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章(2/2)
贾敬兽感知到他的情绪,懒洋洋地瞥过去一眼,哼哼哼,再过一年我就可以吃到肚子里了,你行吗?就算现在皇帝和臭小娃闹得欢,回头我也可以好好享受保成的味道,你还只能舔手指呢!
当夜贾敬如何死皮赖脸尝味道且不说他,却说太子次日醒来,感觉到自身明明不觉丝毫酸痛疲软却依然餍足慵懒的状态,再看看杏黄床榻上,左边懒洋洋卧着的玄衣青年,右边那一截儿枫树枝,凤眼儿翻了翻,长腿一伸,直接将青年踹到床底下后,自己才起身坐在床沿。
这一幕,在何砌看来,却是太子先是看了床外侧的空位一眼,后才往太子妃那儿看一眼,且不知为何看那空位的眼神,远比看太子妃的温柔复杂,再加上太子起身时临空踹的那一脚……
老实说,实在有点儿诡异。好在何砌已经被各种诡异锻炼习惯了,例如自从太子悄无声息地微服出京之后就也再没出现过的大怪兽,又例如皇长孙出生时那九声惊雷之后,后头小园子里太子原先宝贝至极、皇帝也常常来看望的小树忽然不见了,偏偏皇帝视若无睹、太子回来也不曾问过一句……
如此种种异事,让何砌震惊着震惊着就淡定了,只要皇帝和太子好好的,他再没好奇的心思。
此刻也是如此,虽太子行至奇异,何砌也只当不见,手脚利落地帮太子穿上暖和的衣裳鞋袜、净面束发,又一路奉着往小厅里用点心去了。
燕窝粥的口味不甜不腻的刚刚好,翡翠白玉卷也依然鲜香满口,正是太子最喜欢的口味。太子用得满意,看着何砌的眼神也越发和气,难得竟说了声:“何伴伴辛苦了。”
何砌受宠若惊,他可是第一次从太子嘴里听到“伴伴”这个称呼,还有那句儿“辛苦”……一瞬间,只觉得拖着花甲之年守了一夜又一大早起来忙乱、本有些酸痛的腰腿都力气十足了,一连声儿的“不辛苦不辛苦”,让太子叹然一笑。
前世里,那个小河子也是,虽自己得势时没少借着自己的威风施为,可自己颓败后,在最艰难的时刻,却也只得他忠心维护,只可惜,后来自己境遇略微好转,可也只得自己或者儿女病了能传太医,小河子却是……
这位皇父特意放在自己身边看护的何砌,倒是比小河子谨慎不少,忠心却更不少,平日小心胆小得很,对着贾敬那怪兽模样却还敢冲上前……
太子两世本都是不把奴才当正经人看的,只是今生本就待人温和体恤了许多,又有前世那盛极而衰的际遇在,也明白了奴才未必就都该是忠心耿耿的,他们也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像何砌这样,谨小慎微忠心服侍的也实在难得,眼角瞥过多宝阁上头仔细收好的小匣子,想着里面那些儿没得半分贾卿神韵却也仍让他极珍爱的或玉或瓷或木或石的小人偶,联想到顾诚平身上那件稍微有点儿神韵且出自贾敬亲手的玉人儿,再联想到顾文航当日得了这个嗣子时力持镇定之下依然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
太子为人子,也依然为人父,倒有几分理解了,放下筷子的时候就顺便说一句:“我记得何伴伴原籍是在凤阳?那儿似乎也还有何氏族人?虽出了五服,却也不妨寻访一二,如果有合适的孩童,只管过继一个就是,日后也好有份儿香火传承。”
何砌今儿接连在太子这儿听到暖心话,虽没有过继嗣子的心思,却也实在感动,一边儿大赞万岁果真英明,太子殿下出去一年,回来越发体恤人了;一边儿犹豫间心念急闪,虽不愿意拒绝太子的好意,却也不愿虚言哄他——他自个儿和何氏宗族实在没了感情,过继一事不提也罢——是以到底婉拒了太子难得的恩典,另求了他日太子若是开始建地宫,许他以骸骨为奠基之用。
太子听得怔了怔,骸骨奠基墓穴是古时风俗,到了大青已经废弃好些年了,虽王侯富贵之家仍有人殉,却多是墓室正主死后入墓方赐死的……不过何砌确实年纪大了许多,到太子建地宫时确实已经□十,过世了也不稀奇,但他有这份心,也算难得了。
拒绝了过继嗣子的香火祀奉,选择依旧服侍自己……
太子也想起自己原先闪过修行之后岁月漫漫,没有何砌这等识趣贴心的服侍着说不定不自在的念头,心下一动,只是此刻他对于修行也知之不详,也就只是点点头允了。
哪怕最终无法,只要何砌始终如一,他的地宫,就许了他享受一回又如何?
何砌不知道自己的前程远超他所想,见太子应了他殉葬服侍的请求,已经喜得无可无不可,虽不敢真将心底里那大不敬的心思表露出来,待太子却越发事事周到尽力,看得其他宫人内监无奈得很,尤其想着等何砌退下来好上位的那些,暗地里连“老不死”都骂出来了,可谁知,何砌最后还真混了个老不死的福份儿。
这些却都是后话了,却说太子上朝,贾敬照例隐身赖皮贴上不是什么奇事,早朝后皇帝又对着虚空踹了好几脚,魏株眼珠子倒是转得欢,却也只当皇帝是在活动腿脚,再想不到其他的,不过是等太子早朝后往慈宁宫拜见时,被太后慈爱抚摸许久、又关怀了他一年里在外的不易之后,恰巧遇上在太后那儿服侍的某个贵人,亲自捧着据说最适合冬季滋补、于腰腿极其有益的汤水,好生问了一回是否适合皇帝的口味罢了。
可惜太子虽给太后面子,却是个最受礼不过的孩子,那贵人虽是二十几了,不算什么青春年少的,但到底是庶母,太子自个儿也是娶妻生子了的,自然不会和她搭话,便是太后在中间转着,太子因着那汤水明言是给皇帝煲的,也是一口都不曾尝。
那位贵人据说也是个史氏,可惜修养远不如太后好,脸色不免就有些儿僵硬,好在太后到底是太后,挥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又逗着太子说了好一会子话,慈爱地看着他吃了不少点心,虽感叹一回皇帝霸着皇长孙,竟到了连她这慈宁宫都轻易不得见的地步,却也没再说什么,只留他做了两刻钟,就散了。
此后每逢初一十五,太子总会陪着皇帝来慈宁宫请安,这两位和太子妃一样儿,在太后这儿的点心茶水补汤啥啥的都是毫不设防,可偏偏,皇帝该虚空踹还是虚空踹,半点也没见着那补汤的效果,倒是鬓角依然不见丝毫雪色,太后摸着自己都没一丝黑发的鬓角,暗地里不免有些儿纠结,好在还有皇长孙虽身体无碍,却至今不曾开口发一言的事儿在,太后倒还日日在小佛堂里忙着,也不敢深想。
不几日,就是皇长孙抓周的时候了,这次太子总算归来,满京城暗地里或笑话或同情太子妃摊上个恶公公的八公八婆们,又有了新猜测。
这抓周宴上,按例是该母亲抱着孩子出来的,可据说皇长孙长到现在,太子妃抱过的次数不足一巴掌,虽说太子回来之后就将皇长孙带回了东宫,可周岁宴上皇帝会怎么做,可真不好说。
皇帝在国事上极英明,可这家事上嘛,满京城知道的人家一提起就没有不暗笑的。
却不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太子妃下旨训斥理国公家虐待儿媳给了皇帝什么提醒,抓周宴上,竟还真是太子妃抱着皇长孙出来的,而且竟还是和太子并肩走在皇帝身后出场的,虽皇帝的眼睛一转到太子妃身上,就纠结得很,却也足可看出他对太子的宠让了。
看看,皇帝对太子笑得多慈爱满意,还亲自抱着皇长孙放到晬桌之上——当然,是由太子从太子妃怀里抱出来再交到皇帝手上的。
皇长孙在晬桌上转了一圈,什么东西都赏玩过一回,偏偏什么东西在他手里都只拿起来就放下,让众人看得又期待又紧张,尤其在他拿起印章又随手放下时,连忠靖侯家都忍不住舒了口气。
可谁知,最终这位皇长孙殿下,拿起来不放手的,竟是一截儿枫树枝!
这抓周,本是连小孩先抓了吃食、玩具,也有“孩子长大之后,必有口道福儿,善于‘及时行乐’”一类儿吉祥话说的,可枫树枝?
上面倒是红叶鲜艳,衬着皇长孙白嫩嫩胖乎乎的脸蛋儿实在可爱至极,可这吉祥话儿,到底该怎么说?
每逢香山红叶时,出行赏玩的人也不比开春踏青的人少,可这枫叶欣赏时是极好,可相关的传说诗句却大多悲伤,甚至还有枫叶之红乃是蚩尤兵败之后鲜血所化的说法,这兆头……
主座上,皇帝一家三口脸色丝毫不见变化,太后也依然笑得慈爱,甚至越发慈爱,不过下头众人就尴尬得很,亏得礼部尚书机灵,随口说了一句儿:“蟾宫折桂,皇孙必是状元之才!”
虽仍略有些不甚切题,但有福王为首一众儿宗室说话闹热了气氛,这场抓周,倒也算顺顺利利地过了。
待得回转内室,挥退宫人,太子也不管皇帝和贾代化还在,就狠掐一把太子妃:“你怎么把那个也弄晬桌上了?”
太子妃身形一晃,竟原来是贾敬本身。只他也无辜得很,虽小气得不愿意让太子妃抱着孩子和太子一家三口亮相,硬是将枫树枝儿弄回原形,但真没将之偷渡到晬桌上捣乱的意思。
皇帝犹不信,倒是太子不觉得贾敬会对他撒谎,再一回头,新取名水嵂的小绿儿,手里那截儿枫树枝竟一会隐一会现的,这下子,连皇帝也只得收回瞪视贾敬的目光抚额了。
就知道这自己养熟、保成亲自种出的娃娃不凡,只这么着,乾清宫和东宫两处的奴才都无所谓,臣下也只少抱他亮相就是,倒是太后那儿大节气里还少不得请安的……
看来,史家两承恩公府的事儿,都要尽快处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捉虫版,评论也还没回……眼睛好一些了,但为了确保安全,还是决定再多两天除了码字不对电脑的好好休息,大家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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