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一个永恒（2/2）

秦诺的一句提醒，慕容清哲蓦地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已经失控，抽回那用力过猛的双手。可这事情，怎么能让他理智对待，一秒钟也是煎熬。

“儿子，叔求你，你快告诉叔你干妈现在到底在哪儿？以后要叔做什么事情，叔都答应你。”

一声声低声的乞求在心中翻滚，慕容清哲那清明的双眼间也起了水雾，神色切切地盯着秦诺开金口。这孩子也通情达理，既然是说出的话，自然是不会反口。

“前天晚上我偷听到我老娘的通电话，才知道是干妈回来了。她们约好今天在时代广场的c咖啡馆见面，我想她今天没能来参加我的家长会，多半是去见干妈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今天下午秦佳佳说的重要事情，就是和苏浅碰头！秦佳佳，你骗得我好苦！慕容清哲倏然抬起腕间的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一刻了，没时间给自己犹豫徘徊，慕容清哲叮嘱了秦诺一声，立马再次发动了车。

“儿子，你坐好了，叔得赶时间，得把你干妈抓回来。”

一脚油门到底，跑车倏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直直朝时代广场疾奔去。秦诺也是一脸傻白，叔你在拍极速飞车续集么，紧紧地扣着头顶的安全手把，心底直想大喊：大表叔，我怕！！

顾不上秦小诺现在什么感受，踩紧油门的同时，慕容清哲迅速拨上了秦佳佳的电话，必须让秦佳佳稳住苏浅，再也不能她跑了。

c咖啡馆内，两年多未曾见面的秦佳佳和苏浅正聊得起劲，却被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打断了，秦佳佳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怎么这时候慕容清哲打来了，是不是儿子那边有什么状况？又碍着眼前的苏浅在场，接与不接成了两难，只能随着一声声急促的铃声逐渐陷入了尴尬。

“姐，怎么不接电话，看样子挺急的。”

“没......没事，一个客户而已。”

秦佳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搪塞眼前的苏浅，随口找了个由头唬弄顶上。

“接吧，生意是大，这年头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

说完，苏浅又低下头关怀起怀中的孩子，摸摸她在继续发烧没。秦佳佳也是被苏浅盯得紧，一时没法，只能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喂！王老板你好啊。”

电话刚一接通，电话那头的秦佳佳就在跟自己装疯卖傻，乱开黄腔。他们两个的电话号码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王老板？哪门子的邪？！慕容清哲一时间火不打一处来，我在苏浅面前就那么的禁忌？！也顾不上什么体会，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正好找准点齐齐向秦佳佳全面开火。

“秦佳佳！你别给我装疯卖傻！我知道苏浅就在你身边，你在帮着她顾忌我，算计我！够狠的你！！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把她给我稳在c咖啡馆，等我来！若是再让她跑了，我真恨你一辈子！”

电话里的慕容清哲话语间对自己狂轰乱炸，秦佳佳也是懵了，他怎么知道了自己和苏浅见面的事情？秦佳佳思前想后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纰漏，走漏了风声。打死秦佳佳她也想不到，这个小内歼尽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一时间秦佳佳也跟慕容清哲说不清楚，只能继续唬弄下去。

“好的，王老板，明天我再约个时间和你谈，你忙你的，拜！”

秦佳佳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又来搪塞敷衍自己，便挂断了电话，气得另一边的慕容清哲直牙痒痒。一时间拿秦佳佳没法子，只能加紧时间赶去现场抓现行；不过有一点让慕容清哲稍稍安下心来，苏浅此刻应该还和秦佳佳在一起，并未离去。

还来得及，慕容清哲一遍遍在心里这样的安慰着自己；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苏浅跑了。

秦佳佳放下电话，又再次瞧上在呵护怀中小女孩的苏浅，她也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帮哪边；一边躲，一边找，这两人真是乐此不疲地玩着，连累着旁人一同遭罪。想想他们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耗上了两年多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都是钻牛角尖认死理的性子。遂有仔细地打量起苏浅这两年来的变化。

两年多未露面的苏浅，模样依旧清秀可人，眉目之间多了一分成熟的妩媚；和她离去时那头齐肩短发，苏浅那头乌黑如丝长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后。人是那人，只是心不知是否一如既往，顽不可移。

恍然间想起前面罗晓晓和自己打趣时，引用的一句话：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此时回味起来，这调侃之意便不似先前，而是苏浅和慕容清哲之间最迫切的写照；他们本有个圆满的结局在等待，可是他们终究是为了谁，荒废了大好的青春年华？他们的故事，足以写成一本厚厚的小说了。

“姐，这孩子的医药费，回头手头松活了些，我就给你打过来；真的谢谢你了，这几天要不是你，我真不敢想象这孩子会成什么样子。”

苏浅的一句感谢，打断了秦佳佳发散的思绪。又在次看了看苏浅怀里那两三岁大的女孩，要不是这孩子急性肺炎缺住院钱，她可能连自己都想躲着不见。有家不回，有亲不认，有爱不理，偏要跑到乡下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无偿支教，秦佳佳真想不通苏浅是在和谁过不去。

“你跟我少来这些，我和你是说这点钱的关系吗？你见不得这些孩子受苦，那你又何尝想过你抛下之人的感受，他们就不受煎熬了。你究竟还想要躲到什么时候，你今年二十八了，他三十二了，就这么一直干耗着，有意思么？你们还有多少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别说了，姐。都过去的事情了，我都忘了，何必旧事重提。”

“我偏要说！你是圣女贞德转世，还是在世观音？什么事情你都一股脑地朝肩上扛！你不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李若若，对不起清平么，那你觉得你对得起阿悟吗？凭什么你就能把所有痛苦转嫁给他承受，我有时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他！”

一竿子捅到底的性子，苏浅觉得记忆里的秦佳佳又鲜活起来，这才是她，直率坦诚。她的话基本都对，只是有一点苏浅比她更清楚，她依旧忘记不了慕容清哲，又无法心安理得的面对他，所以才会这样躲，一直躲下去，等待着时间来消耗一切。原想沉默，可苏浅太了解秦佳佳的性格，你不说她就一直问，哪怕是把你得罪到底，秦佳佳还是要得个说法；也许坦然了自己的心思，她多多少少能对自己体谅一点。

“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办法，就是等着时间将一切抹平；我知道自己是伤了他，可别人是拼尽了性命把我救下来，两者能比较吗？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心安理得？”

“苏浅啊苏浅，你真是愚不可及！看来你这两年时间是白白浪费了！李若若为什么要救你，她就是把阿悟托付给你，成全你们的幸福！李若若清楚的很，若是当年被李师师撞死的是你，你觉得阿悟这辈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吗？我清楚阿悟现在的性子，若是当年你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今天呆在广寒寺的就不是清平！而是阿悟！你真是辜负了李若若一片苦心！”

面色上煞白的苏浅，凝滞着表情不知该如何辩驳着秦佳佳，第一次在言语上，她感觉莫名地输了秦佳佳一头。

“清平......在哪儿？广寒寺是哪里？！”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之间的疙瘩，还是得他们自己去抚平。秦佳佳想起这个弟弟，也是心头一沉。

“d市广寒寺，自从两年前不辞而别，清平就去了广寒寺，做了个带发修行的僧人。”

带发修行，从秦佳佳口中得知到消失了两年多的严清平之境况，苏浅回味起来是那般的苦涩。

“他现在好......好吗？”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他如今真静了性子，整日吃斋理佛，潜心佛学。我这两年时间里，没少劝过他下山，可他就是一副清心寡欲世事不理的样子，好像是真把一切看开了，也放下了，我还能劝他什么呢？”

“终是我把他推进了这样的死地。”

苏浅喃喃自语地念道一句，神色间浮现出难以定持之色。那些往事已成往事，谁对谁错已经无需在追究，他们脑子里都有一股执念在作祟，日夜寝食难安。

“你说你对不起他，清平说他对不住你，你逃到乡下，他躲上山庙；每个人都在把错误往自个身上揽，你们到底还想纠缠到几时？正好，阿悟也在朝这边赶，捡日不如撞日，你们就一起上广寒寺和清平说个清楚！”

“你说什么来着？！”

“你害怕什么来着？！”

秦佳佳顺着苏浅的惊厥就把话给顶回去了，苏浅一脸惊慌不定在娇容上闪烁。

“姐，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糊涂！”

“糊涂，苏浅，我看最糊里糊涂的是你！！我秦佳佳指天发誓，从来没向阿悟透露过半点关于你的事情；我要是有心告诉他，他早就逮到你了！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才给了他这番神通广大！怎么不相信会有找上你的一天？浅浅，我现在才知道，你真的太胆小，太小心翼翼，活得太狭隘！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幸福重要的事情，非要战战兢兢地活在别人的眼光中，蹉跎自己所剩无几的幸福，别人拼尽性命给予你幸福，你却要这般糟蹋浪费！缺心眼啊，你！”

“我没时间和你争什么，我得走了.......姐你好好保重。”

神色慌张的苏浅，抱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径直起了身，慌乱着身形准备离开；可秦佳佳就这么坐在那里，瞧着苏浅神情举止间一点点失去从容，失去章法，并不加阻拦，只是幽幽地提醒她一句。

“晚了，他已经来了。”

整个人被下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半分。顺着秦佳佳的目光，苏浅按捺着起伏如澜的心，神色骇然地望出落地窗外，那沉浮在梦里两年光阴之久的身影，就真实地勾勒在窗外。他一个人寥寥地站在那里，任身边来去过往的人群穿梭在他身后，一双狭长的清目染上了寂寥的气息，痴痴地张望着，眼角似有无形之力在怂恿，一行清泪缓缓坠落下来，滑进口中尽是如此苦涩难当。两年多的等待，心中的凄楚就如这不能自已的眼泪般，熬得人憔悴。

倏然间把熟睡的女孩搂紧，让心中的害怕有所依靠，努力地调试着自己凌乱的表情。可心再一次被落地窗外的人无声触动了，苏浅无处掩藏，撩拨着早已沉入深深海底的心，打破那里的一片死寂。两年的时间，原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哭泣，而此时苏浅的眼眶中早已溢满了晶莹，泪光闪闪。

慕容清哲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角落里，试图乞求着她能给自己一点盼头，还要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这剩下的人生？她仍不肯给自己一个回转，将慕容清哲独自抛弃在落地窗外，荒凉在冷漠的人群之中。苏浅垂下头不再对视他的一刻，慕容清哲知道自己已经被苏浅抛出了她的世界，就像这眼前的落地窗，通透的心，明了的意，可他们还是被阻隔着，触碰不到对方半分。

场上的缄默让人看得揪心，秦佳佳红了眼眶，明明是那样的在意对方，却还是像刺猬一般防备着对方靠近，周身林立的刺把彼此伤得体无完肤。

“苏浅，你把头给姐抬起来，你还要畏缩到什么地步！没人需要你的负疚，不需要你这样的大义桢洁烈女牺牲自己的幸福，去博取别人同情！造作得很！拿出点小女人脾气，敢爱敢恨一回又何妨！”

秦佳佳扯开嗓门就吼上苏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时急火攻心，扬起手就朝苏浅脸上狠狠地抽上一瓜子，响彻耳际。

“浑醒没！苏浅！”

没心慈手软，秦佳佳一鼓作气把愤懑转向窗外，直直指向慕容清哲一并发难起来。

“慕容清哲，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就进来把她给绑回去，不管你是打服她，骂服她，只要能把这个犟驴给我拉转头都成！两年了，还要纵容她胡闹到什么地步；有种的，你别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啊，你冤大头啊你！”

脸上像是浇了辣油般火燎燎地生疼，可怎么不及心中那隐忍地苦楚锥心刺骨。眼神地一个变幻，眼泪就不住的掉落下来，我们都被忘了，都被忘了很久；要多勇敢，才能将这个小心又小心遗忘之人收回思绪之中？隔着起伏的水朦，再次看上窗那个为自己停驻之人，苏浅知道不管自己怎么也不能把他从记忆里抹去，反而越发清晰起来，仿佛一切尽在昨天。

痴痴在窗外等待的慕容清哲，在苏浅的再次顾盼中动了，没有声响的，只是用着抖如糠筛地双手，用力地比划着他心中一直按捺地话语。

假如爱予天意，请原谅我们，依旧执着着对方；

假如爱本天意，请原谅我们，依旧不舍着对方；

假如爱是天意，请原谅我们，依旧牵挂着对方；

假如爱有天意，请原谅我们，依旧深爱着对方；

执着不舍，牵挂深爱的，依旧是对方的你。

请你原谅，原谅我们是这样爱着。

放下比划的双手，在缓缓落下的一刻，慢慢地凝聚起勇气，环握成拳；慕容清哲嘴角缀着一丝浅浅地淡笑，奋力里地朝隔着苏浅和自己的落地窗打去。一声巨响，眼前阻隔的玻璃瞬间化成支离破碎地碎片，惊起四座。落地窗碎了，手背破了，殷红的鲜血如蜿蜒地小溪，缓缓布满了指缝，掌纹之间，一滴滴无声地坠落下来，手背上的伤痛在慕容清哲清俊地脸上，泛不起零星苦痛。

痛是种比较级，若尝试过莫大的苦楚，那皮肉上的伤痛又能算得上什么。

无声地哭泣，终是在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化作了爆发，慕容清哲的一拳，不单单是砸破了落地窗玻璃那么简单，也砸碎了苏浅的防备。四溢的泪水，在脸上众横交错地肆虐着，小小地柔夷极力地克制口中欲破喉而出的悲泣，一声低哀，二声悲断，三声愁肠，四声五声乃至之后，变成了一发不可收拾地崩溃嚎啕。众人皆有怜悯之心，苏浅地哭声如一只泣血歌唱的夜莺，触动那已颤颤地心扉。

这一次，苏浅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下去，摇摇欲坠的身子已经不能再支撑自己半分；她已经在这孤寂地路上逃亡了两年了，走到今天真的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谁能为自己撑一撑，在软下的那一刻，苏浅是这样期冀着的。

不是冰冷的地板在等待着自己，不是无助的彷徨在侵袭着自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稳稳地收入一片坚实的依靠之中。这怀抱好紧，好安心，好熟悉，在这里苏浅好像一切委屈和害怕都烟消云散了，只剩直融人心的暖意在驱散心中久久盘桓地冰冷。

当义无反顾地伸出双臂搂住苏浅，慕容清哲感觉到自己跨越了那条界限，又一次回到苏浅身边。一边孜孜不倦地为苏浅抹着眼泪，一边将她深深地融进自己空了已久的怀抱中，一遍遍地摩挲着她的发鬓；我们分开的时间里，都累了，都倦了，需要彼此的依靠才能喘息。

“我们都不要再把彼此扔进孤独的想念中折磨，好吗浅浅？我们，会有下一个永恒，属于彼此的。”

将彼此的手心悄然地叠合在一起，一遍又一遍放在颤抖地唇边，亲吻着，呵护着，把彼此的体温在调和着，桥接着那断开的温暖，一点点再次融入他们已尽荒芜地心，再次引起共鸣。

思绪再次飞回自己的脑中，不觉已经是两个多月了，而当我再次定睛聚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牧师跟前，等着我人生将要到来的人。不由自主地随着众人目光一道投向那缓缓而开的宴会之门，伴我走进爱情下一个永恒的人，一步步在朝着我的方向缓缓而来。

苏浅，给我人生色彩的女人，看着清丽优雅的她，身着一身圣洁无暇的婚纱，一颦一顾盼着伫立在前方的我，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是在发梦了。

因为此刻太幸福了。

浅浅的爷爷执着苏浅的手，并肩落定在我跟前，我不由地曲下膝盖，朝他老人家真挚地叩上三个响头。

“感谢浅浅已故的父母生养了她，感谢爷爷把这么好的她给我，感谢老天让我今生能遇见她。”

台下，一片动容的瞩目交集在我身上，苏振国有力地腕子一把将我从跟前扶起来，将浅浅的手交到我手心之中。

“我不需要这么多谢谢，只要今后对浅浅好，那就是最好的感谢。我把我最宝贝的孙女，郑重托付给你了，拿出男人的担当来。”

“是。”

闪动着眼眶中激动的热泪，我缓缓转向苏浅，头纱下她妍丽的面容间，晃动着不安和淡淡哀伤。这里，少了浅浅的父母祝福，多了一分未来的忐忑，她难免会感到害怕。手心间，把她的手圈紧了一些，我在告诉她，今后我就是你一辈子的依靠，请相信我。浅浅感觉到我，触碰到我此时的感受，淡淡地笑容浮现在嘴角，给了我最安心的回应。

她转为从容的浅笑，在无声告诉我：会的，我会陪着你一同走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我交叠上她的左手五指，连成一心，她依傍在我右臂间，连成一体，在众亲朋好友地见证中，一同走向我们的下一个爱情的永恒。

我们会好好珍惜这难能可贵的幸福，我们弥足珍贵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