的侧面显示出打脸之人所用的力度有多大,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肃亲王妃,却发现她已是满脸的痛色与泪痕,心下竟莫名的升腾起一股凉意,很快便别过头,朝着门外大声叫道:“从畅,牵我的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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