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活着（2/2）

阿紫终于笑了，抚上他的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紧张你才想抱在怀里感受你还活着的事实。快脱，让阿归看看伤成啥样~”

闾丘归更是直接，解开简单包扎上的布条，一把扯开鲜于贲的裤管，露出狰狞的伤口。

“忍着些，要用酒来消毒。”闾丘归善意地提醒着。

阿紫直接掏出帕子塞了过去：“咬着。”

鲜于贲才要说不用，闾丘归就已经将葫芦里提纯后的白酒倒了上去，当即疼得闷哼一声咬紧牙，差点儿没咬上阿紫的手指……额头的汗也瞬间挤了出来，豆大的一粒粒……

阿紫用袖口帮他抹了抹，看着癌丘归比较熟练地缝合上了……不由纳闷地问：“没带麻沸散吗？”

“伤口太深，将大腿穿透了，我怕洒上它，会影响愈合。”他头也不抬地回道，“还好外伤口不长，缝几针就行。包扎的时候再洒些减轻疼痛吧。”

于是鲜于贲正面被缝完，又翻身缝腿后那个相对来说小些的洞口，又经历了一次那样的痛……

阿紫帮忙将伤口包扎好后，看着如抽尽了力气的他，心疼地又抱了起来：“我送你回房。”

才出了门，就见杠头跟白板寻来了，“将军……陛下……我们俩抬吧？”

阿紫上下打量他们一遍：“没受伤吧？”

两人脸上一热，“没……”自己没受伤，将军却伤得要被陛下抱着……太失职了……有木有？

“那行，来照看他吧，我还有事。”阿紫似没看到他们的愧疚一样，径直来到鲜于贲房间外，白板连忙上前推开门：“陛下请放心，我们一定把将军看好。”

阿紫将鲜于贲放到床上，温柔地看着他：“麻药劲儿一会儿就上来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就回来。”

鲜于贲身上被汗湿透了，但已经有了晕乎乎的感觉，只能眨眨眼，“你去忙吧。”

阿紫点头，“白板，给将军换身衣服。……还有，关好门，外面就是有动静也不要出去。”

“是。”白板在军中多年，知道轻重，不让管就不管，护好将军才是重要的。

阿紫这才出去，杠头在后面把门带紧。

再次来到甲板上，凤家军已经上来大半了，有伤的直接去休息厅，除闾丘归外，船上还有军医的，先处置伤口为重。

余下没带伤的，散在船舷边立好。整个场面静得只有脚步声，报名报数的声音听得很清晰。

二黑包扎完拐了出来，立到小旭的身边。似也看出异常来，一声不吭的。

当大胖等人开始上船时，阿紫看到人群中有两个往后退，伸手将无缺招来，低语几句。无缺点头，带着三名手下下了船，“大家别急，这是你们的第一战，也是你们重新开始的第一天，陛下会按功行赏的，……来来，十人一列分别站好，别乱挤，你们老大也在上面看着呢，别给他丢脸哦~”

小多亦帮无缺维持着纪律，并有意无意地凑到无缺跟前，暗示他注意几个人。

无缺几不可闻地点点头，留下三名手下，独自回了船上。

船下的人越来越少，阿紫已经自无缺那里得到最新动态，也关注着下面，并给无缺下达了新的指令。

终于，有问题的几个人留在了最后，而小多先他们一步上了船，报名报数的同时特意冲阿紫眨了眨眼。

阿紫点了下头，小多安静地走到小旭身后，小声地跟他说了几句话。

小旭眉头微蹙了下，就走到阿紫身边，亦小声说了几句。

“放心，我有安排。”阿紫安慰地看着他，“你有没有受伤？”

小旭似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大将军……”

“你没事就好。”阿紫笑了，“我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他受伤……我让阿野跟着你的。”

船下突然起了变化，最后两人突然拔刀砍向三名隐卫，还排在单梯上的几个人亦回头看去。一人抹头拔刀加入隐卫那方，另两人则加快了登船的速度……“下面打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人看向无缺。

无缺脸色未变，“报名，报数。”

那人似一愣，随后报了个名，报了个数。

身后跟着的那人，也如此做了。

阿紫看向下面，四个打两个，无疑战斗很快结束。小多跑下去，将那两人散乱的头发拨开，冲阿紫摇了摇头。

阿紫对小多的机灵很有好感，冲他笑笑，挥手让他上来。“去统计一下你们一共损失了多少人，并选出二十人跟着上岛。战死的兄弟不能留在这里，我们要带他们回去，好生安葬，也让他们的亲人有个祭拜的地儿。”

小多神色一正，“是，陛下。”然后看向小旭，“大哥，你陪我一起吧。”

小旭看向阿紫，阿紫点点头，“去吧。”

阿紫看着小多的背影，这个……真不错，脑子虽活却不是背信弃义的主儿。

大胖也不问，颠颠地跟了上去。

阿紫看了看他，心想能忠心地跟随，也不错，更何况他媳妇不错，将来出息不出息的不说，至少不会走歪路。

不多会儿，小多过来说有九个没回来，其中还有那赖九一个。阿紫点头，“人挑好了没？下船等我一会儿。”

小多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

阿紫来到驾驶舱外，敲了三长两短，门一开，柳寄安露出身形，“陛下。”

“进去说。”阿紫进去后，看向老万，才欲说话，顾康敲了门，走了进来，“陛下可是还要上岛？”

阿紫点点头，“不错，这次我亲自带队，你跟老万把船离开些，见到我们回来再过来接。另外，船上不得随意走动，兵器已经收回，查点入库。我担心还有漏网之鱼，你们也要小心，我们并不知道倭寇一共有几艘船，是不是还有没回来的。”

“是，陛下。”顾康应道。

“朕把无缺留下，你有事跟他商量就是。”阿紫随后看向柳寄安，“可统计出杀死倭寇的总数没？”

“是，一百七十八个。若加上方才船下那两个，正好是一百八十。”柳寄安答道。心里却掀起巨浪，这种方法统计数目真是方便，原来陛下一早就想好了的？

阿紫却在心里划弧，呢马这数字也太整了吧？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朕走了，你们也要小心。”

阿紫带着风野，闾丘归，小多，凤展，加上两边队伍挑出的四十人，抬了十副担架上了岛。

拐过一道不高的小山梁，就是一大片空地，倒着百信十具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儿似风都吹不散……可见当时搏杀得有够惨烈。

“去查看，找出咱们自己人，小心没死透的倭寇。”

凤展应了一声，挥手带着人成横排散开往前推，并清出一条道来，小多也带着兄弟们随后跟上，将死去的自家人用担架抬上。

阿紫身边只有风野跟闾丘归了，她叹口气，轻轻呢喃道：“尘归尘，土归土，各自回家吧~”

说来也怪，一阵清风缓缓吹来似打着旋一般，不多时，原本压人心头的阴霾之气似淡了不少。

闾丘归本是医者父母心，看到这些死人，心头也沉重得很，听到阿紫的低语，脸色略好了些，轻声劝道：“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我明白，想要不死，只有自己变强。”阿紫缓缓走上那条清出来的小路，“变强还不够，还得让那些侵略者怕得不敢再有歪念。哪里都有剥削与压迫，都会有侵略与反侵略。为了达成目的，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一声风响似在耳边，阿紫瞬间抬起右手凭感觉一抓，手中多出一物，不及细看便朝来的方向甩出……卟地一声正中右侧方十米远的一倭寇眉心。

突然的聚变令前面的人都回过头来，露出惊诧。凤展更是面色一沉，扫向右边最外的那名手下：“你可是一一查过的？”

那名凤家子弟脸色大变，又是红又是白的，脖子都粗了不少：“是看过的，真的。”

阿紫抬手，“我相信你看过。但传说中扶桑有一种功夫，类似我们中原的龟息**，可以造成假死之相。不如换种方法，不管死没死透，在脖子上补一刀就是。”

那人感动地点头，“是，陛下。”其他人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随之应是。

众人退回原地，又重头来过。

别说，这法子还真有用，共有三个未死透的，其中有一个还想战却是断了腿，起都起不来，只挡了两刀便被砍断了脖子。

“这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国家，”阿紫无波地看着那人被砍，“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要侵占他国的领土，却又非常狡猾，狡猾的另一种解释就是聪明。”

风野蛮不在意地说：“那就灭了，把他们的地盘抢过来。”

“抢过来做什么？那是火山多发的地儿，海啸地震结伴就来就来，白给我都不要。”阿紫边走边说：“打到他们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就好。有这么个危险的存在，才能时时警醒我朝国民还有个外患的存在。不然，我大虞的海上霸主之位，称给谁看？”

风野啊了一声，扭头看了看她，“随你。”好像灭掉一个国，就跟吹气儿一样。

阿紫轻笑了两声，“你真是个奇葩。”

抬着五具尸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大家都心情沉重了起来。陆续有尸体以各种姿势，各种死法以最后的落幕造型展现在众人面前。

“有时候只能以恶止恶。”阿紫淡漠的声音里带了抹悲天悯人之感，“秀才遇到兵，只讲礼是不行的，如同官逼民反，朕也理解你们的无奈。”

小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听了这话，深有感触地点点头，“陛下，我们也只想活着而已。”

“当然，朕可没想过你们是为了造反而造反。”阿紫理解地看向他，“如同朕当初，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从未想过有一天，朕会做大虞之主，将黎民百姓挑在肩上。”

小多却认真地说：“小的相信陛下一定会是个好皇帝，比以前的都好。”

“小多，你的话让朕很有压力呢，”阿紫一脸为难地说：“要是有人说朕一句不好，朕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那一定是那人的私心没得到满足，绝不是陛下的错。”小多理所当然地答道。

“不是那么容易的，”阿紫见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继续说道：“朕欲减少贫富差距，势必要动一些人的利益，而这些人就会抱成团，来抵御朕的各项政策。这些人握着大虞的经济命脉，不像这些倭寇，说杀就杀来得简单。”

风中忽地传来一声浅浅地呻吟，阿紫站下，眯眼细听。

众人也渐渐都站住不动，回头看着阿紫。

阿紫等了一会儿，又听到那似有若无的声音，随后寻着心中的感应向左侧行去……

一个大坑前立住，拨开及膝高的草，探头看去……“赖九？是你吗？”

“陛下？”微弱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般的惊讶。

小多连忙趴过去：“九叔？真的是你？你还能动不？”

阿紫抬手拍他一记：“废话，能动早上来了。”她回过头：“来人，下去把他背上来。”

风野直接跳了下去……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背着赖九跳了上来。

闾丘归忙给他检查伤口，小多则一脸惊喜地在旁边吧啦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