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较量（1/2）

看着那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过来的叶兰，罗二妞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二哥二嫂，罗二妞发现他们真的很般配，这一刻，罗二妞很想唤叶兰一声大嫂，心悦诚服。

村长夫人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叶兰却是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叶兰走进罗二妞，拉起罗二妞的手，紧紧的握住，温暖的对着罗二妞笑笑，让她知道不只是她一个人。做完这些之后，叶兰转头，眸光如刃的看向村长夫人，嘴角轻蔑的勾起，语气不善的说道：“村长夫人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怎么，现在就又不说话了？”

村长夫人被叶兰如此这般一阵抢白之后，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银牙暗咬，心里早已经将叶兰骂了千万遍，但是嘴上却是不能如说罗二妞那般的说叶兰。

而此时被叶兰握着手的罗二妞，却是在这个时候抬起眼睛，一向坚强，从不落泪的罗二妞，此时却也是忍不住有些泪眼模糊了。

罗二妞看着自己被二嫂握着的手，感觉到那从双手中传来的温暖，觉得原本一颗冰冷而孤寂的心，此刻也是慢慢的温暖了，为了这份珍贵无比的亲情。

“二嫂，谢谢。”

轻轻的话语，难隐其中的哽咽。

听到这话，叶兰却是惊讶的回头看向罗二妞，而罗二妞此时却是早已经将头低下了，叶兰只看得到那微低着的头，其它的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虽然看不到罗二妞此时的神色，但是她的那句话，却是深深的入了叶兰的心里了。

而罗田一直站在两人的身旁，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维护的姿势那么明显，旁人一时间都静默无声了。

因为此刻对峙的双方都不是好欺负的，一个是村长，在村子里面也算是位高权重了。一个是孤老院的开创人，在村子里的声望如日中天，而且镇子上更是有一家红火的小吃店。这样的双方，在村子里绝对算得上是大头的存在了，村子里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对谁错，干脆就不说话了，免得等一下惹祸上身，遭人嫉恨上就不好了。

场面一时间就这样凝滞了下来，村长夫人也是有些词穷了，面对着叶兰那锐利的眸光，还有罗田身上那不断散发出的骇然气势，村长夫人觉得很是胆寒。

村长在后面看着这样的情境，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审视的看着罗田和叶兰。不一会，将目光转向自己家的婆娘，看见自己家的女人竟然脸色有些发白，还不敢看对面的人，这个发现让村长气得嘴唇都轻轻的颤了颤。村长一忍再忍，才算是忍住了心里的那口气，要不然他真想当场就给自家那没有用的女人两巴掌，真真是丢死人了。

村长夫人丝毫未觉自己家男人的怒气，依然在那里莫名的害怕着。这个时候，村长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对面罗田那双黑如星子的眼睛，里面传来的森然寒气，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了十五年前的一些画面。

同样是这样的黑眸，同样是坚毅的性子，当年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就是为了眼前的罗田，在自己的面前生生的折碎了所有的尊严。那么骄傲的人，比罗二妞还要骄傲的一个女子，却是那样的匍匐在自己的面前。即使是那般的匍匐在自己的面前，那身上散发的不屈坚强的气息，却是让当年的自己不仅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反而是让自己生出满满的胆寒来。就如眼前的罗田一般，那双比夜还要黑的眼睛里面，蕴含着让自己恐惧的力量。

叶兰一直看着对面的村长一家人，也将村长夫人脸上的所有神色都收入眼底了。看着村长夫人脸上那种恐惧的苍白，还有那颤抖的眼神，叶兰觉得很是疑惑。这样的神情，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只是，罗田能够让她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呢？

那么如果不是罗田的话，那就是透过罗田想到某些人了。那一瞬间，叶兰想到了余氏，那次站在风中，虽然瘦弱，但是却是那般的坚强的余氏。也许，就如同罗二妞的事情一般，只是其中有着隐情，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其实现实也许没有那般的不堪的。

村长知道这下靠自家的婆娘是没有用的，遂自己亲自走了出来，语气带着叹息的说道：“罗田啊，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当年祭祀选择了你，可是那不是我能够做主的，那是天意啊。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孩子去祭祀，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为了全村子里的人的生计，所以只能如此了。但是，我生为一村之长，我依然觉得很是愧对村子里的人。”

说完，村长脸上满满的皆是叹息和无奈的神色，那副样子，似乎瞬间老了很多一样。看到这样子的村长，大家实在是很难再对村长生出任何不满的神色来。

村名听到村长的话之后，瞬间就联想到了十五年前的事情。其实过去这么久，大家很多都忘记了，但是现在由村长提起来，再加上现在这种场面，大家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是不是因为祭祀临近，所以罗家因为当年的事情，而对村长一家有了怨恨。

这样子，大家觉得更加合理了。

叶兰听完村长的话，一张清丽的脸庞立刻就变得冰冷无比了。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竟然在这种时候，揭人伤疤。叶兰担心的看向罗田，发现罗田的神色果然有些苍白了，眼睛里面也出现了回忆的痛色了。

罗二妞此刻很是愤怒，愤怒的全身都在颤抖，她愤怒了，猛的甩开叶兰的手，一下子就冲过去，冲到村长那边，愤怒的指着村长的鼻子骂道：“不要拿以前的事情说事，不要这么卑鄙的想要用那件事情来掩盖你们这幅恶心的嘴脸。”

罗二妞的突然爆发是大家始料未及的，就连村长这个老谋深算的人，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罗二妞竟然会有这般突然爆发的时候，彪悍得不可思议。

罗二妞骂完村长之后，突然转身，对着周围围着的那些村子里的人，声泪俱下的说道：“我原本不想说的，但是村长一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当年为什么会选择我的二哥去祭祀？我一直很想知道，这真的是上天的意思吗？如果真的是上天的意思，真的是天意如此的话，那么即使是打落了牙齿，我们兄妹也活着血吞下去了。只是，那根本不是天意啊，那是人为的，那都是村长在后面做的手脚啊。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村长家的孩子，还有和村长家沾亲带故的孩子，都没事的。每次被选去做祭祀的孩子，不是外来的，像我们罗家一样，就是家里没有什么银子的。我真的很想问一问，难道老天爷也会选择没钱的，也会看不起没钱的，看不起外来户吗？”

说道后面，触动了心里的某些回忆，罗二妞痛哭失声。多年的压抑，多年的不甘，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叶兰看着罗二妞，看着罗二妞的指责，那一刻心里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敬佩。在这样的古代，罗二妞的行为真的是勇敢，太勇敢了。要是换了自己，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勇气。

就像是当初自己知道村子里有祭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不是也不敢说什么吗？虽然心里很是不甘，但是不知道若是明年春末这件事情再次发生在罗家的时候，自己是否能够有罗二妞这样的魄力，这般的不顾一切，这般的疯狂。

罗二妞，此刻的确是疯狂的，疯狂的令在场的人都动容了。

在场的有很多人也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伤心的事情，也想起了祖上曾经也有过祭祀的人，曾经被深深埋葬的悲伤以及回忆，也在这一刻如狂风暴雨一般的爆发了。

“就是啊，为什么就从来没有从村长家出过呢？”

“我的叔公曾经也是祭祀的人，因为叔公的事情，我的爷爷即使到死都是不快乐的，心里永远压着一座大山。”

“这般说来，确实是有些不可信了。那么久以来，真的是从来没有出过村长家的，而且就算是稍微有钱一些的家庭也没有过的。”

舆论的力量瞬间倒向了罗二妞这边，罗二妞此刻心里想着，反正她已经完了，那么就算是声名尽毁，她今日也要扒下村长家的一层皮。

村长原本叹息无奈的脸色，在罗二妞的一番声泪俱下的话语，还有周围无数的质疑声中，终于是维持不住了。

村长的脸色铁青，看着周围一声又一声的声讨声，村长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些无力了。但是，无力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刻，村长心里就涌起了无数的怨愤。

这些都是罗田一家的错，否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的。但是，现在却是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握，这样的感觉，让村长非常的厌恶。

叶兰在这个时候，温柔的握住罗田的手，平复罗田此刻心里涌起的那些不甘和怨恨。

村长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算是平复下了心里的涌动，再次开口，声音低沉的说道：“每次的祭祀都是有村子里的众多德高望重的人一起来抽选祭祀的孩童的。你们怀疑我没有关系，但是不要怀疑他们。”

村长的话一落，大家的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

刚才是被罗二妞点燃起了一些悲伤的回忆，所以才会这般的激动。但是村长的那句话却是如一盆冷水一般，生生的将众人心中的所有怒火都给扑灭了。

那些老人都是村子里面信服的，年轻的时候都为村子付出了很多。即使是现在这般，年纪大了，但是依然会靠着那些丰富的阅历，给村子里的人出主意。

罗二妞看向在场人的反应，脸上出现了一种苍白之色。村长的那句话，也让罗二妞的心。的确，她可以不相信村长，但是那些老人呢？

突然就觉得很是疲惫，罗二妞的身子摇摇欲坠。叶兰看到赶紧和罗田一起过去，但是却是被别人提前了一步。

只见石头娘亲和石头已经过去了，石头娘亲扶着罗二妞，石头也是满脸紧张的看着罗二妞。

石头娘亲看着罗二妞脸上苍白的神色，语气无奈而悲伤的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当初我就劝你了，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这是何苦呢。孩子，离开吧，不要呆在村长家了，那就是一个豺狼窝啊。”

罗二妞靠在石头娘亲的怀里，觉得冰凉的身子稍微得到了一点慰藉。再听到石头娘亲的话的时候，一向坚强的罗二妞，此刻也是泪如雨下，为了那错付的青春，为了那逝去的再也无法的无奈岁月。

罗二妞扑入石头娘亲的怀中，悲声痛哭。

当年的一幕幕再次涌上心头，顿时带起了无止尽的悲伤与沉沦。

“二妞，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真是个好姑娘。”

“二妞啊，给婶子做儿媳妇吧，我家石头肯定会对你好的。”

“二妞，要是你嫁给我的话，我会对你好的。虽然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

一幕幕，一重重，石头娘亲的温和，石头哥的承诺和坚定。那些美好的岁月，却是在自己的一个决定中渐渐的破碎了。

“不，我要嫁给李宝。我们罗家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是才搬进李村的，是个外来户。我嫁给你的话，也会连累你的。只有嫁进村长家里，我们家的地位就会提高了，那么祭祀那样残忍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在我们家了。我永远也不要再看到那样的事情了，我不能让我最敬爱的二哥尝试那样的痛苦了。成了村长的儿媳妇，我也可以笑着看别人哭了。”

那个时候，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大，那么的开心，一直笑着。笑着笑着，却是流出了眼泪。那个时候，自己就那般决然的走了，嫁进了村长家。

而石头也在一年之后，娶了柳氏。石头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既然娶了柳氏就不会让柳氏受委屈，他会努力的做好一个好丈夫，尽自己该尽的义务。

抬眼，看着此刻的石头，那眼神里面的痛色一如当年，那般鲜明，鲜明的让自己几欲疯狂。

自己，终究是错了吗？

罗二妞悲伤的不愿再看现在的自己一眼，闭上眼睛，眼泪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止不住了。罗二妞从来不知道，那么骄傲倔强的自己，从来不舍的掉眼泪的自己，一旦哭起来，却是这么的难以抑制，泪水断了线般。

石头娘亲抱紧怀里的罗二妞，眼神满是痛惜。她知道罗二妞的苦，知道罗二妞的付出。她转眼看了看石头，知道石头对二妞是有情的。只是，那些年，因为石头娶了柳氏，所以才将心中的那些想法掩埋了。

现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叶兰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画面，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么坚强的一个女子，却是在这一刻悲伤成这样。

叶兰抬眼看向罗田，看到罗田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叶兰握着罗田的手一紧，察觉到了罗田似乎是要做什么了。

罗田直直的看着对面的村长，眼神依然那么深邃，比夜还要深沉的双眼，在这一刻终于是迸发出了仇恨的火光。

被那样深沉，那样强烈，那样冰寒的一双眼睛看着，即使是以村长那样阴冷的心性，在这一刻也是忍不住从心底最深处感到了危险和颤栗。

“我们罗家从此之后，和你们村长一家势不两立。”

听到罗田的决定，叶兰的眼里却是闪过一道快意，这样很好。既然两家已经撕破脸了，那么自然没有再虚与委蛇的道理了，就算是表面的平静也是不可能的了。

在罗田话出口的那一刹那，罗二妞原本松开无力的双手，却是再次紧紧的握住，眼神里也是迸发出了更加坚强的光芒。他们兄妹从来不是懦弱之人，从来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人。

石头看着罗二妞的变化，眼神深处闪过一道亮光，悄悄的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却是接受到了石头娘亲一个肯定的眼神。

远处的柳氏看着石头和石头娘亲的行为，突然觉得心口闷的慌。她以为自己现在赢了，夺走了罗二妞的一切，夺走了她的相公，夺走了她的地位，却是在此刻发现，原来自己抢来的一切，从来都是罗二妞不屑的。

而自己一直以为的好相公，却原来竟然是对罗二妞有意的。这些柳氏此刻方才知道，因为她一进门，就觉得石头和石头娘亲对自己特别好，好的有些莫名奇妙，现在想来那不是因为自己的魅力，而是因为他们母子两心里有愧，觉得中意的是罗二妞却娶了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那般的好。

想到这样的可能，柳氏恨得心口泛疼。

那么多温柔的岁月，柳氏心里是有着石头的，她以为对自己那么好的石头，定然是不会不要自己的。所以，为了能够伤害罗二妞，有机会报复罗田和叶兰，她才会和李宝搞在一块。可是，却是没有想到，最后石头那样义无反顾的抛弃了自己。原来，竟然是因为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