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抓猪崽（1/2）

马车刚到村口，就被一群赖小子围住了。当先的那人可不正是钱大毛那小子？

“哟嗬…长本事了，居然还坐着马车回来。是不是在镇上赚大钱了？”钱大毛一出口就是酸不啦叽的腔调，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还净往马车里头张望。

何莲儿没好气地出来，将那帘子又拉得严实些，正好挡住他的目光，冲他瞪眼道：“啥赚大钱？赚啥大钱？咱姐儿仨就在镇上摆摆小摊子，混个几日温饱，难道还要朝你报备？你贵姓啊？”

钱大毛被个小丫头当众毫不留情下了脸，就有些恼了，撩起袖子作势要揍何莲儿。

何莲儿朝着不远处喊：“景小子，你咋才来！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这时候到。你要再晚一会儿到，钱大毛又要欺负咱们了！快，拿弹弓打他！”

钱大毛上次被打怕了，听了景年的名字，犹如老鼠见了猫，嚣张的脸立马萎了，脸色变了变，转身就跑。

何莲儿朝他背影狠狠啐了口，一扭身回到马车里。

“景小哥哥来了？”何梅儿便问。

“没，唬他的！谁让他心里有鬼，就给吓跑了。”何莲儿就笑着说。

姐儿仨回到家，何瑞仁和李氏忙迎了出来。他们知道姐儿几个今天回来，早早下了地就在家里等着。

何瑞仁帮着将马车上的东西往家里头搬。

“爹，把咱们买的小鸡小鸭先关起来。大概是饿着了，这一路上闹腾得厉害呢！”何莲儿就说。她一撩衣袖，打算去厨房找些谷子米粒和水来喂小鸡小鸭。

李氏不让她们帮忙，将她们拉进屋里休息。“让你们爹忙活，你们先进屋歇息一会儿！”

自家三个闺女去了镇上好几日，李氏瞧着了她们，只觉怎样都瞧不够似的。渐渐的眼里就泛上了泪花，一伸手将姐儿仨揽进怀里，“快给娘瞧瞧，可想死娘了。你们姐儿仨在外头受苦了。人都瘦了一圈儿，也晒黑了。”

“娘，哪儿啊，咱们在外头也没受啥苦，干娘都帮咱们安排得妥妥的。”何莲儿就安慰道。

“咱们家生意不错，东西卖得老快，也没遭啥罪！”何花儿道。

何梅儿年纪小，第一次离开李氏这么久，见着了她，就腻在她怀里撒娇，又亲了她好几口，抱着她不肯松手。

李氏被她逗得咯咯笑，连方才的那点子伤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娘儿四个又聊了一会子，何梅儿急于献宝，就拉着李氏的手，把她拉到炕上，“娘，您先坐着。咱们给您和爹买了好多东西，俺现在就拿出来给您看看！”

何花儿和何莲儿相视一笑，帮着自家小妹将包袱里的东西一样样儿拿出来给李氏看。

“这个是几尺绸缎子，青灰色的给咱爹做身长褂子、秋香色的给您做身窄袖的褙子。夏天穿凉爽又方便，比麻布的舒服，俺看镇上正时兴这个款式！”

“这是咱们在铺子里买的篦子和头油，拿来梳头发最好了，往后也不怕头发纠缠在一起打结。”

“俺们还买了好些皂角，或用来洗手洗脸、或用来洗澡，比草灰好，洗得又干净又滑润，也不会让皮肤变粗糙，都是极好的。”

三个闺女每说一样儿，李氏就笑着点一下头。不多时，床上就被她们买来的各色小物什儿给堆满了。

李氏就叹了口气，半是欣喜半是心酸地道：“你们才去镇上这几日，辛辛苦苦赚了些钱，就想着给家里头张罗这、张罗那的，还给你们爹和俺买了这老些好东西，娘这心里头啊，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咱家闺女长大了，聪明有本事；难过的是娘没能耐，让你们小小年纪就在外头风吹日晒的，为了一家子的生计奔波。娘但凡有点能力，你们就能安安生生在家歇着，也不用受这些苦、遭这些罪。”李氏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何瑞仁站在一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自打上回输了钱，钱阿福来家里好一通闹腾，还伤了何花儿和何梅儿，这姐儿俩跟李氏就不大跟他亲近了。他虽然想极力弥补，可又没啥能力挣钱，就觉着自家闺女肯定不能再像从前似的待他了。哪里想到姐儿仨赚了钱，不仅给李氏买了东西，而且也没落下他。他这心便如在油锅里煎熬着，酸甜苦辣一股脑儿涌出来，分外的不是滋味。

“娘，不是说好了，今日得高高兴兴的，您这样，咱们心里也难过。”何莲儿就劝道，“咱们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娘你就别担心了。”

何莲儿说着，忙给何梅儿使了个眼色。

何梅儿会意，扑到李氏怀里撒娇道：“娘，给咱们做饭吃吧。咱们买了好些肉回来，二姐还买了一扇猪肝。您做的溜肝尖儿最好吃了，可想死俺了。娘，咱们都饿了。”

“哦…哦…好…”李氏听小闺女说饿了，也来不及伤心了，就忙擦干眼泪，将姐儿仨带回来的肉菜收拾收拾，下厨房给她们张罗下晌饭去。

何瑞仁也去帮忙给她烧柴火去了。

姐儿仨进了自己屋，将东西略整理了一下。何莲儿就小心翼翼拿出那个木匣子，里头还有整二十三两的银子并几百个铜板，都好好地拿布包起来、放进炕底下。

这时候天儿热，还用不上烧炕，那地方便积了厚厚一层炕灰，藏在里头，倒是极妥帖的。

“姐、小梅，咱们往后都把钱放在这里头，就咱们三个知道，谁也别告诉，知道不？”

何花儿和何梅儿就忙点点头。眼神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这里头往后就是她们姐儿仨的秘密小金库了。

晚上，何瑞仁睡下了，李氏就来到姐儿仨屋里头找她们唠嗑。

何梅儿被李氏抱在怀里轻拍着，眯起眼睛舒服地昏昏欲睡。

“娘，咱爹这几日都好好在家干活不？”何莲儿没忍住，就轻声问道。

李氏点点头，“你爹这几日可老实了，在家帮着做农活，还给家里编了竹席子和不老少竹筐子竹笼子的，歇了活就守着俺，哪儿也没去。”

“那钱阿福来找咱爹没？”何莲儿又问。

“也没，那钱大当家的这几日都没来找咱们茬，往日里你爹跟俺去田里干活，在半道上瞧见了他，他都远远躲开，连上前来攀个话啥的都没有。”从前姐儿仨还喊钱阿福一声钱二舅，因着上回的事，她们将钱阿福的为人看得透透的了，也不想再这样喊他，何莲儿干脆直呼其名。倒是李氏，还是顾念着一点亲戚的情分，喊他钱大当家的。

何莲儿想了想，就说：“他这是忌惮咱们干爹干娘还在庄子上，不敢找咱们麻烦呐。”

李氏点点头，“可不是？你干娘有空了就来咱家找俺唠嗑，一坐就是许久。俺留她在家里头吃饭，她也不肯。有几次她自己不得空，就让景小子来。”李氏感动地道：“你干娘对咱们家，那真是没话说。”

何莲儿和何花儿就点点头，想起朱氏，心里头暖暖的。

“花儿，你这额上的伤…？”李氏心疼地看着何花儿问道。她方才去摸何花儿的脸，不小心就碰到了她的伤口。何花儿虽然极力想隐瞒，无奈伤口没好全，被碰触到了隐隐地刺痛，还是没忍住皱了一下眉，就被李氏给察觉到了。

自家闺女身上受了伤，又是伤在脸上，李氏心疼得不得了，就忙不迭地追问起来。

何花儿看了何莲儿一眼。

“娘，俺姐有一回起夜，黑灯瞎火得看不清，又是在别人家里头，不识得路，就给碰到墙壁上头去了。后来徐婆婆找了个大夫来开了药、又仔细包扎了几日，如今已经没啥大事儿了，您别担心。”

何花儿就忙点头，道：“娘，都是俺自己个儿不小心，也不十分疼的。再养几日就看不出来了！”

“姑娘家的脸那是顶要紧的。”李氏摸着她的头道：“你如今这个年纪，也是到了该订亲的时候，若不小心破了相，将来的婆家可是要嫌弃的。你干娘前几日来找俺唠嗑，说是你这样的性子，若找个太老实的，将来吃了亏都没人给你出头；可要找个太机灵的，又怕你架不住他，反倒欺负了你去。俺就实在有些发愁。”

何花儿低着头涨红了脸，小小声说：“娘，俺…俺不想许人家，俺就想一直呆在家里头，跟爹娘、莲儿、梅儿在一块儿。俺就守着你们，哪儿也不去！”

“你这傻丫头。”李氏就叹了口气。自家这闺女心眼儿好，人又老实，就是太没心计了，又不懂得为自己个儿打算，她是真的放心不下。

“娘，俺干娘和您顾虑得都对。”何莲儿就抿着嘴笑道：“干脆给姐找个又机灵心眼儿又好的，不就成了？况且这机灵还分两种，一种是窝里横，到了外头反而没啥用；另一种，在外头机灵，回家老实、对妻子好的，不就挺好？关键是要咱姐和他相互喜欢对方，那才能和和美美、相互扶持地过一辈子呐！”

“莲儿…”何花儿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悄悄扯了扯自家二妹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李氏却听得连连点头，“还是咱家二闺女心眼儿灵透！待你干娘下回来，俺再将你说的话儿跟她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