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锅巴饭芋头肉丸汤·红衣·(2/2)
姥姥昨夜吃了药,大早的便醒来,没有太多的精力来与易久计较,只是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了好久,久到易久全身上下竖起寒毛,才一脸不高兴地放他进了屋,然后哄着他去吃早饭。
易久经过一夜,早就又累又饿,可是等他坐到桌子前面,瞅着案板上略带焦糊味道的米汤和能沤出半斤盐来的咸菜,原本已经干瘪到极点的胃部顿时便抽痛了起来。
姥姥坐在他旁边,殷勤地问:怎么不吃。
易久干咽了一口口水,努力僵着脸不要露出苦恼的表情来,然后艰难地端着碗嗦了半碗焦糊的米汤。咸菜他只动了一筷子……结果入口便有一股奇妙的脚臭味冲来,就算咽到了肚子里,易久始终觉得自己的胃里仿佛塞了几只鳞屑疙瘩的香港脚。
姥姥看他吃的并不利索,还在问,易久摇摇头,干巴巴说:不是很舒服,怕是吹了风吧。
简单的一句话立刻引来了姥姥的惊慌,老人家连赶带骂地将他推到房间里睡下,然后还给在他身上给多堆了两床被子。
易久先前还觉得姥姥有些小题大做,结果被温暖的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眼皮一点一点便沉重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沉沉地睡着了。
等到易久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沿打在地上,框出了一小片倾斜的光晕。安静的气息沉寂地堆积在略显阴暗的房间里头,空气里漂浮着老房子特有的那种潮湿的气味。
易久在被子里磨蹭了一阵子,抗议的却是他的胃。
早餐没吃好,他饿了。
起床以后捞起手机一看,发现果然已经过了饭点……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姥姥在厨房里给易久留了饭,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易久看着饭桌上已经凉掉的菜,刚才还很饿的肚子奇迹般地沉寂了——一碟干巴巴的炸猪肉丸子,一海碗没油没盐的蒸芋头,外加整整一钵子的米饭。
用筷子夹开一个猪肉丸,易久毫不意外地在肉丸中心看到了肉类没有煮熟的粉色,芋头就更加糟糕了,虽然已经蒸熟了,却没有一点味道,怕是姥姥又一次忘记放调味料了,米饭则是预料中的夹生,吃起来如同沙砾一般咯牙。易久叹了一口气,就算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饭菜已经是姥姥竭尽全力的成果了,但是与那些冷冰冰的饭菜对视了良久之后,他却始终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将那些东西放入自己的肚皮。
……
……
犹豫了半响,易久最终还是决定善待自己一点……虽然说姥姥不许他下厨房,但是既然原材料都是姥姥做的,那么他偷偷加工一下,应该是无妨的吧?
易久在自己心里安慰着自己,探出头看了看外面,见还是没有姥姥的踪影,便他快手快脚地在灶台上重新生了火。
铁锅里放了一勺水,接着将那碗芋头倒进去,用锅铲碾碎。随着稻草在炉膛里冒出愈发明亮的火光,那些芋头很快就化为了咕噜咕噜直冒热气的稠粥。易久咽了一口口水,偷偷摸摸地搭了梯子窜到房檐上。那里挂着一排排已经熏成酱色的咸鱼。
易久用小刀在咸鱼不起眼的地方削下了一些肉碎,搁在了已经已经小火滚开的芋粥里头。那些咸鱼肉是漂亮的粉色,在受热之后,用勺子轻轻一搅拌边碎了,化为了细碎的肉丝,与芋头粘稠而微香的淀粉混合起来。之后是些许胡椒粉,一丁点盐,正好在这个时候易久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了桌子上那盘半生不熟的炸肉丸子上面,想了想,他又扔了几个肉丸在芋粥里头——在老家,这其实是糊涂粥的做法。
弯下腰,易久塞了几根粗柴火到了灶膛里,火苗立刻就小了下来,只留了一簇橘黄的火舌温柔地舔着黑色的锅底。易久连忙盖上锅盖,在另外一个灶眼上搁上了一个小铁盘,这原先是用来烙饼的,日久天长,黑色的铁盘表面甚至渗透出了温润的油光。他从搪瓷缸里勺了一勺雪白的猪油,磕在了铁盘上。借着炉膛里不大的火,那猪油很快就融化了,厨房里飘起了一股脂肪受热后特有的香味,易久端起姥姥煮的那盆无法下咽的米饭,一勺一勺放在铁盘上,然后用汤勺重重地压紧压平,最后形成了一张圆形的米饼。
米粒跟油脂在高温下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同时散发出了那种无法形容的美妙的香气。阴沉脸的年轻人站在炉灶前没有形象地拼命咽着口水,觉得自己的胃饿得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非常耐心地用小火一点一点煎着米饼,直到米饼的底部已经染上了黄灿灿的金色,才在米饼上方那层雪白的米粒上撒上一层切得极细的葱花。
从铁盘上揭下来的米饼——啊,现在已经是锅巴了——底部非常松脆,一直到这个时候也依然吱吱地响着,上面却是受热而变得柔软米粒,因为吸收了多余的油脂,那层米饭每一粒都像是珍珠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似的,配合着那绿森森的葱末,显得格外的诱人。
易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愉快地在锅巴上又刷了一层油辣子——油辣子当然也是自己做的,用的是后院里种的朝天椒,晒干以后粗粗地切了,搁上花生核桃芝麻,一起下小磨麻油小火炸,因为正因为是自己做的,所以油辣子格外的辣,刷在米饭上红汪汪一层。
他也没在意,取了一个小碗,将锅子里的糊涂粥盛了一点出来。
芋头已经差不多都快融化了,只留了以几个大块的芋头,形状模糊地与微微涨开的肉丸混在一起。那肉丸因为下油锅大火炸过,内里的肉依然保留了丰厚而鲜美的肉汁,一口咬下去,异常的鲜美。
到了这个时候,易久已然饿得有些心慌意乱了,也顾不得烫,锅巴沾了点芋头汤,重重地咬下去就是一口。
米饭的焦香,辣子的辣味,芋头的粉香和肉丸子的肉香齐齐在口腔里盘旋。
呼——
易久不由自主地,长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无比惬意的时候,忽然,一个平板的声音生硬地自厨房的门边响起来——
我饿了。
……
……
……
啪的一声,易久嘴里的锅巴掉在了桌上,他饱受惊吓地扭过头,正好瞥到自家厨房门口下方趴着的那一个红色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乡下的老房子……厨房的门是可以直接通院子的,
有一次我在烧饭的时候养的猪从猪圈里跑出来了,然后我在做饭,它在我背后把我洗好的白菜全部吃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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