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喋血夜(1/2)
虽然说女官们统一招聘会还没到正日子,但已经在长公主府实习的不下二十位了。尽管阿紫目前有些焦头烂额,不只是翩翩的感情问题,还有她自己对闾丘归的……都令她有种想逃避的感觉。
已经给公良复传去消息,让他尽量将动作做得大些,让相关人士关注龙家堡,而风野做为第二梯队压后,争取造成龙家堡欲反的错觉……这也不是一天两日的事,但住在本校场的近千残军已经不能再拖着了。
早已在残军当中搜集了不少素材,经范宝的润笔后,一出出感人肺腑的血泪事迹终于新鲜出炉了。首批印了万本小册子,率先在太学院拉开了现场大会,从近千名残军中挑出十二位表达能力尚可的做演讲,说哭了加在一起有千计的莘莘学子跟教官们。之后又去了女子学院,同样打湿了无数条各种材质的帕子。再之后就是去皇城外的正阳街做露天演讲,吸引了无数百姓,泪染了成千上万的衣襟……
自古文武不合,尤其在朝堂上,武将在边关若是打赢了,文官就在后面骂军需消耗过高,若是久战不下,就骂他们是无能之辈,只会吃……
武将大多不善言词,但几位因军功封侯挂公的也不是傻的,直接在朝上喷水,有能耐你们去呀,看站在城墙上能不能把敌军骂退……
自英雄事迹演讲会展开后,以年轻的新生代为主力,普通百姓为辅,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拥军拥属活动。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各方人士扎堆涌向西校场,带着各种慰问品,亲眼目睹了保家卫国的英雄们,再洒热泪……
随后长公主府的实习女官们,与之前招聘到的属官们,男女搭配,精诚合作,以洛安为头一站,开展了义捐活动,主要是为了解决近十万残军的屯田问题。
用阿紫腹诽的话来说,就是……那些坐拥成千数万为地的,国家的军队保护了你们的财产,你们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凭啥你们偷税漏税还要皇帝掏腰包保护你们?皇帝都没你们家的地多。她是不会承认其实是红眼……反正之后会出炉新的田地法,丫滴谁再敢开私田,统统严惩!
女官中有不少世家小姐,媳妇,发挥出了惊人的能量,不止带头自家贡献,还鼓动了大批闺蜜们,踊跃加入义捐活动。
阿紫无比欣慰地赞扬了女官们的无私奉献以及肯定了她们的能力,言之凿凿地印证了女子确实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那是在万恶的旧社会!
在如此浪潮下,原本定于六月初六的女官招聘会直接改为女子恩科,并定于九月初八为首届大虞科举,不论出身,唯才以用,以各项实务为主,诗词不在其列,三年为一届,同时女子恩科定为二年一届。原因不外乎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后,家里还让出来做事的,毕竟还少,而且还要生孩子……虽说已经定出带薪产假。
有了女子恩科的掩护,科举竟然没费什么事就通过了廷议。已经被阿紫的强势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文官们迫切地需要新生力量……尽管不一定全为他们所用,但其中定会有不少是世家官宦的子弟,多少可以对抗这些尾巴都要翘天上去的女人们!
在这件事上,拓拔翰可以说是尽了全力,比之前阿紫在内务府那番作为,他所承受的压力可以说是翻了几倍的。
阿紫如射出的箭,而他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让箭射脱了靶。私下里也是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的,就连沐休日去长公主府的习惯都不得不改了。可以说来自世族的压力,他是一力承担起来的。要不是阿紫的身世被意外暴露出来,而前朝皇族隐隐透露出“友爱”,他真的要打退堂鼓了。
一个皇帝,尤其是像他这种虽出身不算低但与世族根本没得比的草根皇帝,如何平衡好世族与新贵们之间的冲突,这是非常关键的。实力不够的世族经过这几年,已经被甩落尘埃了,余下的都是很有底蕴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在大虞不超过十家,其中三位前朝大长公主中有两位嫁入两家,生下的嫡女嫡子又与其他几家有了姻亲,……不得不说,阿紫的另辟蹊径走曲线救国实在太是时候了。
就是这样,他每天也要承受成吨的老古板们的口水,虽心底早就不耐烦了,但是……还没到换他们的时候,这边劝着压着安抚着,那边阿紫该干什么干什么,两不耽误。
暂时得以喘口气的拓拔翰看着一连窝在他这儿三天不动的阿紫,那明明白白的呆相……分明心事颇重。
“怎么了,这么愁思满腹的,可不像你。”他放下手中最后一份奏折,起身走到榻边,摸了摸她的头顶。
“唉……没事。”阿紫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声。
“因为……翩翩?”拓拔翰试探地问道。
“……算是吧。”阿紫收了腿,拉他坐下,小猫似地拱进他怀里。
虽然拓拔翰很喜欢她对自己这样依赖,但很明显的,这妮子是在为情所苦。他想了想,阿贲还在御山关,公良复跟风野都不在府中,那剩下的就只有闾丘归了。他……什么状况?
虽然那猜测已然在心,拓拔翰却不知是该恭喜兄弟一声,还是该悼念一下自己再次碎了一地的心……
下意识地吻了吻她的头顶,“跟哥说说。”
阿紫长叹口气,“就是说不清楚哎~”
他捏了捏短短几个月就将好不容易因生养而丰腴出的小肉肉又成功甩掉的小腰,“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倒是你,也别太劳神了,事情都大致差不多了,该好好歇歇才是。”
阿紫此时全然没了在朝堂上伶牙俐齿的劲儿,恹恹地闭上眼,“哥,我不想失去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是不是太贪心了?”
“哥也是一样,没有贪心之说。”拓拔翰见她有欲睡的意思,直接抱起她往里间走去,“哥也承受不了再失去你……睡会儿吧,醒来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长公主殿下。”
阿紫一连数天把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早已疲惫不堪了,“哥,陪着我~”说话间已经挑不起眼皮了,不过几个呼吸便沉沉地睡去了。
拓拔翰看着她那即便已经睡着但还是拧起的眉头,想了想,走出去对马立低声吩咐了几句,才又回来。
走近小榻,见阿紫侧身已经缩成一团,拱到榻里,心头即酸又涩。当年比眼下还小的紫儿,在得之自己并非凤家骨血却真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时,也曾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数天不肯出来。
记得偷偷潜进去看她时,便是这样,即便是睡着了也全身蜷成一团,颊边还有未干的泪痕。那个时候,他是有些恨母亲的,是母亲误导了紫儿,暗示自己才是从外面抱回来的……不然,紫儿也不会那么大胆地吻了自己,任由情丝飞涨,只因家里要给自己议亲了……
若非是父亲的意外战死让母亲受了刺激从而更加恨上老皇,进而生出兄妹**之事来报复,他会一直一直把紫儿捧在心尖上当妹子疼的。尽管其实他早就爱上了……是他先爱的,偷偷地,却从未想过紫儿那么小,心里竟然也有了自己。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原谅母亲,尽管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被凤后那恶毒的娘陷害,才被老皇有机会玷污……
于是他放出风声,成功地将母亲制造的混乱压下去,让世人以为他真心爱的是凤后那女人,尽管他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撕了……不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紫儿如何会跑到边关?后来又失踪了三年多……再回来时已经性情大变,尖锐得如冰锥。明明大虞一向以守为主,她却开了先河,将吴**队痛打,却也几经生死。
那个时候的大虞早已经千疮百孔,无力承担巨额的军耗,否则她会想踏平吴国吧?即便是死,也不死在大虞的土地上。直到母亲因重重愧疚抑郁而亡,她才抱着自己哭得天昏地暗……
拓拔翰默默地想着心事,不经意地叹了口气,为啥他的感情路就这么崎岖呢?这辈子就喜欢上一个女人却总是得不到。
正发着呆,就听榻里有轻泣声,拓拔翰回过神,探头看去,见阿紫还在睡着,似不知梦到了什么,哽咽地叫了声姐……
拓拔翰心疼地连忙俯过去,将之揽在怀中,“哥在呢~”恍惚记起她曾说过以前只有个姐姐的,……竟是梦到前世?那时的她,是什么样子的?也是如今这般强势凶悍?不,一定不会是的,她的心地是那么的正直,性格又是那么的开朗活泼,一定比现在活得轻松。都是自己拖累了她,不然,她也不会见到吐出的那口淤血后就非要跟回来了。
其实他不知道,现代世界中的阿紫,在职场上的搏杀并不次于眼下的明争暗斗。那不见硝烟的战场,若非有着强悍的心理素质,只会被淘汰,被踩得体无完肤。
不知何时,阿紫似抱着救命稻草一样地抱住他。
拓拔翰又伤秋了,貌似春天才过……
闾丘归进来时,一眼便看到阿紫拧着眉头的睡颜。
“她为你伤情,连家都不想回了。”拓拔翰低语。
闾丘归傻傻地对上拓拔翰明显酸掉正发酵的老脸。
呆了半天,闾丘归不敢置信地向前迈了一步:“她因我不想回家?”
拓拔翰看到他这副深受打击的表情,总算平衡了些。尽管当初是因紫儿而结识,但……兄弟之情也十多年了,总不能真的把他拐沟里去。
“她是不知如何面对你吧。”
闾丘归听罢,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总之脸上的表情相当的怪异,“……她说的?”
“朕猜的。”拓拔翰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她受了什么刺激,弄成这样?把自己忙得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闾丘归张了张嘴,终是无奈地将冥婚的事说了出来,一脸纠结要死地看着阿紫,“我不知道她这么在乎……是不是她心里其实也有我的?”
拓拔翰有些听不得这个,轻哼了一声:“朕看,你不如回去瞧瞧,或许那个鬼媳妇挺合你的眼,也省得紫儿为你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的。”
闾丘归摇头,“她说,怕这是针对我们几个的阴谋……可她明知这事有蹊跷,怎么还往心里去?”
拓拔翰也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朕猜测,这事虽有不明却令她正视了自己的心。你没发现她很别扭?朕也说了可以让她纳侧夫的,可她就是纠结得很。风野虽也不错,但在心朕里,还是娶阿贲最好,次之是你跟阿复,可她偏偏选了个亦正亦邪,最无帮衬的阿野。”
闾丘归默然。娶阿贲,无非是将另一部分军权抓在手中。他点头,在榻前蹲下,轻抚着阿紫的脸颊,“等阿野回来,我就走。”说完,直接把上拓拔翰的手腕……“虽然这回差不多了,但也切记不能太劳神。她如此为皇上,皇上也得为了她好好保重才是。”
拓拔翰点头,“朕会的,朕的心愿还未了,不会舍得丢下她的。”
闾丘归闻言,抬眼看着他,心头冒出几分苦涩。一个两个的,都这样为着她,她可知?
“把她带回去吧。”拓拔翰留恋地看着搂着自己睡得依旧香甜的阿紫,“好好待她,朕相信你。”
闾丘归有些意外,往常他可是能多留会儿就多留会的,怎么……主动要求自己带她走了?
拓拔翰苦笑,“还想听朕恭喜你吗?”
闾丘归顿感脸上发烫,心却跟开了花似的,但也极力控制不形于色,抿唇将阿紫轻柔地抱入怀中,转身走了出去。
车行至街上,突然有纸团弹进,七朵看了眼抱着阿紫的闾丘归,伸手捡了起来。
闾丘归看她脸色一冷,“怎么?”
“有人欲行刺。”七朵将纸条递给他,“小心些。”然后钻出车厢。
闾丘归借微弱的光线看了看,将之撕碎,然后轻拍阿紫:“醒醒,我们有麻烦了。”
阿紫其实已经醒来有一小会儿了,只是熟悉的药香,温暖如故的怀抱,令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而继续装睡……“怎么了?”
她坐起,并挪到旁边的位置。
闾丘归心知肚明,却还是将纸条上的字复述了一遍后,又道:“我猜是龙昱报的警。”
阿紫点点头,“若真是他,倒是还有挽救的可能性。”
车厢里已经有些暗了,但还能看清彼此,闾丘归鼓起勇气拉了她的手:“阿紫,等阿野回来,我就回趟家。”
阿紫的手一颤,他又赶紧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我总得亲自去面对。不过你放心,我处理完就会回来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哪怕只做朋友或是兄妹。”
阿紫终于抬起眼,“阿归,……我脑子里好乱,可我知道舍不得你。”
闾丘归一笑。
阿紫却觉得那笑好沧桑,脑子一热就凑了上去……
闾丘归愣住,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不是没吻过,只是已经久到不敢回忆的地步。
阿紫冲动后懊悔不已,本就理不清……才欲退,腰上一紧,已被他拥住,并撬开双唇,温柔而细腻地加深……
“阿归……”
“嘘,我明白。”闾丘归双眼闪着桃心,嘴上说着截然相反的话:“这不代表什么,我不逼你,我只是……很怀念曾经的滋味。”说罢,又俯了过来……
“铮”地一声轻响,闾丘归瞬间将阿紫扑到在车板上,自己护在上面,“别动!”
阿紫瞥瞥车座上插着的那只尚在轻颤的箭……“强弩!”
闾丘归脸色也极不好看,“有军中的人。”话音未落,呼啸声伴着弩箭纷至沓来,而他已经将阿紫塞进车板下的暗格之中……
外面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车子虽还在继续前行,但明显已无人驾车,任由马儿自由发挥。
闾丘归将那几只弩箭拨下,拢在手上,垂眼看着阿紫,“还有我。”
阿紫点头,“小心些。”
闾丘归钻出车厢,见车夫果然已经胸前中了数只弩箭,靠坐着闭上了眼。
他扯过缰绳,拽出马鞭,……“驾!”
夜色初降,长街上居然已经不见人影了。虽说有宵禁,但离二更还早着呢……
闾丘归一边驾车,一边警惕地扫着街道两边的屋顶,墙头,小巷口。虽然七朵不在车附近,但他相信,一定还有隐卫在暗中追随。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回长公主府。
强弩不再射来,身后传来的打斗声音以隐隐闷哼显示着在看不到的角落里,生死存亡的厮杀是何等的激烈。
突然,前方两旁的民房上现出人头,每两人为一组,一人在前,以身为支架撑开强弩,另一人在后,上箭瞄准。调头已不可能,闾丘归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车是必须得弃了。
“阿紫出来。”
阿紫一听,利落地翻身爬出来,将外衣脱下,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劲装,双手套好了天蚕丝的手套,只抻头一眼便看出情况的紧迫,“走后面!”
闾丘归点头,双眼紧盯着五十米外的屋檐……四十米……三十米……“准备……走!”
在对方放箭的前一秒,闾丘归猛地甩出手中的弩箭,也不管准头怎样,直接团身回来一把揽起阿紫的腰,另一掌运足内力拍向后车板……“砰”地一声响后,两人已经滚落,而几声马儿垂死的嘶鸣堪堪传入耳中。
闾丘归团身护着阿紫直接滚进一旁的小巷中,他早瞄着这里,除了这儿,也无可避之处,但对方也一样会想到要在此埋伏。
才一进巷口,他就随手洒出一把小药包,随后抱着阿紫用尽最大的力气弹跳了起来……
小巷里传来闷哼声,但随后还是有几道人影追了上来。
阿紫见了,悄声说:“把我放下。”
闾丘归抿唇,全速往前冲……方才为了护住阿紫,他以背着地,已经受了内伤,若不在力歇之前杀掉更多的人,只怕坚持不到自家人追上来……
“我没那么弱。”阿紫听出他已经呼吸不稳了。方才落地时便听到他的闷哼……她从自己随身的腰包中掏出微小的铁蒺藜,随手洒了出去。这东西虽小,但全身涂了黑漆,并且被最厉害的软筋散泡过,只要扎破鞋底,见了血,对方就无再战之力。唯一的缺点,就是敌我不分,这也是她想了又想才决定用上的原因。
闾丘归已经与箭手们碰上头了,而阿紫早一步与他分开,如灵猿一般自阴影中潜了过去……
黑衣里是天蚕丝与银丝织成的软甲,不惧一般刀剑,但强弩,当初也没测试过。
她忙中偷闲,回头看了一眼,见刚刚跟上来的人影已经只剩下三个了,可见那几个都中了招……
那些箭手,只是军中人,虽有一定的身手,但与高手相差甚远,闾丘归迅速地解决掉了四个,另外几个不免大惊,叫着射死他。阿紫如无骨一般自侧面潜过去,猛地蹿出,双手扣住面前人的后颈,牙根一咬,咔嚓一声,扭断了他的颈骨……心一突突,这可是杀了人……心跳如鼓中,她捡起那人的弩弓,拉开,上箭,回身冲对面房顶射出……
一边射闪着对方房顶射来的弩箭,一边还击,还不忘把捡来的强弩都丢到下面……偶尔扭断几个脖子,阿紫一心数用,大大减轻了闾丘归的压力,令他有时间再次掏出小药包甩了出去……
一个疏忽,阿紫被后面跟上的三人之一盯上了,用强弩硬抗了几招后,才将匕首抽在手中。阿紫脸上被溅了血滴,在月色下,瞧上去如泣血的凤凰,双眼紧盯着对手,全身紧绷,释放着无穷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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