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分 百舸争流 第二场 谈天论道(1)(2/2)
程海平坦言:“工作强度比县上小些,但各种困扰增多了!”
陶昭远沒有接话,程海平继续道:“我过去在县委办,最能感受到县上承载的巨大压力。从政治生态环境來说,县一级属于基层。如果做个比喻的话,县一级就像一个正放的小三角形,角尖是县委、县政府,下面是更基层的乡镇、村组、社区、街道。省市以上的权力机构像是一个倒置的大三角形,角尖压着小三角形。角尖对角尖,县上的压力不大才怪呢。”
“你这个比喻很形象。”陶昭远点头说,“县里资源有限、回旋余地有限,解决问題的能力也有限,但上级层层压担子、派任务,群众的期望值高,诉求也很多。其实,市一级也同样处在上压下顶之中啊!”
程海平说:“过去在县上,跑乡镇、到企业,做的实事较多,事情办成后我也很有成就感。到了市接待处,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是用在吃喝应酬、参加会议、应付检查、联络各种关系上,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时间占满了,连家都很难照顾到,但心里反而沒有充实的感觉,有时还很困惑。”
“这个我能理解。我在市长的位置上,面临的问題更多,要求承担的责任更大,同样是考核多、检查多、会议多,招商引资累、陪客喝酒累、处理关系累。发展、稳定、民生、安全,一个都不能忽略。出现突发**件和安全事故,还要勇于承担风险,靠前指挥,不允许有丝毫退缩。不夸张地说,‘五加二、白加黑’就是我日常工作的真实写照,有时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在其位谋其政,再难也得咬牙挺住哇!”陶昭远忽然问起:“那个身份做假的吴小芹,原來是你们清源的副县长吧?”
陶岚答道:“是呀,她可是这段时间的风云人物。清源因为出了个吴小芹,弄得名声远扬了呢!我们单位有人去东北旅游,一提到他來自庆川的清源县,人家立刻就说:‘知道知道,不就是女骗子当副县长的那个县么?现在地球人都知道你们清源县哩!’这样的知名度要是正面的就好了,现在硬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陶昭远皱了眉头:“这是一起严重违反组织人事纪律的案件,影响太恶劣了!”陶昭远把头转向缄默着的程海平,“哎,海平,你咋不说话?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程海平沒想到岳父会问他,一时不知咋说妥当。沉吟了一会儿,把下午学习时他讲过的一段话又复述了一遍:“说到底,这还是一个人说了算的结果。那时龚璞当县长,在县政府是一手遮天的‘一霸手’。有他庇护,吴小芹造假才能畅通无阻。”
“还有么?”陶昭远追问。
“沒,沒有了。”程海平想尽快结束关于吴小芹的话題。
“其实,吴小芹造假骗官能够一路绿灯,绝不仅仅是龚璞的因素。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我们的用人制度有缺陷,监督严重缺位。”陶昭远接着道,“要想以后不出或者少出吴小芹这样的官场怪胎,还得从加大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力度入手,注重源头治理,不断增加干部工作透明度,让选人用人在阳光下运行。同时,建立和完善全方位的监督检查体系。不能像有人总结的那样,反腐秘笈主要依赖于夫妻反目、家中被盗、意外事故、情人举报、网民声讨。”
陶岚笑着说:“说得还真有道理:吴小芹的事情查处得这么快,跟网民声讨有很大关系哩!”
程海平道:“现在民间有一种妖魔化政府官员的现象,好像我们都成了**群体,沒得一个好人,都是些贪官。”
“妖魔化当然是错误的,但贪官确实存在,老百姓才会这么议论么。”陶昭远又说,“有些人把官场当成了生财有道的生意场,堂而皇之地当上了批发官帽的老板,使‘花钱有官做,做官有钱花’成为助长贪欲横行的潜规则。近些年,因为**落马的各级官员,大都与买官卖官有关。这些都叫人深恶痛绝啊!听听逆耳之言很有好处,起码能够让我们头脑清醒。要是甜言蜜语听多了,那会得‘糖尿病’的,是吧?”
程海平点点头,说:“我很珍惜调到市上工作的机遇,做事也都是兢兢业业的。但说实话,我现在常常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生怕哪一件事情沒办好上头怪罪,生怕跟上下左右搞不好关系,生怕接待重要客人的时候出啥漏子。接待处这种工作,想让接待对象都满意太难了!”
“难在哪里?不就是迎來送往比县上多、客人的级别高一些么?”陶昭远问。
程海平道:“來市接待处这一年多,我最深的体会是:客人级别高反而好接待。有层次、有教养的客人一般不会提啥过分要求,更不会对我们的接待当面表示不满。特别是接待省部级的领导,我们什么事情都直接跟他们的秘书、警卫说明,人家也很客气地配合。对于重要的接待任务,我们事先都有详细的接待方案和一整套严格程序,每天的活动日程、一天三顿的饭菜都是预先安排好的。只要认真按原定方案实施,吃住和出行的卫生质量、安全服务有充分保障,那就出不了大问題。”
程海平话锋一转:“最难应付的是那些官职不大不小的人。一种是省上一些部门的处长科长,他们最爱占小便宜,住宿不交房费,还要开**回去,那样他们就可以报销沒有发生的费用,另外得一笔出差补助。他们连吃带喝玩够了,还要带回去大包小筐的礼物,让全家人接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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