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姐（1/2）

( ) 沈家世代都是赤脚医生，在沈家庄又有薄田耕种，属农籍。沈家庄里许多人家祖祖辈辈都受过沈家医治，乡下人懂感恩，平素对沈家颇为尊重。

沈扶风曾听安氏私下说沈氏的爹是个极为要强的人，因为一辈子没有生出儿子，担心庄上的人面上对他尊重，背地里却笑话他是个绝户。沈氏的爹便暗暗下决心要为沈氏招一个一等一的上门夫君。但好儿郎哪里轻易做人赘婿？

沈氏的爹便在村里重修了宅院，前后两进大院子，并带左右跨院，院子里还种着各种能看又能入药的植物花卉。沈氏人才本就属于中上之姿，又有养家的医术傍身，外加她爹给置办的大宅院，倒也挑了个长相出众的好儿郎，过了几年幸福的婚后生活。

沈氏的亲生女儿沈芳林继承了娘老子的好相貌是个好女，样貌在沈家庄内十分出众。只是沈芳林却更为苦命，她与沈乘胜成亲后头胎生了个大胖小子，沈氏为之取名沈扶摇，寓意沈家后继有人，沈家的气数扶摇直上。又过几年，生下第二胎是个女儿，沈氏更为高兴，取名沈扶桑，寓意这个女娃的命运像扶桑花一样大红。

沈芳林自幼就体弱，生扶桑的时候是难产，伤了身子，大耗了元气，身体就更差了些，这就为有儿有女的幸福蒙上了一层灰。谁知，这还远远不够。更雪上加霜的是，沈氏发现自己恨不得时刻捧在手心里的乖外甥沈扶摇是个傻的，都快四岁了还在流口水，不爱说话，任凭大人如何比划说话他就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眼神也有些痴痴呆呆。

沈氏翻箱倒柜的搜她爹留下的医术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又背着已经卧病在床的沈芳林，找借口瞒过沈乘胜偷偷带着沈扶摇去镇上、去县城里、去府城里找医术高明的大夫看。银子花的流水似得终于换来一个结果——

“这孩子天生痴傻！”

沈氏抱着沈扶摇无功而返，自己将自己关在屋里闷了一天才将事实告诉沈乘胜。沈乘胜蹲在地上抱着头无声的抽泣。

沈氏与沈乘胜俩人商量这事得瞒着生产后身子就始终不见好的沈芳林。

乡下有句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沈扶摇天生是个痴傻儿的传言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落入各家各户的耳中……最后，沈芳林还是知道了。

沈芳林受不了打击，每日看着痴傻的沈扶摇以泪洗面，加之身体越来越差，都要靠沈氏变卖首饰换来珍贵的药材吊着维生。沈芳林很快去与亲爹在地下团聚了。

沈芳林去时是在春日里，沈扶摇刚刚过了四岁的生日。沈扶桑却还没过百日，还是襁褓婴儿。

再后来，在沈芳林去了一年后，沈乘胜经媒人介绍娶了死了爹娘的安春天，安春天的亲娘在她小的时候就去了。安春天的爹凭着一身力气与几下功夫在县城里长风镖局讨生活。安春天是个姑娘家，她爹一死，叔伯们以女儿家无权分财产，又以守孝为名强行就将她安置在漏风破屋子里，只是饿不死她就行。等过了孝期，安春天年纪便不小了，又没爹娘，众人都以为不吉利，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那个为沈乘胜说媒的媒人早年受过安春天的爹的恩惠，不顾路远跑到了沈家庄，托了沈家庄的里正一起去说合这事。

沈氏是个面薄的人，心里头虽一百个不愿意让沈乘胜再娶，可又怕庄子上的人说她心苦，终还是当着里正与外人的面表现的深明大义，同意了这门亲事。

很快，安春天嫁了进来，她以一个女性的母性对还走不稳路的沈扶桑倾注了母爱。孩子都是单纯的，沈扶桑起初对安春天也十分信赖亲密。

只是，沈氏看不得这场面，觉得刺痛了眼睛，烧痛了心，有事没事就找安春天的毛病，更是将沈扶桑接过去自己看顾的多些。

再后来，安春天有了沈扶风。沈氏一看见沈乘胜抱着沈扶风脸上呈现笑意，那眼睛就跟刀子似得能杀死人。

因为沈扶摇是个痴傻儿，沈氏一腔心血就倾注在了沈扶桑身上，全家重心都以沈扶桑为重。

沈扶桑长得像死了的亲娘沈芳林，杏核眼柳叶眉略微尖的下巴，皮肤白，模样生的不错。沈氏在沈扶桑身上看到了沈芳林的影子，对沈扶桑寄寓了厚望。

许是老天爷为了弥补关于沈扶摇是个痴傻儿的缺陷，沈扶桑是个心眼子多的人。用安氏的话来说：“小小的年纪，脑袋瓜子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竟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子。”

安氏曾看到过，沈扶桑小时候曾下着狠心用指甲自己划伤手背，却哭喊着说是沈扶风仗着自己没有亲娘打她这个姐姐。而沈氏不顾她的辩驳也不顾年幼的沈扶风哭泣说没有，拿了长满刺的藤条就抽打沈扶风。

安氏去护女儿，沈氏连安氏一起抽打。

从那件事后，安氏再看沈扶桑心态就发生了变化。至于对沈扶摇，安氏一直给予其最大的关爱。沈扶摇今年十七岁，生的身形高大，五官俊美，当然这是远看，若近看了会发现沈扶摇的眼睛里流露着痴傻的光，有些呆滞。

十七八岁的人，只会说简单的话语，只会理解简单的事物，至今任凭沈氏使了多大的力气，也没有人为沈扶摇说亲。有谁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