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一回（1/2）

周姨娘的死如阴霾一般笼罩在贾府上空了许久。赵姨娘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脑袋简单，盘不清里头那些是非曲折，只本能地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无力感，安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贾兰恢复健康后,李纨并没有立马叫他继续上学，而是带在身边让他无拘无束地玩了几天，黛玉宝玉他们也经常过来陪贾兰玩。倒是贾兰自己过意不去，对李纨道：“娘，你不要担心我，谁不曾病个几场呢？我还想上学里去，不知道落下多少功课了,心里甚为不安。”

李纨道：“不急于此，你才好,我心里尚自有些惶惶的。”

贾兰笑道：“娘别怕，我好好儿的。”说罢把头埋在李纨怀里，李纨不住地摩挲他，手微微有些颤抖。

如果没有那场火，自己的手，恐怕早就沾上了鲜血罢？

不过为了兰儿，她愿意杀人，只要兰儿好好儿的。

贾兰照常上学去后，李纨后怕起来，去了阿八那里买了些辟邪防身之物，拿荷包装了好生带在贾兰身上，又重金购得一个加持五福之力的玉质平安锁命贾兰贴身带着，即便是沐浴睡觉也不准拿下。忙完这些后，李纨才算是松了口气，安下神来。

夜晚，李纨沉沉睡去。朦胧中她觉得自己忽冷忽热忽重忽轻，身不由己来到一个书房，只见房内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伏案画着什么。

待眼中一片清明之后，李纨发觉自己又来到了周讷身边。这一次和往常一样，他无法看见自己，自己也无法触碰他全文阅读。

周讷拿着笔细细在纸上描摹着，李纨见状有些好奇，凑上前去看了看，顿时愣住了——好像画的……是自己？

周讷画得很认真，无论是眼神还是发髻，都与李纨极为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李纨是那画中女子得了一口仙气从纸上走下来的。

越看李纨越觉得脸颈发烫，她暗自笑道：这可是个怪事，他不曾见过自己，怎么就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画完后，周讷满意地把画晾在架子上等风干，正在这时杏儿端茶进来，看到画也吓了一跳，打趣道：“二爷转了性了！这美人儿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周讷摇摇头，退后几步观赏了半晌画，微笑道：“想必是梦中之人，不知不觉就画出来了。”

杏儿也笑了：“说不准就是二奶奶呢！这画儿我可要好好看上几眼，将来留心替爷寻着，说不定是一桩天赐好姻缘。”

周讷道：“还是罢了，此番我上阵杀敌，不知能否保得肢体健全归来。像我这等人最是不可靠，何必耽误了人家青春。”

杏儿痛心道：“说到底还是被那个毒妇……”

“杏儿。”周讷止住她，道：“男儿本该上阵保家卫国，这样也算是得偿心愿了，不用抱怨。”

杏儿委屈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一点不明的东西。

不知为何李纨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转身欲走，不小心踩到自己裙子跌了一跤，醒来时月华满窗，清风习习。

李纨叹口气，面朝里翻了个身，守夜的素云一向警醒，低声问道：“奶奶可要喝茶？”

李纨道：“你且睡，不用管我，突然失了困罢了。”

素云道：“奶奶若是想起什么直接唤我就是，我容易醒。”

“知道了，快点歇着吧。”李纨笑道。

素云的呼吸渐渐平稳，李纨知道她觉浅，不好再翻身怕吵醒了她，只得僵着身子闭目休息，不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自把财产都交给精灵们打理后，李纨也不怎么在意娄氏提她照看的那些产业了，更看重喜爱她善解人意又反应灵敏，时不时来说话解闷。

“唉哟哟，真是吓死个人呢。那天菌哥儿下学回家，颠来倒去叫我问兰哥儿的情况，我见府里忙乱，便拿话儿先稳住他，瞧这边定下来了才敢过来请安。”娄氏拿帕子擦眼泪道：“可怜见儿小小的孩子，吃这么一场惊吓，反倒过头安慰我家傻菌儿，叫他不要担心呢。这样体贴良善，真是像足了奶奶。”

李纨歉然道：“说起来，我这个做娘的，还经常让他劝。”

“这是奶奶的福气，养儿子图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那份孝敬的心思。他再出息，不把娘放心上，有什么用呢？古今为官作宰撇着娘老子喝风的还少了？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不是为着气死自己的。”

李纨笑道：“你家菌哥儿我看着也是不错的。”

娄氏道；“离兰哥儿差着一大截！我时常对他说，俗话说近朱者赤，你天天和兰哥儿一处玩，怎么的就没学到他半分呢？将来你若是得他一半好，我死了也闭眼。”

李纨笑得直推娄氏道：“没见这样说菌哥儿不是的，我瞧他很不错，断然比你说的要强得多。”

两人用过饭后，娄氏瞧四下无人，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交给李纨：“这些是这季的租子和铺子里赚的钱，奶奶数数。”

李纨道：“你给我的，还需要数么？”说罢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放进拣妆放钱的匣子里。

娄氏见此，认为这是完全放心自己，倍觉脸上有光：“还是数数的好，我这人最较真，一分一厘错了都心下不安。”

李纨道：“你错不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