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眼一条命（1/2）

翌日晌午，步戎衣从校场归来。

他滚鞍下马，将马匹拴进骑兵营马厩，解开铠甲，单着一身襦袍往帐营走去，倏然间，他余光瞅见了前方的吕胖子，心下一转，便存了几分试探之心，于是开口叫住了胖子：“吕千金！慢行，等我”。

言罢，小跑几步追了上去，见吕千金怀抱着一坛子腌菜，手心撩着两个陶碗，碗边还有些小缺口，于是问道：“是去领饭？怎么就你一人，昨天见你突然发狂，着实吓了一跳，怎么样？还好否？”

“没啥子事，老毛病了，可不是去领饭，郭大勺这几天越来越过分了，米粥真稀，我这次去得好好说道他，不给咱吃饱，拿什么力气打仗，你说是吧”胖子提了提裤子，把坛子耸了耸，朝步戎衣一笑，后道：

“瞧你这样子，是刚打校场回来的？对了，明天就是第二关考校了，你这么努力，我看准能通过，走吧，一块打饭去了，省的去晚了又剩下些渣渣”他双手皆有东西，腾不出手来，只用肩膀撞了撞步戎衣，下巴一抬，示意他跟上一块儿。

“也好，来，我来帮你拿着”步戎衣伸出手，接过胖子咯吱窝下夹着的坛罐子，拍开封泥往里一瞅，一股子腌咸之味刺鼻而入，催出了他好几口唾沫，他拢上了盖布问道：“好重的味”

“哈哈，我也说了，可裴老弟不乐意，说他是重口味”顿了顿，小声道：“这不我求他告诉我一件事嘛，他非让老子领一天的饭，说表现好了，明早才告诉我。”

提起这个，胖子一脸郁闷之相，步戎衣见了却哈哈笑道：“木殷兄弟脾性与常人不同，想法也很特别，倒是吕兄弟你想知道些什么，竟由着他这么使唤”

胖子挤了挤他的绿豆眼，活络的眼珠子一提溜，笑淫淫道

“我早怀疑他了，平常日子有事没事的往军医帐里跑，虽说生了恶芥疮，可人姜邑也不见得嫌弃他，昨天瞅见没？那丫头死前，还和他咬耳朵，我就问他，是不是早知道人家是女的，看上人家了”胖子空出了一只手，摸上自个儿大肚皮，揉了揉不够，又同拣西瓜似得拍了拍。

闻此话，步戎衣笑容一僵，将眸色迅速的移到吕胖子脸上，阴沉沉地，声降了八度后淡淡道：

“想必是一些诀别的情话”

胖子往步戎衣肩上拍了一爪，慨然说道“英雄所见略同，胖爷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裴老弟偏说不是，搞得神秘兮兮，挠的我心里直痒痒，不就打一天饭么，打就是了，回头我再告诉你”

“……我还好，没必要非知道不可”情绪内敛，步戎衣扯出了一个笑容，语气却显得极为生硬。

“哥们你是明白人！谁稀罕他那点秘密，也就胖爷我，好奇心重了那么一点，也就那么一点点！其实敞开了说白亮话，是给他个坡，让他下个驴，明天考校，大伙伺候他跟佛爷似得，晚上都得给他腾挪出地方，到别处睡去”

“这是为何？！”步戎衣惊怪问道

“老爷们都得打呼噜不是？可他非嫌晚上睡不太踏实，影响明天发挥，把人全轰走了，他娘的真龟毛”

“……”步戎衣驻了步，沉默不语。胖子自言自顾，走出好几步才觉着身边人没了，忙扭身回去，晃了晃他胳膊：

“咋了？”

“没事，吕兄弟你先去，我想起个事，我先告辞了”步戎衣虚捧了个手，不等胖子回应，竟自转头疾步往回走，面如寒铁，铁一般沉默。

胖子并不留他，只立在当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深思恍惚，而后思忖有顷，就恍然明白了裴木殷的打算，竟觉脊背发凉，看向步戎衣的眼神也变了味道，变得冰冷猜忌，还有一分意料之中的讥笑。

一条命还不够么？步—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