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报恩(1/2)
( ) 库吉特牧民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融化殆尽了。
他们留下了许多受伤的同伴,这些人遭到了艾露恩的女儿的无情斩杀,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全然不顾身后就是布满山坡的响马。
从山坡的后面,黑点一样的库吉特响马不断的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面,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站在山坡上面。几百名骑马的库吉特骑兵带来的威严使得我根本没有想过去上弩,或者做好战斗准备。
哥白尼发了疯,他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些响马走了过去。
我们都在看着哥白尼。
对面的骑兵部队,显然不是昨天晚上零零散散的库吉特牧民所能比肩的。库吉特骑兵们几乎没有一个人在大声的喧哗,也没有吹响各种各样的号角,他们只是安静的等着他们首领的命令。瓦兰士兵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亲眼见过,上了战场的瓦兰士兵都如同掉了舌头一样,一言不发,整个阵线只听得见军官的命令。但是今天,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士兵,这一锈吉特响马要么都是老兵出生,要么就是他们战斗的时间太久,已经被磨砺成了最优秀的士兵。
黎明带来了光芒,也带来的疲倦。
我几乎不可遏制的想要睡着,但是恐惧又让我清醒起来。
旁边的定居点升起了四处黑色的烟柱,远远的看上去,那座城墙低矮的城市像是一张被打翻的矮脚桌,看起来滑稽的很。那黑色的烟气如同塔林被惊吓出窍的灵魂一样。塔林的城市曾经是我们安全的唯一的希望,现在看起来,在这几百名骑兵的面前,那用土夯围起来的定居点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们的战斗虽然持久,但是却并不惨烈。在空气里面只飘着稀薄的血腥味。草原的黎明飘着薄雾,阳光一点一点的将大地点亮,湿漉漉的地面在某个瞬间露出了一阵水汽蒸腾的光晕。随即这光晕就消失了。西边吹来了凛冽的风,从我们的衣服灌入,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血,等待着命运的裁决。这些响马,就是哥白尼要找的人吗?
艾露恩的女儿追到了一匹被丢弃的草原马,骑着它又赶到了另外的两匹,她把长矛搭在左边的胳膊上,寻找我们死去的士兵。她只找到了几颗被踩烂的头颅,她把这些头颅的辫子小心翼翼的拴在她的马鞍上面,然后她开始检查哪些倒地的草原牧民,只要还活着的,她会让自己的随从把他们翻过来,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矛尖插进他们的喉咙。她喜欢这种惩戒。
哥白尼的背影已经变小了。昨天他受了伤,贝拉在他的头上缠着白色的布条,在风里面,白色布条的左右的摇摆,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博学的萨兰德人。
他的手上拄着一根断了矛头的短矛。充作他的拐杖,他缓慢而坚定的走向了响马。
我期待奇迹发生。
但是这样的事情注定是不会出现的。
库吉特响马开始走下了山坡,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入了我们的平原。
库吉特响马的装备都很不错,所有人都穿着烤的硬邦邦的皮甲,皮甲漆成了黑色,人人都戴着皮盔,皮盔的外面缀着黄色的毛他们的身上的铠甲是一层层的铁片围起来的。每一块铁片都用镶钉固定在皮条上面,密集的铁片让库吉特人的骑兵看起来像是用铁块堆成的铁塔。但是这样全身铁片的库吉特人毕竟是少数,只有最前面一排的骑兵是这样,他们身后的骑兵都是穿戴着皮甲片的士兵,但即使是这样的士兵,他们也大都穿戴着结实漂亮的靴子。在头盔上扎着染成淡黄色的翎毛。
密集的库吉特骑兵移动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轰鸣,他们甚至不需要呐喊或者跑动起来,就能形成强烈的杀戮的气息。
哥白尼还在朝着他们走过去。
如同一片飞向黑色潮水的白色羽毛。
骑兵们继续前进,他们身后究竟还有多少人?每一层库吉特人离开了山顶之后。都有新的库吉特骑兵涌出来,如同那后面就是库吉特人的军营一样。库吉特人像是奔流而沉默的黑潮,涌向了哥白尼。
奇迹没有出现,库吉特骑兵淹没了哥白尼。
艾露恩骑着马走到了我的身边,她的长生天勇士们在冲锋之后,已经没有了一点颓废的气息,他们都站在了我的身边。拓荒者们愁眉不展,但是他们知道,逃跑和抵抗,任何一个都是毫无用处的。
“这些响马真的找到我们了。”我喃喃自语的说。
“哥白尼跟那个牧民窃窃私语了半天,”艾露恩的女儿,“或许他让那个牧民散布了别的消息,不然,库吉特人绝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即使哥白尼说这里有斯瓦迪亚的皇子,也不会招来这么多的人对付我们。”
“无所谓了。刚才我已经是必死之人了,”艾露恩的女儿说,“但现在我还活着。长生天会奖励它的勇士。”
“```。”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库吉特人已经抵达了我们面前二十多步的样子,他们如同一堵漆黑的墙,耀眼的铁甲和如林的长矛,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头顶的翎羽像是风里摇曳的麦穗。
“什么?”我扭过头去看她。
她对我明朗的一笑,血污和泥浆都成了她美丽的面庞的点缀,她说出了一个词。
然后,我们就被无数的库吉特骑兵淹没了。
我陷入了库吉特人的洪流,身边充满了库吉特人身上浓烈的恶臭,以及他们居高临下打量我的狐疑目光,无数条踩着马镫的腿,装满了箭矢的箭壶,华丽或者粗糙的刀鞘,喷着热气的马头,低声吆喝的骑语。
“嘿!”
我身边的库吉特人散开的时候,一个人在我的背后呼唤我。
我回头的时候,看见了他扬起来的。用铁皮包起来的木棍。
然后,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梦见一千只鸽子遮蔽了视线,它们飞过后,一座城堡正拔地而起。
“我无罪```”
“白鸽谷的麦子熟了。老爷,还缺好多镰刀呐```”
“这是我们家的药剂师,那个捂着脸跑上山坡的女人,是我家铁匠的女儿```”
“快跑啊!提米```”
“我替你们抵挡一会,诸位一定要珍重```”
“把箱子给我,我留下来一会````”
“快走,提米```”
无数善意而陌生的脸庞和声音涌入了我的脑海,就如同有人撬开了我的脑袋,往里面灌入了无数不属于我的东西。
“你必须活下去,提米。”
我无法分辨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活着是一种困难的事情。需要克服那么多的事情。而忘记这一切,拥抱如同黑色天鹅绒一样的黑暗,却成了一种解脱。
我与这一切无关,我只是一个养马的私生子,我会让马闻我的手!
“你是提米!”
“提米!一定要活下去!”
“天啊。你怎么会是他的孩子!”
“哈哈,我与你的父亲```那些日子好像就在眼前,一眨眼就到了今天```”
“提米n下去!”
“一个木桶,这是你祖父的智慧;一件红衣,这是你父亲的慈悲```”
红衣```
哥白尼流着眼泪,蹒蹒珊珊,孤身一人。走向了遮天的战阵```
我忽然醒来。
如同做了一个永恒的梦。
醒来的时候,我坐在一个库吉特人的大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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