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会用尽(1/2)
白君素安静的蜷在沙发里,直到容岩进来也没转过头看他一眼,若不是灯影下那双羽睫微微颤动,容岩还以为她坐着睡着了。
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先例,老远瞧着客厅的灯大开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以为仍在等他,加快步子踱进门,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热播电视还在不休吵闹,靠过来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端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发笑,下巴垫在膝盖上流下一串晶亮的口水,难得在成年人身上看到这样的闹趣。
容岩扔掉手中的外套,带起的轻风浮起她额前的发,白君素仍旧安稳的坐着一动不动。周身大大小小的包足有五六个,而且都是那一个牌子。买的时候还在想,曾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下了多少次狠心都没舍得买一个,真是贵的吓死是,她虽然名声不好,却不算十足的纨绔子弟,这些虚华她不太看好,就一次次下不去狠手。终于如愿以偿了,还是成批量的买,刷卡时店员都惊呆了,大抵是开店这么久没见过这么败家的败家子,莫非是个爆发户?只有白君素不痛不痒,刷起卡来毫不手软,反正花的不是她的血汁钱,而容岩最会干的就是赚钱,这些九牛一毛的开销,他不会放在心里,她也毫无感觉,连微微的欣喜都没有,更何况想象中捧在手里的心惊肉跳。有些东西果然只适合远远的看着,维系着那份以为的美好最好,一旦真实了就有美梦破碎的感觉,忍不住让人唏嘘喟叹。
“容总……”
容岩以为她永远也不会抬眼看他,就这么海枯石烂的坐下去,她却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然后就是低微的笑声,只不过那眼神依旧没有看他,盯着不知明的某处,像说故事那样缓缓说;“你知道么,这些包包我喜欢了很久,失忆前喜不喜欢我忘记了,不过听符明丽说也是喜欢的。但有记忆以来却是我喜欢的牌子,只限于最喜欢的层面,却一个也没有背过。太贵了,平日没有那些的零花钱不说,也实在不舍得在一个包上下这么大的血本。就想着,能远远的看着也很好,哪怕一辈子都不买一个好歹过足了眼瘾。”她还能笑出声,就像想到了过往的美好是真心的愉悦,语气更轻,带着一丝丝的欢快:“你想啊容总,平均三天看一眼,一年也能看上几百次,那么一生呢,是不是即便不拿在手里也很够本?而且不局限于身上的一款,可以花样轮翻。所以,每次和符明丽逛街都要打那家店前经过,也不进去,就隔着玻璃窗看着。符明丽见我实在喜欢,还嘲笑过我,白家也不至于穷到那个份上,干脆买一个好了。我偏不,几百万啊,只用在一个不打眼的包上,背在街上又有几个人认得?只怕被人抢了,歹徒也只会拿出里面值钱的东西,把包丢到沟里去。就想着,将来若是嫁个有钱的男人就让他买给我,花别人的钱总不至于心疼的吧。后来嫁给了你,也的的确确是个有钱人,这s城有几个能及上容总有钱的?”她抬起头看他,微微的得意,腮上的梨窝陷下去,皆是美好的纯真,就像纤尘不染。这世上只怕再没有这样干净的表情,也没有这样让人心碎欲裂的微笑。而她伤了人却不自知,灯光下缓缓的淌了一脸,半点儿不知收敛,吐出的话真是一计重撞:“世上人都说我不好,我也的确不好,打了很多人,也坑过很多人,可总有那么几个我还是护着的。未嫁时觉得让男人买心安理得,到头来还是心疼手软了,原来,花你的钱并不感觉是在花别人的钱。嫁了,这个男人也就不是别人。以前想的那些不心疼通通还是心疼,于是什么都没改变,还只是远远的看着,隔着一扇玻璃窗觉得挺好,从来没有因为得不到而抱怨过。即便远远的看着,只要那份美好还在,哪怕不握在手中,从来也没有真实过,也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过你看,我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我竟然想要去亲近,想要握在手中据为己有,买回来了才发现彻底失去了,太真实了,所以那些美好通通都不见了。现实果然是残酷的,谁直面了都得受到伤害。它的做工一般,质地更是谈不上绝好,不知这个牌子是怎么被追捧到这个天价上来的……我为什么会迷恋上?我不是多贪慕虚荣的女人,却也有被虚华绚烂灼得神智不清的时候,可是,这一天的时间我便清楚了,这样快的速度总算不是太坏太晚。容总,这些包你拿去送人吧,我不喜欢了。要是她们也没有重复背一个牌子的嗜好,那就拿去丢了吧。”
淡白宝光下容岩淡淡地眯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背挺得那样直,唇也抿得那样紧,一切都像到了绝然不悔的地步。那些包太晶亮,刺伤他的眼,连心也灼烧似的疼。不知道她这么喜欢,一直都这么喜欢,甚至想过有朝一日嫁了人,就让他买给她……容岩有些不敢想象在此之前他若将她带到那个店里,买一个送她她会怎样?抱上来亲他的脸,一张脸明媚成了花,不管不顾的吵嚷着:“老公,你真是太够哥们了。”上一次带她买了一双鞋子,几千块的东西她都那个反应,嘟着嘴说她喜欢好久了。容岩心虚得像不敢再想下去,其实给宋明秋买那些东西也不是多刻意,他没心力去想着怎么讨好女人,都是她张嘴要,他不心疼钱便打发,却从不见那些女人心慈手软过。而白君素这样毛躁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却连一个包都下不去手。
容岩想抬起手抚她的发顶,她披散着头发,发质很软,灯影下散着光像锦缎。缓缓抬起,最终却掐在了她的脖子上,眼中取而代之的是阴霾,他终于领悟到那些话语的意思。
“白君素,你想说你对这些包的感觉就像对人的感觉?这些包你想怎么舍弃随你高兴,但是,你逃不掉的!”
脖子上突如其来的钳制,即便没多紧,还是让白君素一时透不过气来。那感觉就像原本畅通的路被逼成死局,大段的呼吸唯剩气若游丝,白君素俏脸涨得痛红,在他手掌的驱使下微仰起头同他对视,尖尖的下巴紧紧抵在他的虎口处。
心中不慌乱是假的,她不是国际组织训练出的精锐特工,临危不惧,视死如归。容岩深不见底的一双眼戾气太重,她不晓得下一秒是否真的会将她掐死。什么时候他竟化身恶魔,连她的命都想要么?
“容岩,我们是不是只能走到这里?再没以后了?”
那个“以后”是把双刃剑,一旦出鞘,锋芒闪烁,两个人都疼。什么叫以后?即便白君素不说容岩也知道那是她所谓的幸福。是没有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前路可言,只是路途孤苦,他需得有个人作伴,放眼天下,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她有什么资格喊冤,又有什么脸面叫苦?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他这样搭上一生,捆绑住她,疼也随她,死亦陪她,她还有什么不能满意?锦衣玉食他给得,玉位尊权也是她的,就是别跟他谈幸福,她不配!
“你既然不肯爱上我,不能甘心情愿的留在我身边。那我就只能让你一无所有。像你说的,除了我,这个世上再没有你的指望。”
白君素怕死了,被人掐死的滋味可不好受。听完他撕心裂肺的一句话反倒不怕了,生亦何欢,死亦难安,真不知她跟容岩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上来的。不仅撕破脸,还像哪里来的恨。就因为她当面羞辱他喜欢的人么?那些雕虫小技,一逞口舌之快,他真当放在心上?
她不懂,非得问清了才能死而无撼:“容岩,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恨我?”凭什么呢?她不过懵懂的时候追过他,就算是困扰也不至于到了后来反目的地步。据她所知,容岩的心胸不至于狭隘如斯,因为一个女人的喜欢就恼羞成怒。
容岩指掌不松不紧,桃花眸子眯成锋利的形状,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拇指上移,指腹贴滑过她的唇齿,落在嘴角上:“下雨的那一夜,你在医院想起了谁?”
白君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咬紧牙关不答。之前一直坚强,当即眼眶温热,她再抬些高下巴,逼迫自己不哭。
容岩倾身上来,已经恶狠狠的咬上去。唇齿像锋利的刀子,要将她一片片陵迟。
白君素疼得皱紧眉头,唇齿中一片腥咸,是对他罪恶的指控。
没有丝毫**的亲吻,容岩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紧她,就像这样睁睁的看着,便能瞧清她心里到底想着谁。
这是天下的一块顽石,如何也浸不进半分的女人,怎能不说她铁石心肠?
白君素倒想那样,不说恨死他,没有感情也是好的,就不要这么喜欢他,也就没了被他羞辱的机会。猝不及防的推开他,泪眼婆娑的抬手擦拭,她那个样子好似沾染了什么不洁的污秽,一度令她作呕。
“怎么?恶心?”容岩退后一步,站稳后冷冷问。
白君素迎视他薄凉的目光:“是啊,恶心,嫌你脏。”
一句话彻底将人激怒,女人嘴巴太利了,不肯服软又有什么好?!
容岩一巴掌像疾风一般横扫过来,白君素下意识闭眼,心想免不了又是一场疼。那巴掌却落在她的肩膀上,伸手将人掀到沙发底下,白君素没设防,毫无章法的栽倒下去,后脑勺撞到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就像脑袋开花,一阵阵的头晕目炫。
白君素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疼也不说疼,紧紧的咬着唇,真真的吮血而泣。容岩人前虽然严肃,可是风度风名又出奇的好,由其不会打女人,这一下始料未及。
还不等白君素从这晕炫里定神,他已踱近,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容岩的话永远见血封喉,不给人留有回旋的余地。
“你不脏?你不脏,还让男人碰触,江承煜没有亲过你吗?你不脏?双手沾了什么不知道?白君素,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你更脏更污秽!”
这些话有多痛,恨又有多浓,白君素听不大清楚。那一下撞得不轻,脑袋和耳朵都嗡嗡的响,容岩又是沉着嗓音说话,她的整个听觉世界只有嗡嗡的杂乱声响……心中唯有一个念想,她和容岩转眼已至陌路。
容岩上来撕扯她的衣服,家里暖风很足,白君素只着了轻便的小衫和吊带,被他一只手便扯得粉碎,露出纯白色的胸衣,像细碎的花蕊。容岩将人压到长毛地毯上,紧紧扣住她挣扎的手腕,埋首下去咬断她胸衣的带子,牙齿划到皮肤,利如针扎的疼意。白君素双手被他轻松的扣到头顶上,双腿亦被紧紧压制,怎么挣扎都似垂死,容岩这回真是动了怒,和以往那些次还不一样,她说不允他虽然勉强但还知道哄骗,知道给她快感融化意念。但这一次不同,他要抽筋断骨,以示惩罚,让她铭记教训,懂得收敛。
布料撕裂的声音乍然响彻,紧随而来的是灵魂的撕裂,疼意钻心入骨,白君素身体痉挛,一切反抗都停顿,额上出了层晶亮的汁。下意识想唤他的名字,告诉他疼得不行。嗓音也是干哑,只怕示了弱,他更加不会放过她,非寻着这点疼意无限度扩大。
果然,容岩一秒没有停下的打算,尽管一切都不顺,就像只身前往满是荆棘的山路,他不疼么?也像遍体鳞伤那样的疼,牙关咬紧,仍是不想退缩。她不好过,他也不见得多好过,这就是所谓的至死方休。他每一下都狠戾,白君素直疼得说不出话,眼眶里都是虚茫。呜咽的哭声溢出来,除了疼痛还有委屈,指尖抠在他的身上皮开肉绽。
容岩有帮她剪指甲的习惯,不单是他觉得不卫生,有时抓起人来也是真的疼,容岩吃过几次亏便长了记性。可是,好长时间不打理她了,指峰已这样尖锐。发梢上的水珠滴到她的脸颊,清泪一样往下滑,**涨满的眸子至始看着她。于她这是什么?强行么?
他却感觉是贪恋,几日来空涩的心都像一下被填得殷实,满满当当。
白君素何时晕死过去了,所以容岩几时走的也不知道,一睁眼就不见人了。看窗外夜已深,客厅又大又静,灯光依旧,她赤身**躺在长毛地毯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有轻微的烟草味。
爬起身上楼,洗了澡懒懒的摔到床上。才想起符丛允,整夜没人守着又不行,强打起一分精神去客房。
江承煜打来电话,声音一如往常。
“我把李可的号码发给你,晚上过来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那一时白君素歪在车座上想事情,甚至半睡半醒。听到电话铃声睁开眼,午时的阳光已经这么强烈,刺痛人的眼。她下意识抬手去挡,懒懒的回应:“知道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实在不想去老宅,但容母今天出院,晚上又要把符丛允托付给那边,只打一通电话太不礼貌,再不情愿还是过去了。庆幸没有碰上容岩,其实碰上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是她心里作祟。他不经常回老宅这边,因为忙,也没有同家人太过亲近的习惯,一般都是容母有事把人招回来。
容母才出院需要安静,一回来就去楼上休息了,中饭也由下人端上去吃的。
容父不拘这些小节,白君素过来后想要上去看看,被他拦下。
“别上去了,你妈近几天火气大,何必去她那里受气。等她身体好一点儿再来看她,丛允你也放心吧,我会让管家按时去接。”
容父的通情达理实在让白君素动容,天长日久处下来,连带这些细微之处都感受得到。白君素眼眶发酸,哽了一下:“爸爸,谢谢您。”就连白照民都从来不会这样为她着想。
容父看她脸色不好,叹口气:“爸爸知道你嫁进容家受了不少委屈,你妈天长日久对你刻薄。如今,容岩又……”容父不再说下去,小辈的事他本来就不好掺言,一句话说深说浅的都不合适,儿媳还不似女儿。
不往下说也好,白君素最不愿说起的就是容岩,想都不愿多想。生活有太多个死角,或许有转弯的一瞬,但白君素觉得,她和容岩还不到那一刻。纵然有些心寒,让她割袍断义,也是不易的,否则那就不叫爱情。爱情是什么?非得百转千回,愁肠百结,否则都是意犹未尽。
从容家老宅出来,已经晌午,她没有心情吃东西,便想着找个咖啡馆打发时间。后来想想,车子转了弯,开去东南那条老街,那里有本城最大的花卉市场,既然是演唱会,总要送些东西给他。但江承煜那个人很讲究,小到床单,袜子都挑三捡四,除了鲜花就想不出送他什么了。
可是到了花市又发愁,送花也是有讲究的,她实在算个外行。认得的,觉得寓意都不合适。不认得的,更加不敢轻易的买。白君素几乎将所有摊位看过一遍,蹲在一盆花前苦笑连连,她这是怎么了?那么多年都不曾讲究过,以前江承煜生病,她甚至没头没脑的送过白菊花,阳光下瞧着挺好看,没多想就买回去了,其实没说非送他不可,他要是不喜欢她就拿回家里养着。正当江女士碰到了,脸色发青,江承煜狠狠瞪她一眼,懒洋洋的瞄了眼病房里的一片锦簇:“惊讶什么,怀疑我的品味?是我让她买来的,冲冲俗气,那些花太艳俗,看着迷忽。”吆喝她:“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过来插好。”
江月夜才不信,她这个软骨头的侄子。但她从来不拆自家宝贝的台,拉上江女士走人:“二嫂,咱们走吧,小煜本来就品味独特。”
人一走江承煜直接敲她的脑袋:“傻啊,嫌哥哥活得太长,想把哥彻底送走是不是?”
白君素努了努鼻子:“本来就不是送你的,我想拿回家养,从花市出来路过就来看看你。”
“小气比迷糊还不可原谅。”接着又是一下。
那虽然是个讲究的男人,可是从来不跟她讲究,知道她是俗人一个,想讲究也无从下手。白君素无所顾及,不再束手束脚。指着手边的一盆:“老板,要这个。”
宋明秋直接从片场过来的,围着宽大的红色围脖,摭去大半张脸,只露出妩媚的眼和精致的额头。从车上下来之后,快速步入酒店大厅,轻车熟路的去往楼上。
容岩已经到了,倚在包间的窗棱上抽烟,专注认真,进来人了也像充耳不闻。
宋明秋摘掉围脖,帽子手套逐一脱下,靠过来纤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想什么呢?”
容岩转过身,眼神空茫,淡淡的垂下眼,秀气的桃花眸内尽是倦态,懒洋洋的。
“没想什么,工作顺利么?”
宋明秋心情很好,踮足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很顺利,给你们景原拍广告,怎么也得尽心尽力。”俏丽的唇努起:“有什么奖励么?”
这一种关系似乎已经发展到足够暧昧的地步了,连邀功请赏都这么自然,甚至有些理所应当。宋明秋绝不是不知好歹才敢在容岩面前这样放肆,而是容岩默许的纵容不得不说增长人的胆识。起初宋明秋每做一件事也是察言观色,不敢逾距太多,后来发现容岩有求必应,那种好透着男人对女人特有的一种取悦。宋明秋意识到这一点后逐渐放开许多,事实证明,容岩也是允许的。一段时间处下来,便感觉跟他的关系同普通男女微有不同。每次跟他出入各种店面,将晶莹璀璨捧上眼前的时候,心里那种饱满的虚荣就跟气球吹起来的一般。跟在他身边总能沾到更多的光风霁月,这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享受到的特荣,而宋明秋却何其有幸。近来照镜子时瞧着自己都与众人不同起来,就算不是他的至爱,情份总有几分的吧?
容岩挑了挑眉:“喜欢什么,之后去买。”
宋明秋嗔怪的看他:“算了,知道你容少有金山银山,又不是冲着你那些东西来的。”
容岩隐隐别味,说到对他心慈手软的,这世上还真有那么一个。之前没人比她更豪放,还曾揪着他的衣领仰天长笑过:“可算钩着个大个儿的,一直做梦都想嫁个金龟婿,还以为我没这命呢,没想到命这样好。容总,我挺同情你,不过摊上我你也得认命。”他是认命了,早早就认了。可她却不认,一张嘴说出的话真真假假没处听,从不会刻意说些好话讨人欢心,背道而行的结果反倒让人眉开眼笑。明知道她是胡言乱语,却好生有成就感。那都是陪她买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后听她说过的话,大件的没怎么买过。逛街都是符明丽陪着,衣服和化妆品居多,还有就是家居摆设,总帐下来用不了多少钱,可她却很满足。从来不知道她有那样的思想,夫妻过日子钱就得算计着花,不肯大手大脚。
想起一句心伤的话,“没想到白家大小姐这么会过日子,将来谁讨去做老婆了,真是大嫌。”没谁捡了这个便宜去,最后意料之中的花落容家。只是谁也没讨到便宜,他辣手摧花,而她是带刺的玫瑰,说不出谁比较疼。
包间门响了两下,经理推门进来。
酒店最近有些情况,觉得该同大老板说一说。之前容岩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周旋一桌难打发的客人,出来才听说主子来了,这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看到宋明秋,面露一点难色,踌躇一下只说:“容总,听说您带着宋小姐过来了,想问问今天想吃点儿什么,让厨房快着点儿动作。”
容岩刚按灭一根烟,接着又点燃一根,划动火柴掬起掌心的火苗。按理说当着女人的面不应该,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看了一眼经理微皱的眉头,轻描淡写的抬眸:“点过餐了,有什么事直接说。”他最厌烦下属扭捏造作的样子,不过眼见这个有难言之隐,并不为难他。
经理了解容岩的脾气,不防直说:“近两天咱们酒店的营业额长势颇丰。”
容岩眯着眸子,没说话,修身隐在朦朦的烟雾里。
宋明秋很好奇,这个有什么特意要说明的么,营业额增长了岂不是好事一桩。再说也不到汇总帐的时候,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适。
若搁平时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扫容岩的雅兴,明显是不开眼么。不过这次有些不同,经理觉得很有必要提及一下。看容岩静等下文,接着说:“是夫人这两日顿顿来这里消费,人不到也是电话订餐,而且次次手笔大得惊人,小费给的也足,快及上工资了,那些服务生拿得也很难为,可是不收下夫人就会不高兴。每次跟夫人说这是您的产业,不用结帐,可是夫人坚持要结,还说……”
容岩慢条斯理的往烟灰缸里掸着烟灰,抬起头:“她说什么?”
经理犹豫了一下:“她问容总是谁?不认识!”
容岩嘴角抿紧,一时辩不清情绪。
经理谨慎看他,在容岩手底下做事不是一两日了,别人不知道,他还晓得,这个样子绝对算不得生气。才有胆量继续说下去,说起来那个夫人可真算个奇葩了,每天来了又去,古古怪怪,难得有一个人肯跟容总划清关系,而且还是那种没法划清的关系,真是有模有样。次数多了,连经理都头大,莫非真是一个单长相跟夫人如出一辙,实则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女人?这种无厘头的想法,也就是想想。经理尽量将白君素的所作所为说细致了,拿容岩的工资,都是给他办事的人。
除了白君素点餐豪迈之外,做人也很豪迈,那么一桌子上等的美味佳肴,说起来哪一道都是珍品,酒店的招牌。白君素日日点,次次点,从不姑息手软。而且她自己从不见怎么吃,筷子都不动,招呼着大家伙一起吃。常来常往,每个人都抢着为她服务,不仅能吃到佳肴,还有丰富的小费,天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么。经理每天见到白君素的车子开进来,全身都要冒层冷汁。不知道她跟容岩结了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跟钱过不去。热切相迎,毕恭毕敬的唤她一嗓:“容夫人。”
最后到底把她给惹火了,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你骂谁呢?你才容夫人呢,你们全家都是容夫人。”
经理瞠目结舌,被堵得半晌无言。事实上他有些不知所云,不知怎么就把人给惹恼了。他扒不得他全家都是容夫人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里不好?
而容岩的反应更加让人大跌眼镜,淡淡的嘱咐:“以后别跟她提结帐的事,扫她的兴。服务周到点儿,让她随心所欲的折腾,就是给我长脸了。”
宋明秋因这最后一句整顿饭都心里发堵,容岩对白君素的纵容已经到了种匪夷所思的地步。那些嚣张跋扈的话是一个有规矩的豪门千金能轻易说得出口的么?偏偏容岩听了无关痛痒,嘴角自得的痕迹也像出奇的适应。
白君素去之前给李可打电话,女子很客气。
“啊,白小姐啊,我知道,江公子刻意让我等你电话呢。”
现下人多车多,连个车位都不好找。白君素为了省心不得把车停在两三里以外的地方,再另行打车过来。
“叫我君素就行,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到了。”
李可跟她约好在体育馆的正门前碰面,对着正在化妆的江承煜报备行程:“人来了,我去门口接她。”
狭长的眸子画了精致的眼线,眼角秀雅晶亮,男人长成这样了让女人还怎么活,可真是个妖孽。李可还有时间自叹不如的感叹。
江承煜镜中抬眸:“先把她接到这里来。”
李可当即紧张:“不好吧,人多眼杂,事非多。等演唱会结束再见吧。”那时夜黑风高,散场时间不早,都急着回家,八卦相对少很多。
江承煜可不管这些:“让你带过来!”
又是那种老调常谈:“我是她哥,怎么了?”
公子脾气上来了,李可拿他也没办法。什么哥哥?情哥哥吧。咂咂舌:“行,你是大爷,听你的。”
能长年应对江承煜的人,功力自然也潜不了,否则怎可能走到今天。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可却是有幸存活下来的那个。不是运气,是本事。
出来就给江承沐打电话:“江公子这个时间要跟白君素见面。”
多事之秋,自寻死路。容岩正跟宋明秋绯闻传得火热,江承煜这个时候再跟着凑热闹,不是找死是什么?
江承沐直言:“他活腻歪了,不管他,就说人被我拦下了。”
李可得求一张免死牌:“沐哥,江公子的脾气你知道,到时候可得挺我。”
“用说么。”
李可心里安然,转身就折了回去。直接调出江承沐的电话,凑到江承沐跟前:“沐哥把人拦下了,我无能为力,要不要现在帮您接通沐哥电话?”
江承煜一脸的不耐烦,迷起眸子缓慢吐字:“你找死?!”
李可苦着脸:“我死总好过你死,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这倒是说了句实话,身为他的助理什么事不是先为他想?这些年江承煜为人处事一直随性,要不是李可四处包揽帮他兜着还不知惹出多少乱子。
江承煜火气上来了,不待见用她的电话。直接摸出自己的开了机拔过去,张口冷言冷语:“江承沐,你几个意思?”
江承沐云淡风轻:“我没意思,但我告诉你,你今晚要是砸了,当着那人的面可就有意思了。你江公子不是重脸面,不防撕破来看。”
江承煜哼笑:“谁我说重脸面,你们个顶个的不都觉得我不要脸。”
江承沐知道他有火气,俱体哪儿来的火气也很难说。反正这两天情绪反常,易激动。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发脾气,肝火不知有多旺。以前少爷毛病虽然多,但讨好人的本事也是一顶一,一个工作室里哪个不念江公子的好。好说话,嘴巴甜,出手更是阔绰,接到活就请客,偏偏一线明星灼手可热,光吃也能吃到嘴短。
眼见人还没有过来,江承沐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跟他说话:“我知道你想她,担心她过得不好,想看看她是否难过。可是,江承煜,你想从白君素那丫头脸上看到什么?有些疼是看不穿的,就算看出来了又怎样?她不愿说,却被人看穿的东西只相当是在伤口上撒盐,何必找彼此的不自在。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么,你这场演唱会刻意为她开的对不对?包括那些歌也是为她唱的?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就是想在她面前完美绽放这一次,让你这许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终得到一点心安么。江承煜,别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圈子,当初为什么还要义无返顾的踏进来?只为她能回头看你一眼对吧?在万人中央,一抬眸还是能看到你江承煜闪闪发光的样子,意识到你的存在。哥知道你一路走得艰辛,可是爱情这个东西最要水到渠成,至于时间和过程,都存在无限的变数。就像你没预料她会嫁给容岩一样。江承煜,你已经是最好的了,那么多人都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关注到你,白君素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她的心里或许就坚实的有过你的存在,但今天只能如此了。我说不准你们将来会怎样,可是,今晚你除了让一切功德圆满,同样没有别的路可走。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孤苦都挺过来了,这一时怎就忍不了了?”
江承沐难得耐心的好好同他说起这个问题,自己的弟弟在情海里翻来覆去,他不是不心疼,也不是不难过。可是,历练这个东西别人替代不了,刀山火海也得纵身而跃。
那端长久不下的沉默,江承煜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怔怔的望着镜中,方感觉真像一场镜中水月。
江承沐那端已经要挂电话:“不说了,她过来了。”
江承煜把电话扔到台子上,造型师已经开始为他打理头发。
李可在一旁小心意意的看着,有点儿心虚,有点儿难安:“江公子,沐哥骂你了?”她可没想要这个结果。
良久,江承煜喉结动了动:“没有。”
难得一次没有因为这件事大声跟他咆哮,这本就是一桩全世界都不看好的事。唯他一人拼死拼活的钻牛角尖,但这一次江承沐真的是好言好语,仁至义尽。
江承沐站出来的时候,白君素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腾出手跟他打招呼:“好巧。”
江承沐听着这话耳熟,想了一下,笑笑:“是好巧,更巧的是我是刻意等你的。”
“等我?”白君素受宠若惊:“不是江承煜的助理,怎么好麻烦你这种大人物。”
江承沐手头上是有一些的事要忙,可是跟这个比起来,就都不算棘手了。
“这丫头说话真是尖锐刻薄,听你这意思像对我有意见啊,怎么?上次照顾你那么多天还没赚出一个好么?”
白君素会心的笑笑:“怎么会,上次的事感激不尽,是真的感激,半点儿水份都不含。”
长年跟江承煜待在一起的人物,且能把江承煜吃得死死的,想想就知道这丫头的本事不一般。江承沐不能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指着她手上那翠绿的一树问:“什么东西?”
白君素低头:“你说这个?”理直气壮的看他:“花啊,你不认识仙人掌么,开演唱会这样的大事我想得给江承煜带点儿礼物的吧。”
江承沐盯着那一盆仙人掌足足看了几秒,事实上他有些搞不明白这带着尖刺的东西算不算花,其实仙人掌到底会不会开花他也拿不准,长这么大没见过。家里里里外外也有不少盆栽,开花的不开花的都有,品种更是广杂。可是,没见把这种东西当成盆栽做摆设用的,估计为了安全起见也不会有人四处养上这个做装饰摆设,扎一下该挺疼的吧。
伸手拭探了一下,还没等碰上,就听白君素惊乍的一声:“小心!”江承沐修指才伸出,顿时缩了回来,就像那是什么惊恐万状的东西会咬人一般,配合着那一声连带心脏都怦怦直跳。
接着听到白君素欢畅又悦耳的笑声,银铃一般:“吓唬你呢,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小。”
江承沐有些面上无光,不满意的抬头看她,是打算瞪她一眼的,谁家的小姑娘啊,这么调皮捣蛋的。可是,看到她笑开颜的模样什么话都忘了说,更别提火气,压根就不存在,更是装也装不出。白君素笑起的模样很纯粹,很多年没见过这么肆意又干净的笑了,想笑就用力笑,放肆的笑,半点儿体面都不讲,反倒比哪个拿捏分寸的笑都更加赏心悦目。江承沐盯着她不言,当晚月光与灯光交织闪烁,那么多的光彩汇集反而迷乱不清了,白君素娇俏的容颜隐隐约约的成了花开的模样,还是万紫千红那般。江承沐喟叹,越发了然江承煜许多年来执迷不悟的癫狂。就连容岩的心思,他都不禁要去想一想,真的那么快就厌倦了?
心烦意乱,或许是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处理得当的缘故,心里燥热一团。打电话给王晶:“过来帮我照应个人。”
白君素看着他:“我就说你是忙人么,不用管我,告诉我去哪里就行。”
江承沐火急火燎的就要退场,转首把她交代给了别人。
王晶自打不当李琼的助理之后整个人清闲不少,没有那么系统的事情做了,暂时还没归原位,就哪里有事往哪里冲,时刻听江承沐指挥。
白君素被带到演唱会现场,已经有歌迷陆续进场了,若大的体育馆里声音和氛围都十分高涨。还没开始歌迷们就已经热成这样,之后还不得翻了天啊。
王晶看出她的惊讶,笑着说;“以前没看过江公子的演唱会?”
白君素摇摇头:“还真没有,这是我有生之年参加的第一场。”
王晶一脸难怪的表情,说些往时的壮观景致给她听:“江公子哪一场演唱会都人气爆满,现场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玉米们的热情可真不是盖的。”她转头:“对了,你不知道吧,江公子的粉丝自称玉米。每一次当场晕倒的都不少,散场了等他的人也多。有一次正赶上下大雨,出来时已经时过半夜,又是那种偏僻的场所,出来后真是吓一跳,粉丝不仅没走,甚至堵了整条街,多半没有打伞,就冒着大雨等着见公子一面,当时那景致说来有点儿叫人心疼了,当场晕厥的就有不少。以江公子那样的脾气,跳下车火了一痛,问他们犯什么傻,那一刹觉得江公子正义又不同。所有明星都巴不得粉丝们有这样的热情吧,但那次他却火了,跳下车伞都没打,让他们看清楚他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就问他们这样傻不傻,值得么。当时我们坐在保姆车里吓坏了,江公子那样多危险,真要是被粉丝一拥而上包围住,不仅没法脱身,还有危险。但那次场景前所未见,所有玉米们都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没出现半点儿躁动的反应,最后反倒响彻雷鸣掌声。之后我看了网上的反应,对那一晚大家都被江公子的坦率感动,雨下得那么大,他站在雨中为粉丝们歇斯底里的样子传到网上,朦胧只是一个轮廓看得我都眼眶温热了。后来江公子就很厌倦开演唱会的事,尽量不开就不开。我们都知道他为了什么,心疼粉丝呗。”
白君素听她说完也不惊讶,江承煜那个人就表面上看着像个混蛋,其实仗义得很,是他的作风。
默了一下,开玩笑:“这次他是怎么了?缺钱花了?”
王晶“扑哧”也笑了:“江公子有缺钱花的时候么。听说这次演唱会的钱他也打算捐出去,福利院,养老院,应该跑不出这几个。”
白君素彻底不说话了,江承煜眉眼肃宁:“君素,你到底还想做什么,我替你做,当哥求你,放过你自己吧。”他之前曾多次说那样的话,前不久她捐献骨髓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为什么时光流逝了,他仍旧不忘做那些事。非得让她觉得自己是他的负担。他这样,是想担多久呢?她只是良心上放不过自己,却没想着像这样不放过他。
位置肯定是最好的,离江承煜也最近,无论看人还是听声,都像与他面对面。
江承煜才一出场,整个体育馆就沸腾了,尖叫声,呐喊声交织如雷。荧光棒那样微弱的光茫还是将整个空间点亮,江承煜出场的时候,直觉是有万丈光芒,从台下看着,就像背了一身锋芒,整个人都掩不住的星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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