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练’美人(1/2)
这个人,这样地苟且活着,不如死了txt下载。
“你为什么不死?”君柒的声音有些冷,而显得无情。
让一边的兰瓷与季芸不禁心口颤了颤,被君柒声音里的无情颤到。
地上的人不语,却更是抓紧了君柒的脚踝,在君柒说这话时,她能感觉到他浑身肌肉紧绷了。
她不再多说,看了几眼那人身上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满是溃烂的水泡,被他抓破的脓水湿润在上面,比起便池里的污秽之物还要恶心。
老太君的身子并没有这人那般厉害,都让她使用妙手后难受,若是给这人医治,恐怕什么后果她不敢设想。
“我救不了你,你走吧,死不了就赖活全文阅读。”
不过却是轻轻用指尖触了他的手,相触的瞬间,她是浅用了身上的妙手异能的,也正是这一瞬间,那人舒适的一瞬间,他的手松开了,君柒便用力挣脱开,倒退三步季芸与兰瓷赶紧跟上来。
那人趴在地上如死人,一动不动。
君柒拍了拍手,又看了地上一眼,便带着季芸与兰瓷朝小倌院走去。
这种花街柳巷里,谁又会留意一个浑身溃烂的人?避而远之视若无睹,才是正法。
君柒到这花街里唯一一家小倌院的时候,那院门紧紧闭着,可以想见这红木大门后面各种酣睡疲累的美人。
她上前敲了敲,没人理会,又敲了敲,
如此五次,里头才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那声音低沉好听,不似想象中的风尘娇脆。
打开门,是一个只穿了露骨里衣的清秀男人,露出的皮肤肌肉分明,一见门外三个俊秀小哥,只皱了眉,
“我们这儿还未开张,还请各位爷晚上再来吧。”
说完就要关门,君柒却动作迅速地闪身进入,季芸姑姑与兰瓷却被关在了门外,两人在门外赶紧敲门。
君柒也不等那男人说,就道,
“今日鄙人是来给清阁送新人的。”她别有意味,
“外边那两个?只能做三等倌人。”男人一听,原是个上门卖人的,扯唇一笑,“我清阁可不是普通人能进的,也不是奴家让进就能进的。”
“鄙人要送的人,不让他们做高等,只求做个下九等,在这里伺候达官贵人,闻脚,歌舞,呆三日。”君柒说完,见那男子面色惊疑又道,“鄙人不要半分钱,送来的人任由尔等调教!”
那只穿了里衣的男人一听,也来了兴致,上下扫了君柒一眼,妖娆的眼里兴味十足,
“待我问问管事的。”
说完就朝里走,君柒则在门边上等着,顺便看看这帝都闻名的倌院,里面倒是精致,不像龌龊的**交易之所,倒像是附庸风雅的诗歌会友之地。
一楼大厅看似随心实则暗藏玄机,摆放了共八张桌子,四张靠窗,四张在中心围成一圈,往二楼的楼梯上挂着薄纱,上边还有个高台,似是供人弹奏的高台。
门外兰瓷与季芸还在拍门,君柒没理会,不多时,那里衣男人便朝门口走来,脸上笑意十足。
“公子几时送货?”
君柒一笑,
“一个时辰后。”
“那奴家便恭迎公子了。”
清院后面另有一楼宇,任何人不能进,门也紧闭着,背着门而立的是一个墨色身影,他的身影像是快隐入暗色里,隐晦却又暗黑。
“有趣。”
那人轻笑一声,那声音极轻极轻,很快便沉没。
……。
君文俟与君文韬两兄弟换上他们自以为最好的锦衣棉袄,赶着马车到了京都,比君柒快些到的,只不过,他们一来,就是紧赶慢赶地去了三王爷的府邸,想去给三王赔罪,更想去沾点贵气。
可三王并不见他们兄弟俩,在府门外哀求了许久后,三王的管家才告诉这兄弟俩,三王去了盘月楼里。
两兄弟听罢,赶紧道别,朝盘月楼而去。
君柒刚到倌院的时候,恰好是这兄弟两到盘月楼的时候。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间看去是掐算地刚刚好,半分不多,半分也不少。
君文俟与君文韬两兄弟鬼鬼祟祟地到了盘月楼后,还朝后看了几眼,确定是没人在后面跟着自己后,才是弯着腰进了盘月楼里。
这盘月楼,向来是为富家子弟,贵府子嗣专设的酒楼行乐之处,是以,这年底的一天也依旧是不温不火地开着,永远不会满客。
“三王爷在哪儿?”
君文俟到了掌柜的那儿,悄悄周围没瞧见三王,心里疑惑,王爷不喜欢雅间,就喜欢在大堂中行酒寻欢,王府的小厮说王爷不在府里,去了盘月楼,那也该是在盘月楼一楼的大堂啊,怎是一个人影没有。
那掌柜的敛着眉,手指灵动地拨动几下算盘,听到君文俟的问话,却也没有抬眼用正眼去看他,手上动作依旧继续,
君文俟见这掌柜的根本不理会自己,心中有些来气,在家中好不容易养的红润些的俊秀脸庞一下子就是青了,
“你没有听到问话么?”他用力拍了拍桌子,来泄愤。
无奈,那掌柜的依旧淡定如初,不过却是抬眼赏赐了他一眼,用手轻轻拍了拍刚才被君文俟拍过的地方,
“王爷在哪儿岂是尔等可以知道的。”声音平淡,一点不为这君文俟的粗狂所撼动半分,兀自屹然不动。
“你——!”
君文俟还想继续发怒,却被君文韬拉住了,
“哥,王爷好像在楼上。”君文韬比君文俟用心些,这几日在府中也是学乖了,比之君文俟来要懂得低调的多,他听到二楼传来丝竹之声,便猜想,三王爷该是在二楼。
君文俟一听,狠狠瞪了一眼那掌柜的,那掌柜的依旧无所动,懒散悠哉地站在柜前打算盘。
君文俟在下面仔细听了听,果真是听到了来自二楼的声音,夹带着嬉闹声,眼底怒火一下子一扫而光,只剩下了喜悦。
“二弟,走。”君文俟腆着笑,就朝楼上走,君文韬的脚步却是停了停,转头看了一眼这大堂里唯一的掌柜的,见他依旧算盘根本没有拦住自己的意思,才是跟着君文俟上楼。
二楼那个传来声音的房间紧闭着,门外还站了两个侍卫,看穿着,是来自三王府的,守在门前,凉人也不敢随意上前。
“还请两位爷前去禀报一下,我二人是君府的大少爷二少爷,特地前来拜访王爷,并给王爷请罪!”
君文俟想着就要见到自己想巴结的人了,脸上的谄媚笑,早已将他的一双眼睛都是笑得弯弯。
以前君文俟与君文韬没少跟在三王爷的后边,是以,那两个守门的侍卫还是能认得出来他们兄弟两个的,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其中一个便敲门进了里面,而君文俟君文韬则在外面等着。
下面的掌柜只在那两兄弟上去时,才赏赐一般地赐给他们一眼,继而继续手中事。
……。
……。
君柒与那倌院里的老鸨子谈妥了一个时辰后的事宜后,便是出了那倌院,当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这里,便又恢复了白天的安详宁静。
“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兰瓷与季芸在外面终于等到君柒完好无损地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两人都是朝里探了探头,可惜,门被紧紧关着,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季芸想,这五小姐特意到老太君那里将自己借来,那必定不是单单将她带到这里来在门外等着的,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盘月楼。”
君柒抬头看了看天,日上中天,元治三十二年的最后一天天气可还真是好风和日丽,心情都是好的。
季芸听了,有些不解,这盘月楼,和这倌院之间,是有何关系?不过也没有问出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五小姐的用意的。
兰瓷一听盘月楼,倒是一下子记起当时将大少爷二少爷弄回府的那一日,又是想起今日小姐故意将两位少爷放出了学堂,再仔细一想,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大少爷,二少爷这会儿,不会出府后又是去了盘月楼吧?如若真的是这样,那便要给两位少爷烧香了,大少爷二少爷可要自求多福了。
不过兰瓷想起那两个被小姐整得只能乖乖听话的少爷便是一阵轻笑。
季芸姑姑见兰瓷偷着乐,也是不解,心里摇摇头,真是看不懂这主仆二人,难道真的是她老了?
从那倌院出来,出这灯红酒绿区的支路时,依旧会路过刚才那弄堂,君柒本以为那浑身水泡癞痢溃烂的人早已从那里离开了,却是没想到,她们三人路过的时候,却依旧看到那人横陈在路中央最新章节。
现在这儿人还不多,散乱走过的人也只会避而远之,是以,那人才能得以‘舒适’地躺在路中央。
君柒第一个皱眉,
“兰瓷,去看看,死了没有。”
兰瓷一听,忙摆手摇头,掩着鼻子,一副死活也不肯上前查看的模样,君柒朝她扫了一眼,眼里的意味,便也只有被扫的兰瓷明白了,她哭丧着脸,捏着鼻子上前蹲下,将手颤颤巍巍地放到那人鼻子前,
有气。
立马站起,几步跑到君柒身边。
“活的。”
“主子,这……”这路本就小,这人横在这儿,身材高大,将这路一下子拦得若想走过只能侧着身子从边上走。
君柒不管他,朝前几步,避过那人就是走,兰瓷与季芸赶紧跟上。
果不其然,她才走几步,身后那浑身脏乱溃烂的人便匍匐着跟着她,紧紧的,半步不离,不声不响。
“小姐…。少爷,这可怎么办?”兰瓷有些忧愁,这人浑身臭得无法忍受,跟在他们后边,小姐一会儿如何在街上走?!
君柒摇了摇头,示意别管,自己则加快了脚步,迅速到了街上,那匍匐着的人也紧紧跟着,街上可不比方才那地方人少,现在也是中午了,大家伙都是出门了,喜气洋洋的,那臭人一出来,方圆几尺之内瞬间无人。
街上的人都捂着口鼻绕道而过,几个顽劣的孩子甚至用小石子去打地上的人,嘴里喊着,
“瘌痢头,脏又臭,断了腿,爬又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君府里头,君家二老爷偷偷离开戏台下面的坐席,陪着自己的妾侍去厢房里换衣服重新打扮,去哄那妾侍了,老二家的正室夫人则带着自己两个女儿去了另一间厢房里,带走她们的时候神情严厉,有几个平日被她们欺负过的姐妹们看着偷笑。
大家伙坐着看戏倒也安宁,老太君在前坐镇,谁敢胆大?
老太君知道三房身子不好,今年的家宴又是参加不得,便派了小厮给苟氏送了些糕点去。
五房蓝氏是个小孩儿性子的妾侍,喜欢的就是君枫林的书生气,今日他到现在还未来,不免有些失望,总抬头探望。
不过君枫林却依旧没有出现,老太君也没有去催,这母子俩之间,似乎那一日说了什么。
君家长小姐二小姐一直到戏开了一半时,才偷摸着混入了人群,谁也不惊扰,敛着眉眼低着头,盼着谁也看不到自己,想着自己没人要,老太君出面寻亲事都是除了老头没人要便又是一阵自卑,只能躲在人群后。
自从亲事一事后,这两姐妹走路时,便更是将头埋得低,她们身侧不远处坐的正是君若云,这三姑娘昂首挺胸而大方,倒是比这嫡小姐更闺秀,见到她们来也是乖巧地喊了一声姐姐的,不过掩在戏子声中,也没多少人听见,君然君茉姐妹自然不愿意被人听到,君若云喊之后头埋得更低。
君若云见此,扭过头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心中暗骂一声,
废物。
不过,她寻来寻去没见到那小蹄子君柒,没由来的,心中有些烦躁,母亲这几日也未曾再议过那事,也不知被管家查的怎么样了,若是林管家查出来,那可是怎么办。
君家戏台下的众人,看似都认真听戏,实则心思早不在这里。
老太君派去的人在榕桦院外就被榕桦院的小厮拦了下来,谢过老太君取过糕点水果后,便让辛苦来的老太君派来的小厮回去了。
那小厮左看右看后,才侧身进了院子,接着便是院门被门插插上的闷声。
以及院里冒出来的药味儿和烟雾气。
虽说夜前因着君家老二家闺女的事儿有些不愉快,不过被老太君压下来后,便是和往年一样如初了。
君家这厢折腾安静了,帝都街上却是闹腾开了又。
……。
那些顽劣的孩子用石子丢得再厉害,地上的人都是无动于衷,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朝前跟着君柒走,街上的人围得越来越多,小声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干净整洁的大道上因着那人的慢慢蠕动而有一条长长湿润的痕迹。
随着他的挪动,来自他身上的臭味儿也是越来越浓烈,这大好的日子,这年底本是合家欢乐的日子,因着这难闻的气味儿,大家的情绪也有些不高兴了。
那人路过的小贩们前门庭冷落,生意冷淡,本是想着今天要大赚一笔的商贩们不乐意了。
其中一个卖手工木簪的大娘见地上那臭人始终跟着君柒朝前走,不禁瞪了一眼君柒三人的背影,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这快过年的,真是稀奇古怪什么样儿的人都是有,认识个这么影响大家的人,也不把他带走安顿好,还有没有良心了!”
那大娘的眼神就是看向君柒三人的,一边说着一边还翻着白眼儿,一边还与周围与她有相同遭遇的人对视一眼。
那些个商贩本因为这臭人上街都是愁苦了脸了,却也不好说什么,见有人出头,便立即纷纷附和着,
“是啊是啊,现在的人啊!”
君柒在前边走着,觉得后面看向她的视线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儿的都有,如芒在背,视线多了,总让人觉得不适。
“少爷,这可怎么办?”季芸靠近了君柒,这街上这么闹腾,这五小姐显然要被绊住,但停下的话,许是会耽误事情。
还不等君柒回答季芸,就有性子冲动的人直接冲到了君柒面前,是一个生的壮硕的汉子,大冬天的光着半边膀子,看他的打扮,该是个屠夫卖猪肉的,身上有股猪肉血腥味儿,眉眼也生的粗壮而凶恶,站在眉清目秀的主仆三人面前,有种仗‘形’欺人的感觉。
“三位小哥儿,那汉子不屈不挠都那般了还是跟着你们,还请你们将他领走,别在街上,让大家伙儿的都是不能做生意了!”
那壮汉也想温柔点,但这个头和粗狂的声音已注定了温柔不了,就只是说话而已,却像是吼出来的一样。
君柒停下脚步,在靠前,可就要钻进这壮汉的腋下了。
现在大街上众人已是止步不前了,明白状况的,等在这里,等有人解决,不明状况的便是凑着热闹围观,大家伙的视线基本都是看向君柒三人和君柒。
君柒听了那壮汉的话,顿了一顿,一时之间也没说话,这让那壮汉着急了,他本来就是个快刀杀猪的,可不是文化人,等不得时间,
“别磨磨唧唧了,弄走他完事儿!”
君柒心中叹了口气,
今日出来,算计好了一切,算计好了君文俟兄弟出府后的路线,计算好了去灯红酒绿区时,那儿安静祥和并无多少人,却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人,更是没想到那人会无缘无故死缠着自己跟着,更没有想到,这一条街上因为那人而聚拢起来,却将矛头指向她。
利落转身,君柒并不娇小的身影让她这转身显得十分果断而冷厉,大宇国特有的宽袖划过空气,发出衣诀翻飞的细微声音。
“兰瓷,去将我们的马车喊来,”
君柒吩咐兰瓷将出府时雇的简陋的马车喊来,她不可能将这人送进医馆里或者去衣馆里,她们没有钱,君府哪有多余的银钱,每个院里发的银钱只能供院里的人生活常用,没有多余的人去给旁人治病买衣服,君柒带出来的几个铜子儿,方才去衣服店里租了三套衣服了,现在身上便只有雇马车的钱了。
她与倌院说好了,一个时辰后,那便不能耽搁时间,必须在这一个时辰里将计划好的一切实施,这百姓不明事理,要她负责这臭人,如今最迅速的解决方法便是让人将他拉到马车里,带出这大街了。
兰瓷听后就匆匆来时的路路跑,还好离这儿不远,那车夫也是庆华镇里的老伙计了,懂规矩,一直在那儿等着,不多时,一辆并不大反倒显得有些简陋的马车朝这儿驶过来。
君柒又吩咐季芸与兰瓷将那人扶上去。
兰瓷和季芸当然是不愿意的,尤其是兰瓷捂着鼻子,很是不乐意,
“少爷,他个大,小的扶不起来。”若是碰了这人,恐怕身上一个月那味儿都不会消失了,兰瓷的声音听来有些羞愧,可是,一个大姑娘的,要去扶一个人,还是一个这样的男人,谁也不乐意。
季芸踌躇了一番,最后看向君柒,眼底也有些犹豫txt下载。
“这位大哥,如今马车也来了,小弟两个奴才都是不争气的,不若我们合力将他搬上去吧,早些让大家伙烦恼的事儿解决了,也是小弟的想法。”君柒对那卖猪肉的说,
那卖猪肉的看君柒生的眉清目秀文绉绉的,也不是个能搬得动东西的主儿,也不多话了,爽快应下,就是大嗓子吼了一句,
“俺这肉铺子里的肉,怕是烂了都没人来买了。”不过却动手与君柒以及季芸还有那见季芸姑姑和自家小姐都是去搬那臭人的兰瓷一起去抬地上的人。
君柒面色不改,几人动作利落将地上的人抬上马车,那人也没反应,任由人动作。
倒是那马车夫掩住口鼻,
“大姑娘可得多给些马车钱,不然小的这车可得没生意了。”
君柒应了一声,那马车夫就受令将马车驾去了城门口外边点儿,离这街区远些儿。
那臭人一走,围聚在一起的人便是纷纷散开了,那卖肉得也离开了,君柒拿出怀里的帕子细细擦了擦手,指缝间都是擦干净,兰瓷与季芸照做。
方才那人多是靠那卖肉地扶上去,君柒只是装个样子,那两个丫头本是不愿也没使多少力,是以,身上也没什么味儿。
“主子为何要揽下这不该是我们的麻烦?”季芸不解。
“人多口杂,不揽下反而是麻烦,先解决了再说,不能耽误今日出来的正事。”君柒的步子快了些,再过一个转弯,便是那盘月楼了。
两丫头也不说话了,紧紧跟着君柒走。
到盘月楼的时候,距离离开倌院差不多过了半刻钟的事儿,还算没耽误时间,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盘月楼虽说是大宇国最大最高的酒楼,里头人却不多,上次还见着一群人在一楼靠窗一直到门边都有人,今儿底楼却没人。
君柒却并不怀疑自己的估计,那三王每日都要来这盘月楼,她特地每次为数不多出府的几次都来顺便打听了的,进了里面,听到二楼有些许声音,便知道今日他们不过是换了楼层。
底楼就一个不停拨着算盘的掌柜。
那掌柜见君柒进来,先扫了他们一眼,从上到下,见他们身上穿的是不同的棉布衣,也不是绫罗绸缎,就知道,这几人也不是贵人,没什么家世,就算看起来气质不俗,也是没钱没势的,这帝都有权有势又常来盘月楼的,他可没少见。
“掌柜的,三王爷可在楼上?”
那掌柜的如对待君文俟君文韬一样,没理会君柒,指了指外面,
“盘月楼,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话里有驱逐之意,也有轻视的意味。
看都没有看过君柒几人一眼,手中的账像是算不完一样,拨动的手指始终没有停下,君柒也不急,来这儿便知道要耗上一耗的。
“哼,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兰瓷冷了脸色,就像是一些为主子出头说话的小厮一样,眸光微冷,就是冲着那掌柜的说。
这是事先君柒在来的马车上教过兰瓷的。
这么一说,那掌柜的才是抬眼看君柒,但显然,是不会认得君柒的,不过因为兰瓷的话留了个心眼,他见识的人虽多,可也不保证,这所有人都是见过。
指不定,是哪家乔装打扮了的少爷故意瞒着家人穿着这模样来的?可帝都里的少爷,特别爱玩的那些个,哪个他不熟,
那掌柜的还真是看着君柒思索起来。
君柒不给他机会,
“三王爷说他今日会来盘月楼里,特地让在下来此一聚。”君柒的声音说得柔和亲切,并没有因为那掌柜的态度而有半分不满,一看便知是大家养出来的贵公子,这一下子也让那掌柜的迷糊了。
他又看了看三人,见君柒三人一脸坦荡,君柒气质又是卓然,心里又斟酌一番,便道,
“王爷在二楼天字一号。”
君柒听罢,点了点头,转身就朝二楼而去,季芸姑姑一直到转身后,脸上方才掩藏起来的惊异的表情才是显露,她拉了拉兰瓷的袖子,眼神微严厉地看她,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当今三王爷是个纨绔子弟,在帝都都是横着走,各路贵家子弟都是巴结,不是极权贵的人根本不会有机会与那皇后嫡出的三王爷同席。
兰瓷摇了摇头,表示今日之事也是不知道,她只是都照着小姐教的来。
人还未到二楼,就听到二楼里面寻酒作乐与上次相仿的声音,君柒在门前停下,守门的两个侍卫拦住了三人,
君柒却不恼,她朝里面喊了一句,
“三王爷,小的是来给三王爷提供乐子。”声音并不大,但让里面的人听到足以。
里面乐声不停照旧,嬉闹之声也是继续,君柒不急,在外等着,那两个侍卫没给她好脸色,不过她回给他们的也不会是好脸色。
不久之后,里面才是传来一声听来慵懒惬意的声音,带着些轻佻,
“进来。”
侍卫听到三王的话,往两侧侧开一些,好让君柒进去,兰瓷与季芸紧跟其后。
里面,是‘天上人间’的场景,比起上次来,公子哥们来的比较少,来的那几个看穿着打扮,都是人上人,名贵的衣饰不是普通贵府能有,房间很大,这么多人在里面丝毫不觉得拥挤。
里头有三四个衣服半遮半掩的姿容或艳丽或妩媚或清纯的女子,围绕在那中间的依旧一身蓝袍锦服的三王周围。
俊男美女,锦衣华服,映入眼前的场景如此和谐美好,除了——
除了在三王身下做人椅的她的两个兄长,她的两个使劲儿拿出了自己压箱底自以为是华服实际上还比不得门口两尊门神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好的衣服穿的哥哥们。
他们的脸色因为蹲伏在地上的原因都是紫红色了,却依旧不觉耻辱,男儿的尊严,老君家的尊严都被他们丢光了。
君柒看着这两个兄长,前些日子想以文来调教他们的心一下子都是没有了,她如今已是清楚明白,这两个哥哥,只能靠武,既然喜欢做下等人,既然喜欢屈膝弯腰,既然喜欢被人当狗,那,就一次彻底!
如若这一次之后,这两个哥哥依旧如此德行,也只能一辈子做狗了。
“何人求见?”三王上下扫了君柒几眼,长得挺清秀,不过却是个眼生的。
“在下五君,慕王爷而来,受人之托,此次前来,是望王爷能帮在下一个忙。”
让她的哥哥们努力攀附的人亲自将他们送进倌院任人宰割,怕是没有再好了。
五君?
三王摸了摸下巴,眼底来了点兴趣,挥手让跳舞勾引的舞女在一边站好,开了口,
“哦?什么忙?”
君柒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三王爷每日在外行乐,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乐子的,还是新鲜的乐子,是以,她早已知道,这三王十有**会有兴趣,有了兴趣后便是‘帮忙’了。
“那人说,王爷爱新鲜喜热闹,低下攀附的人众多,其中恰有几人是她最为厌恶,是以,想托在下请求王爷将那二人,送进京都里的倌院里调教几日,教教他们如何伺候贵人,如何攀贵人。”
君柒言语流利,一边的季芸姑姑在君柒开口说话后,便一下就是知道,五小姐是要做什么了,五小姐是要借三王之手,将大少爷二少爷送进倌院里面去,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要先去倌院里。
季芸姑姑心里有些不得解,但又不好说,少爷虽荒诞不务正业,但好歹是君府嫡系少爷,君家再败落了让嫡系少爷去倌院里做那些事儿,那真是里子面子都丢了,在三王爷这里再低下,好歹也可说是为了讨好王爷贵亲,可如若是那样……。
君柒带季芸姑姑来,正是要她有这样的思想!
一个在贵府里待久了的婢子,不论是思想还是心思,都是会不自觉朝着惯有思路而走,她要借季芸姑姑之眼,回去告诉那老太君,君柒始终觉得老太君自从那日后,便和传闻中以及初见时不一样了,借季芸告诉老太君,
她要接手君家,可是不管从前如何,要的是打翻一切,从头开始洗牌,老君家靠着温温火火的方式,已是不能再回之前,只能靠雷霆手段。
必要时候,温柔不是解决方法,暴力和彪悍才是唯一途径。
对君家兄弟,已经温柔过了,请了温柔夫子来,得到的却不是同样祥和的结果,那便只能如此了。
三王不笨,听君柒这么说,嗅到了些许苗头,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压得下面两兄弟的脸又是憋红两片。
“原是我的两张椅子得罪了人。”三王意味深长,话语明确,那两张椅子却明显还不领会其意,“不过,这事,最能帮你的,却不是本王。”
三王说道此,略浪荡地笑了下,其他公子看出他笑的是什么了,便跟着窃笑。
“去将弈皇子叫来,让弈皇子亲自送我的椅子去倌院里头。”
三王话一出,敛眉垂头的君柒挑了挑眉眼,
弈皇子…。金澜国那质子,那一身墨色长衫的明弈?
怎么这三王在哪里,那明弈就在哪里。
不知怎地,君柒就是想起了上次在茅厕外见到明弈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都是奇怪的紧,那明弈一直在盘月楼里与这三王在一块儿,怎么的就是后来在茅厕那儿见到了,何况,这明弈虽为金澜国压在大宇国的质子,
可好歹还是一个皇子,怎么会去大街上的茅厕呢,盘月楼里好好的出恭之地不去,偏就要去那偏僻的地方,与一个丫头在一个地儿,真是奇怪,这儿的人最是注重身份地位,这明弈倒是毫不在乎。
君柒心里默默地想着,这明弈,又和倌院搭上什么关系了。
君柒想的这会儿子,那生的潋滟明艳的墨衣男子,已是从这屋子后的珠帘后走了出来,他今日穿的衣裳,依旧是一身黑色束身黑衣,不是大宇国的飘逸宽袖袍子,而是独属于金澜国的劲装衣,这比起大宇国来少了些许风情的衣裳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独属的风韵。
不过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上次明弈的头发虽是多数散着的,却依旧是用发冠系着的,可今日,却是满头墨发披散在脑后,看去十分慵懒,出来的时候,袍子像是才系上的样子,对着君柒他们的方向打了个哈欠。
“三王爷找明弈来,是为何事?”
明弈这样子从珠帘后出来,不想让人想入非非都是难。
连景霄瞧了一眼明弈,示意明弈坐下,明弈扫了一圈这周围,可是没有多余的椅子可让他坐下,便也没动,斜倚在珠帘侧的柱旁。
“这位公子要搬两张椅子去倌院里调教调教,”三王轻佻地笑了两声,话里有些蔑视,他上下扫了眼美艳多姿的明弈,又说,“弈皇子最是擅长的,可不就是这?这帝都倌院里最大的倌人,可不就是弈皇子?”
三王爷毫不忌讳,就在众人面前说道,此话一出,其余几个贵公子便是痴痴笑两声,那笑声,别有意味。
三王说的这话,倒是让君柒有些意外,倌院,倌人。
这质子的地位,竟是真的这般低下,一介皇子,竟是会去倌院里做了倌人?在这上流圈子里看去也是传遍了的,
一个国家的富强与衰落,在这落后的封建制度国家里,真真是如此重要,弱者,连带着这弱者里本应是高贵的人,到了强国里,都只能低着头过日子。
不过……。
君柒看向那明弈,他似乎并不以此为耻,反而津津有味地享受着这一切。
听三王如此轻佻的语气对他说话,脸上不仅半点不悦不见,更是笑容增大了些,显然是对三王的话兴趣颇多,他扫了一眼也正是在看他的君柒,泛着潋滟水意的明眸微闪了一下,再是看向另一头三王屁股下的‘两把椅子’。
“正好,倌院里最近有两个倌人被贵人赎了身,不再在倌院里伺候着,明弈正恼着去找两个新人顶替着。”
明弈说罢,拿起颊边的两缕碎发,眼神含着媚意,看向的人却是君柒,
别人看去,那眼里分明是透着勾人的魅惑的,但君柒看去,却觉得,这明弈的眼神,总带了些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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