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血脉相融的两人(1/2)
说话的人,是杨澧。
裴妼如今对杨澧倒有些好印象,虽然他和周三娘总是做对,但是,杨澧和其他皇子不一样,这孩子秉性纯直,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二货。
杨澧上下打量裴妼,啧啧叹道:“怪不得那么多人惦记你,裴妼,你还真是生得好看。”
裴妼也不与他计较,淡淡道:“五皇子可曾去见过皇上?”自从得知宣宗皇帝是自己的伯父,裴妼的心里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她把杨澧等人都当做是自己的兄弟看待。
“裴五娘,我父皇想要见你。”
裴妼点点头,跟着杨澧进了大殿,众臣看着他进来,神色复杂,陛下的神智一会儿清楚,一会糊涂,他清醒的时候,第一个要见的人却是裴妼。
裴妼神色凝重的走到宣宗皇帝面,宣宗皇帝靠在榻上,看到裴妼走进,慈爱的一笑,招招手,“妼儿,过来,坐在朕的身边。”
裴妼心里一震,她隐隐已经猜到宣宗皇帝要和她谈什么了。
裴妼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做到皇帝身边的,但特殊时期,没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即便是御史,此时也只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皇帝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这时候,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去。
最后还是崔巍说了话,众人才起身往外走,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裴妼作为一介女流,能得到皇帝的青睐,绝对不是因为能力,一个女人再能干,也不可能超过男人。
众人退下以后,裴妼坐在宣宗身边,宣宗轻叹了一声,声音低如蚊蚋,“五娘,朕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侄女,你所做的一切,朕十分欣慰,若是有一天,朕不在了,你要和现在一样,对太子忠心耿耿,永世不得背叛,妼儿,你可做得到。”
裴妼红了眼圈,点点头,双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皇帝的手,她的声音也很低,“大伯父,妼儿发誓,此生此世,都会效忠于皇家,永不背叛。”
“大伯父相信你。”宣宗皇帝也是隐含泪光,“为了我,阿爷这一辈子,一直很苦,作为长子,不能尽孝于床前,朕心中有愧……”
“陛下,这天下更需要你,陛下的心意,若是祖父得知,定然十分欣慰。”
“妼儿,不能说!”
裴妼点点头,这父子俩互相隐瞒,其实,彼此心里都很明白,人这一生,总会有许多缺憾无法弥补。
“妼儿,朕若不在了,裴冀,你要多多提防,你祖父与朕,都不能也不忍心做一些事,朕给你三道特旨,以后,便是皇帝,也不能否决你的决定。”
宣宗皇帝将三张空白的圣旨盖上玉玺,递给裴妼,裴妼万分激动的跪在宣宗皇帝面前,这是何等的尊崇与信任,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宣宗皇帝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藏好了旨意,她站了起来,陪着皇帝继续说话,宣宗皇帝的精神不好,与裴妼说了这么多,已经是勉力支撑了。
裴妼上前为宣宗皇帝撤去大迎枕,扶着皇帝躺下,轻手蹑脚的退下去。
杨澧第一个迎上来,“五娘,我父皇与你说什么?”
裴妼的眼圈有些发红,一看就知道是哭过,所以,杨澧心存疑虑,忍不住问了出来。
裴妼怎么会把这种私密的事情告诉他,随便敷衍了一两句,便退到了大殿外的树下,再也不动。
她深色凝重,没有人能够知道此时的裴妼在想什么,人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命不久矣,这场宫变,不过是一个催化剂。
众人回到大殿,萧十一郎和周三娘一左一右的站立在裴妼的身边,周三娘和裴妼一向有默契,所以,只要是裴妼不说的事情,她绝对不会主动问一句,只有萧十一郎,看到裴妼红了眼圈,似乎伤心至极的样子,便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裴妼淡淡道:“没事。”
“五娘,我只是不想让你……”萧十一郎的话还没有说完,猛听得耳边一阵风声,周三娘和萧十一郎脸色遽变,还没有等他们做出反应,一支利箭,飞向裴妼。
裴妼没有武功,她下意识的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那支箭,当胸穿过。
她最后的意识,是萧十一郎抱住她,大喊大叫着,萧十一郎那悲痛及欲绝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所有的纷争,都与她无关了,只是,她的一双儿女,该怎么办?而且,她刚刚答应了皇帝,要为太子一生尽忠,更何况,贺兰臻与田丽珠,裴冀都还没有死,她就是想要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裴妼在心里大呼,我不会死!
裴妼的眼角垂着泪。
周三娘试图寻找那支利箭射来的方向,萧十一郎冲着她怒吼,“快去找御医!”
周三娘这才清醒过来,跟在萧十一郎身后,大声呼叫着,让人寻找御医到偏殿。
萧十一郎几乎是飞着来到偏殿,将裴妼放在床上,呼啦一下,跟进来许多人,除了周三娘,萧十一郎全都轰了出去。
周三娘拽着御医来到裴妼床前,萧十一郎命人找来剪刀,二话不说,将裴妼的衣服剪开,白皙的胸前,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此时的裴妼,早就没有了意识,面色苍白如纸。
萧十一郎心如刀绞,若是此时,有人说,萧十一郎可以代替裴妼去死,那萧十一郎肯定毫不犹豫的将裴妼换回来,看到利箭射入她的胸口,萧十一郎觉得天塌地陷。
御医战战兢兢的站在萧十一郎身后,萧十一郎此时如一头嗜血的恶狼,稍有差池,估计他性命难保。
萧十一郎沉声道:“拜托大人,务必将她救活。”御医有些犹豫,裴妼伤的位置,实在是让人难以下手,毕竟,她是高贵的士族女郎。
“无妨,医者父母心,我只当你是裴妼的长辈。”
御医心中大定,点点头,先用锋利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去掉箭身上半部分,这才拿出刀子,准备给她把箭头剜出来。
虽然裴妼昏了过去,他还是用了麻沸散,周三娘看到他把刀子拿出来,拦阻道:“且慢,我家娘子说过,给人的用的东西,一定要干净,还是先用滚水烫一烫吧。”
御医点点头,“娘子言之有理,下官这就吩咐他们用水滚一滚。”
周三娘亲自去做这件事,萧十一郎一瞬不瞬地盯着裴妼,仿佛,下一刻,她就会进化成蝴蝶飞走。
周三娘回来以后,御医戴上棉布白手套,开始为裴妼拔箭,用刀子生生割下周边的一些肉,御医这才开始为她拔箭。
幸好是普通的箭,并未伤及性命,御医擦着满头的冷汗说道:“幸好箭上没毒。”
这番话,本来是安慰之语,却惹怒了萧十一郎,若非看在御医刚刚救她一命的份上,说不定,萧十一郎早就将他杀掉。
御医本身已经满头大汗,感受到萧十一郎冷冽的目光,又是一阵冷汗淋漓,这一冷一热,险些让他坐立不住,倒在地上,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赶紧开了药方,亲自去煎药。
麻沸散的药力渐渐过去,可是,裴妼一直昏迷不醒,而且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不停地往外流淌。
萧十一郎发现不对,赶紧让周三娘去寻御医。
御医正在煎药,匆匆跑回来,赶紧号脉,这一诊脉,御医也是脸色剧变,不用掀开被子都能发现,裴妼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而且,裴妼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浓烈的散发出来。
御医暗道不好,这是中毒的先兆。
他战战兢兢的看向萧十一郎,萧十一郎还不等他开口,就已经冷寒着一张脸问道:“是不是中毒了?”
“是,下官这就为娘子重新包扎,至于毒药,下官解不了。”
周三娘在一旁说道:“我现在就回去找蒋先生。”
御医闻言大喜,“是不是孙真人的徒弟?”
周三娘眼中电芒一闪,比萧十一郎还要残酷几分,御医赶紧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御医打开裴妼的伤口处,给她重新包扎,却不料,虽然敷了止血药,伤口仍然不停地往外渗血。
御医慌了,“郎君,裴娘子的伤口实在怪异,下官无法为她止血。”
“除了你,可还有别的御医在。”萧十一郎在心底里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克制。
御医点点头,又摇摇头,“郎君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都被李吉林的手下杀死了,下官能够生还,是因为躲在了柜子里。”
萧十一郎转回头看向裴妼,往昔,她潋滟的红唇,已经变得没有了粉润的光泽,像是在上面涂了一层厚厚的粉。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眼看着裴妼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萧十一郎绝望地握着她的手,“五娘,你还没有答应嫁给我,如何肯舍得离开,你莫忘了,你的两个孩儿,还在等你回来,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萧十一郎不停地在她耳畔低语着,裴妼似乎没有意识,但是,萧十一郎分明看到她眼角淌下的泪滴。
萧十一郎不停地说着,他只希望裴妼能够坚强一些,能够坚持到蒋东山来,希望蒋东山能够把她就回来。
蒋东山几乎是被周三娘拖进来的,若非周三娘的快马,他们也不会来这么快,蒋东山与周三娘同乘一匹马,一路上不知惹来多少目光,蒋东山自己,也是很难为情,但是,周三娘已经顾不上了。
蒋东山一边查看裴妼的伤势,一边咬着牙说道,“是谁如此狠毒,竟然将两味毒药配在一起。”他迅速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找出一个玉瓶,倒了两粒丸药出来“快点用酒化开。”
萧十一郎去找酒,化药。
蒋东山已经打开了她的伤口,蒋东山看完之后,不由的看向周三娘,眼底里,流露出绝望的情绪。
萧十一郎恰好回来,不由得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小心碰断了血管,所以,她失血过多……”
周三娘环顾四周,御医早就不见了踪影。
周三娘也顾不得这是在行宫,她现在只想杀人!
“蒋先生,你可有法子?”
“家师曾经教给我一个法子,但是,我从来没有在人身上使用过……”
萧十一郎坚定的说,“若是不用,她就会死,是不是,蒋先生?如果是,那你就用一次,我来承担后果!”
蒋东山为难的说道:“需要用到人血,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人?”
萧十一郎沉声道:“先生,用我的血!”
蒋东山犹豫了片刻,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奇奇奇怪怪的工具,那是萧十一郎从来没有见过的透明白色细管子,很长,很软。
萧十一郎并未多问,看着蒋东山用布条将他的胳膊绑住,一言不发的看着蒋东山动作。
蒋东山做完一系列的事情,将管子的另一头,做了调节,鲜红浓稠的血液,流进了管子的另一头的袋子里。
看到袋子充满,蒋东山将它挂在帐钩上,对萧十一郎说道:“萧家郎君,你先躺一会儿,我一会儿开个补血的药方,让他们给你煎几服药,很快就能补回来了。”
一滴滴鲜血,流进了裴妼的身体里,萧十一郎一瞬不瞬的看着裴妼,“蒋先生,真的可以吗?”
蒋东山一直在观察着裴妼,裴妼的嘴唇最先有了血色,“只要能够配齐解毒药,应该没事,我先前给她服下的丹丸,只是压制住了毒性,并不能化解,我现在开药方,一会儿让三娘亲自去找药,不能假手余人。”
萧十一郎道:“我去吧,蒋先生,我已经没事了。”
蒋东山摇摇头,“你失血过多,还是让三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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