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所谓亲戚（1/2）

“你们想干啥？”魏先生虽是个讲理的老实人，这时也不禁恼了。他自担了里正这个职，往日里去庄上人家家里调解，哪户不对他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的？偏这钱阿福家几口人无赖刁滑，竟想直接动手将他撵出去。

“你们敢动我试试！我是县太爷亲任的里正！管辖一乡之事、负一方平安。你们再敢无法无天地胡闹，我就上帖子到衙门，让衙役来治你们！将你们都投进大狱！”

他这样一说，钱阿福也不敢闹得太过。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衙门里的公差，要真把那大老爷惊动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钱阿福小眼一转，便有些踌躇。

这时，偏巧何老头儿听到风声，自己个儿就跑来了。他也不管何老大家几个闺女伤的伤晕的晕，只顾扯开大嗓门冲魏先生喊：“大侄子诶！你说的这是啥话？啥衙门不衙门的？咱这是处理家务事！那青天大老爷们再管天管地，也管不着咱平头百姓打儿打女！俺老大家这几个闺女不懂事儿，一点小事把你给劳动了，俺自会教训这几个丫崽子。你就先回吧，也不耽误你事儿。”说着，便要亲自动手往外撵那魏先生。

“你…你…”魏先生被他一阵推搡，只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何老头儿是个老人家，又是何家姐儿仨的亲爷，他来管这事儿，照理说魏先生也不好插手。可这何老头儿是个啥样的人，他又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由急得连连跺脚。

魏先生试图跟他讲道理：“何大叔，您老何必跟自家亲孙女过不去？好歹那也是您家的种！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您合着外人欺负到自己儿子头上，这传出去可不禁讲究啊！您老看看…”魏先生说着，手指指向何莲儿姐儿仨，“这些个可是您嫡亲的孙女啊！您老咋狠得下这心，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就为着这是俺嫡亲的孙女，是俺亲儿子家，俺就有本事给他们家做主！”何老头儿一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无赖样，仍旧咧着嘴笑呵呵道：“俺那大儿子自己个儿不争气，欠了老二媳妇娘家兄弟的银钱不还，这传出去是谁不禁讲究啊！俺这么护着人家，那是帮理不帮亲！难为俺这为人父母的苦心，都是为着自己儿子的名声考虑。大侄子你是个读书人，咋就反而不明白这事理呐！”

魏先生涨红了脸，被他赶地连连后退，竟然说不出话儿来辩驳。他自来见过的人中就没有这样胡搅蛮缠的，还偏偏满嘴歪理，竟能空口白牙将黑的说成白的。

一时直闹得不可开交。

何莲儿却只顾抱着何梅儿，坐在井沿不说话，神情也有些呆呆的。这时眼皮子微抬，神色恍惚地冲何老头儿说：“小弟，你咋回来了？咋能骑在咱阿爷的脖子上呐？阿爹看到要怪你没规矩的，快下来！”

她的声音不大，听来却阴恻恻地渗人。

何老头儿浑身一抖，手里的动作也顿了一顿，下意识一摸脖子，转头惊恐地瞧着何莲儿问：“你个丫崽子，青天白日的，你瞧见啥了？可别吓唬人！”他因为上次来何莲儿家闹事，被吓得病了好几天，一直不敢上门。后来听孙氏回来说何家姐儿仨已花钱请巫婆驱过邪了，以为没事，才又大着胆子上门来。

何莲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眼神呆滞地盯着他身后的某片虚空，自顾自说道：“俺知道你是担心家里，担心家里没男人，咱们被别个欺负。你要是真心疼二姐，就在欺负咱们的人脖子上咬一口，吸干他的血！让他坠入非道，来生投不了人胎，做那猪狗畜生！”

何老头儿只觉脖子一痒，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哎妈呀…！”他怪异地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撒腿没命似的想跑。谁知脚下一软，摔了个屁股蹲儿。他不敢稍做停留，嘴里呢喃着，双手胡乱挥舞，像是在驱赶着什么，挣扎着屁滚尿流地跑了。

众人见了这情景，都是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