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小姐（1/2）

冬日的天阴暗低沉，寒风裹挟着雪花肆意飞舞，素白的燕京城一片死寂，只有风声低低的呜咽萦绕不绝。

陈旧的木格窗似承受不住寒风的压迫“哐当”一声重重合上，惊醒了木塌上沉睡的少女。蓦地睁开眼，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望向窗格，良久才渐渐有了焦距。

冥王殿内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入手温凉。她真的活了，冥王果然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三年——云镜嘴角缓缓溢出一缕笑，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欣喜，那双静水般的眸子盈满了冬日不甚明朗的光，掩盖了她眼底深深的一抹倔。

她深吸一口气，有零散的记忆如潮而来，脑袋像是灌了铅一般又涨又疼。她按着眉心剧烈喘息，仍被这绵软的痛楚折磨的不轻。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她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的青涩少女走进屋里，一见她醒了，便惊喜的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有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

语毕，少女听得云镜呼吸不畅，赶忙将她松开，一边抹泪一边歉意道：“啊——对不起，我太开心了，忘了你还病着。”

云镜长长吸了一口气，这才仔细看向少女。但见她脸蛋白希眉目细腻，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却仍显得亭亭玉立，嘴角勉强上扬：“雪霏——”

少女名叫赵雪霏，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在这偌大的宅子里唯一的朋友。

赵雪霏吸吸鼻头，抬手摸了摸云镜的额头，松了口气道：“烧总算退了，你这几日病的厉害，大娘又在气头上，不肯给你请大夫。这柴房又潮又冷，府中下人们又个个拜高踩低，我生怕你就这么去了，那我可怎么跟四娘交代啊？”

四娘？云镜脑海中划过一张清美秀丽的面容，零散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云镜本与母亲隐居云麓山，两年前母亲偶然救下重伤的镇国公秦如海，而后随他到了燕京做了他的四夫人，云镜也成了镇国公府的五小姐。府里的三位夫人各有一子，赵雪霏是秦如海从前老部下留下的遗孤，自小被收养在府中，对外宣称四小姐。两年来府中的日子倒也平顺，直到半个月前，父亲带着二哥去了江南管理家族生意。他前脚刚走，大夫人便突发恶疾。母亲云岚素来精通医术，便被请去给大夫人医治，谁料，这一治就惹出了大麻烦。

大夫人的病非但没好，反而更重了。三夫人一口咬定母亲暗害大夫人，命人将她囚禁在府中地牢。云镜也受到波及，被关在了柴房。

这段日子，因为母亲的事，云镜一直忧心不已，竟也病了，几日都下不了**。府中之人素来趋炎附势，四夫人一失势，便都像躲避瘟神一般躲着她们母女，竟连饭也不给云镜送了。好在雪霏时常会偷偷送来些吃食，才让云镜没被饿死。连她这里都这般境况，不知母亲那里——

想到这里，云镜眼底划过一缕忧色。没想到，她这一世竟是这般境况。回想这些记忆，这具身体自然的传来浓浓忧伤，云镜轻轻蹙眉，不觉也被这些情绪感染。

赵雪霏见她神色如此，眼眶再次发红，从怀中取出一个白面馒头：“阿镜，别想了，等义父回来你和四娘就能得救了。我给你带了馒头，你快吃些。”

数九天寒，馒头早已凉透，尽管赵雪霏一直小心翼翼的将馒头藏在怀中暖着，拿着馒头的时候，云镜仍觉得像是拿了一块冷硬的石头。

看着手中馒头，云镜心中感慨万千。眸光略过自身所在的屋子，简陋阴暗，角落里堆满了柴火，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如今这般情境，她哪里还有胃口。微微凝眸，她抬眸看向赵雪霏，轻声道：“我娘她——还好吗？”

赵雪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四娘被关在地牢，我进不去，但凭三娘平日里的作风，只怕——四娘的日子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