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靳左劫营中伏（1/2）

西戎人鸣金收兵，久攻不下的屏水关，如一尊伫立的钢塔，任你用鲜血浇灌，死尸垒梯，还是不能攻克一砖一瓦。

鲜血将城头染成了酱红色，猩红的血液再也无法再粗糙的城墙表面干涸，它们顺着一道道缝隙，如淙淙小溪，缓缓淌了下来，似要将无水的沟壑重新填满、灌注。

城头的士兵人皆精疲力竭，他们披头散发，双眸猩红，满脸都是黑土鲜血，手颤颤巍巍再也握不住刀柄，任由滑腻的弓箭、刀矢掉落城头，他们狂喘着粗气，而后爆出了轰鸣般的吼声，那是破死重生的喜悦，也是斩获胜利的庆祝。

靳字大旗猎猎飞舞，带着王者傲气，在风中鼓噪，睥睨疆场

……

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裴木殷脚步有些发软，她的五指死死扣在大纛的旗杆上，因用力过猛，居然僵在当场，无法曲直活动，赤果果的九阴白骨爪，要不胖子上来帮忙，硬是给她掰开，从此那一只灵巧的手就要变成鸡爪了。

勉强松了松手指，她又转身，加入了清理战场的队伍。她和吕胖子两人一组，把死在墙头的、倒在垛口的、横尸在地上的士兵，全给先抬到了一边，在墙角边叠起了小山般高的尸体堆，没有条件掩埋，只能付之一炬。

昨日还嬉笑怒骂，共同操练的兄弟，今日就横死在了面前，在这样的战争环境中，似乎人人都做好了见不到明日太阳的准备。能看见第二天的旭日初升，那壮丽的美好，是生命额外的馈赠，每一个沙场战士，都应该用虔诚的心去感激，去享受的。

战争是残酷冷血的，可能正是因为此，在战争中收获的友情，真心才格外的可贵。裴木殷驻足在原地，看着列出几十米远的尸堆燃气熊熊烈火，看着那些战士的英魂伴着升腾至半空的黑烟，向誓死守护的屏水关，作最后的留恋。

裴木殷的眸中印着火光，莹光闪烁，她扭头看了胖子他们一眼，目色沉沉，她想：即便明天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离开，她都不应该哭泣，因为她曾经是那样胆小如鼠畏惧死亡，但如今即便慷慨赴死，也是成全了信念趋之若鹜的归附。

她在成长，在这一片金戈铁马中不断打造坚强的内心，而之后，她只需要练就一双强悍的臂膀，为了信念，战得更狠，活得更久。

“唰”一盆凉水扑在了城墙之上，冲刷着黏稠成块的血液，那娟娟如流水般的血河蔓延城头，她直起身子，将眸光投向远处连绵巍峨的群山双峰。

看着那方被落霞染红的朦胧天地，她竟有隐约的骄傲之感，为了一个并不熟悉，却无比相信的人守下了屏水关，那么他呢，还顺利么？

……

再说靳左这边，昨日他率领五千精骑，马蹄裹布，马嘴衔枚，一行队伍星夜从屏水关出发，绕行十余里山路，奔袭西戎大营。

冲出双驼峰密林小道，众人脸上虽难掩疲惫之色，但见敌军大本营近在眼前，这一种抄人巢穴，报仇雪恨的兴奋激动之情，在贲张的血脉深处不断搏动。他们隐忍着心中叫嚣着的杀气，伏在山塬草隙之中，只等侦查的斥候回来后，一举劫营成功。

“报——”山下草丛里蹭蹭算上一个小兵，单膝跪在靳左跟前，双眼隐着兴奋，抱拳道：“将军，西戎大营驻扎兵力不足一万，都是一些伤兵弱将，正在支锅灶饭”

西戎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行军打仗很少开灶煮饭，一般都是一块极咸的牛肉，配着干饼馒头下咽，这次探查道他们支锅灶饭，想必行军肉食已经消耗殆尽，只能煮一些吃不惯的稀粥野菜汤，来给伤兵暖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