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型狱（1/2）

是夜，星河万里，皓月当空，清风徐来，卷落颤巍巍依在枝头的樱花花瓣，落英缤纷，飞舞缠绵，清幽花香四溢蔓延，如此良辰美景本应把酒言欢，吟咏古今，却被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搅了一片清雅平和

覆满落花的空地中央，突兀地开砸出一个三丈见方的入口，借着朦胧月光只能看见黝黑的石阶一阶阶向下延伸，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似欲择人而食的野兽巨口，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

邢狱，令文武百官谈之而色变的地方，凡入刑狱着必是达官贵人，凡入邢狱者必是重罪，凡入邢狱者必是九死一生，迄今为止，活着走出邢狱的人五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傅大人，您可想清楚了？”

说话人面容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声音即轻且细，带了丝慵懒的漫不经心，不可错认，这是一个女子

“妖女，自古刑不上大夫，你不尊礼重道，作恶多端，扰乱朝纲，它日载入史册，必受千夫所指，万世唾骂”

傅大人一句话说得连咳带喘，已是激动不能，洁白囚衣早已血迹斑斑，双手被缚吊起，脚尖勉强着地，平时梳整一丝不苟的半白华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说不出的狼狈

鞭笞五十，算不得重刑，对养尊处优年过半百的文官来说，却有些难以招架

那人轻笑出声

“傅大人真会说笑，名垂青史万古流芳，是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辈蝇营狗苟的东西，清莲要来何用，不能食不能饮也不能用来取乐”

清莲垂下支着额头的手臂，手指在燃着煤油灯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一只漂亮的手，指骨纤细匀称，干净的指甲泛着淡淡的枚红

“不过若大人顾虑在此，清莲倒可奉劝大人，虽说史笔如刀，到底也不过是当`权者的执笔人。况且，古有伍子胥方孝孺，亦有巍征，大人何不学他，一样流为美谈”

“荒唐！即便老夫是巍征之流，你们也非唐太宗房玄龄之辈。佞臣，终有一日圣上会为老夫平`反，历史会还老夫一个公道”

听他气喘如牛，清莲嗤了一声

“世人皆知，傅中书傅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蓬莱文章建安风骨，信手拈来，却为何连最浅显的时移世易，良禽该当择木而栖的道理都不懂呢。此时此刻，在这刑狱之中，你的圣上救不了你，你的风骨不能为你抵挡酷刑，你可昭日月的忠心减轻不了你的疼痛，能让你活的舒服的只有‘识时务者为俊杰’”

“闭嘴！”

清莲果然不再说话，既然多说无益，何苦浪费唇舌，她有的是法子令他屈服，她身后这些刑具可不是摆来观赏的

傅中书又喘了半晌，方才恨恨开口

“想不到阮家世代忠良，阮明证更是清正廉明刚直不阿，却出了你这样一个忠歼不分的佞臣，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去见阮家的列祖列宗”

清莲微微向前倾身，面容渐渐移出阴影暴露在并不明亮的煤油灯下，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年轻到略显稚嫩，她无辜地望着面前狼狈的人影

“该是他前世作孽太多吧，才生出了我这么个外孙，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妖孽”

傅中书气的浑身发抖

“阮清莲，你作孽太多，罄竹难书，必不得善终

清莲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这话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傅大人你为官两袖清风，为人谦和礼让，最终也不过如此下场，清莲倒是不明白了，不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有神明吗？清莲自是看不见，傅大人你呢，可有看见”

傅中书愤恨以及地瞪视着她，青筋毕露，差点背过气去

“你这个心如毒蝎的女人，禽兽不如，你罔为人，你、你……”

清莲不怒反笑，缓缓起身，认真地将衣衫上的褶皱抚平，才负起手优雅地踱到傅中书面前

“啧啧，傅大人，若论学识修养，张恒永大人远远望你莫及，但若说到骂架，您可就难望其项背了，他前日整整骂了清莲一个多时辰，而且完全不带重样的，真真是好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