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倦鸟归（1/2）

幽冥谷华清殿,一片寂静。

殿下每个人都在看着那坐在高阶之上的紫衣女子，都在等她一句话。

许久,洛幽依终于开口,“这件事,容我再想,今日就到此为止。”

“是。”众人纷纷散去,洛幽依没有像往日站起来,而是仍然坐着,神情似有所思。

柳如冰没有离开，站在下面，远远望着洛幽依,直到她抬头看向自己,才弯了弯唇角。

褪下冰冷，神情渐柔，洛幽依站了起来，缓步来到柳如冰面前，问道：“怎么不回去？”

柳如冰垂眸，“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敛了下属的规矩，此时，她只想用朋友来对待她们之间的关系。

洛幽依轻笑，定定看了柳如冰半响，忽然道：“陪我去半泉汤吧。”

“什么？”柳如冰微讶，如果她没有记错，那里是温泉行宫，向来只有教主才可以去，如今却叫上她，这究竟是……

“走吧。”没有等待回答，洛幽依已向前走去，一如从前，不容置疑。

柳如冰回神，微微抿唇，跟了上去。

走出大殿，一路并肩而行，外面阳光正好，一群雀鸟从空中喳喳飞过，两人却俱是无言。

“在这呆久了，有没有觉得厌倦？”终是洛幽依打破沉默，她望向远处，只见半山腰上，有一处地方，飘出淡淡雾气，那里就是半汤泉。

也是她曾经救过洛忆阑的地方……

“谈不上厌倦，但是呆久了，便想着要出去一阵。”

“因为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是吗？”

“是。”柳如冰微微点头，便见洛幽依唇角轻挑，她垂眸，“但无论在外面多久，总是还惦记回来的。”

洛幽依轻笑，抬手轻捋乌丝，“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的追求是一叶扁舟，逍遥自在，如今，可还是如此？”

“不全是了。”柳如冰弯了弯唇角，“总是在变的。”

“呵。”洛幽依再没有说话，而是向前走去，柳如冰默然，双手却在袖中，微攥成拳……

来到半泉汤，走进行宫，面对迎上来的几个侍女，洛幽依招过一人，伏耳对她低声说了几句，便见她来到柳如冰面前，“右使请和我来。”

柳如冰微微点头，和侍女一同离去。

当她散着发，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出来的时候，只见偌大的行宫里，只剩下洛幽依一人。

氤氲雾气中，柳如冰看到洛幽依身无片缕，倚在氤氲雾气的花岗岩温泉浴池边，清澈池水刚刚没过她的胸口，起伏柔软在水中若隐若现，一派旖旎□。

她却没有被这情景吸引注意力，而是看到洛幽依凤眸微阖，神情也是罕见的疲累，竟然像是睡着了，半点没有被她们的动静惊醒。

她微微抿唇，对身旁的侍女低声吩咐道：“退下吧。”

“是。”

轻脱下纱衣，随手扔在地上，缓缓迈进水池。轻波荡漾，温暖的水让她微叹口气，果然是可以让人放松的地方，难怪要来这里。

只是叫上自己，又是什么目的……

悄然来到洛幽依身边，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弯了唇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道：“既然醒了，就睁开眼吧。”

“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洛幽依轻笑，缓缓睁开了眼，微微侧头，“刚醒而已。”

“我知道。”柳如冰轻掬一捧温水，缓缓撩到身上，“是我在里面呆太久。”

望着柳如冰坦然自若的样子，没有半点和自己□相对时的尴尬，洛幽依轻挑唇角，理顺湿发，叹道：“没什么，也只有这里，可以让我放松。”

柳如冰的手微微一顿，半响，轻问道：“在大殿上，朝廷的那纸公文，是不是你和云千玦谈判的结果？”

‘……归降，幽冥教从此归朝廷管辖，封王划地，所有过往不再追究，否则……’

这就是刚刚在大殿上，洛幽依说的事情，那一刻，她便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她记得众人的反应，反对者有之，赞同者也有之，却都离不开四个字，个人利益。

至始至终，从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洛幽依的处境……

“是。”洛幽依轻笑，听不出半点介怀。

柳如冰微微蹙眉，“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她已尽力了。”

“封王划地，不是一无所得，这样的条件，你很满意？”

“呵，不满意又如何？”洛幽依双手抱臂，神情似笑非笑，“朝廷现在已经有所动作，所谓招安，就是为了我们能有个面子，敬酒不吃，难道要吃罚酒吗？”

“你已经决定了？”

“你觉得呢？”

“我只知道，自古以来，被招安或归降者，当权者能得善终者，甚少。”

“呵。”洛幽依的平静凤眸终起微澜，她轻笑，侧身，靠近柳如冰的耳边，如午夜梦徊，迷离而盅惑，“知我者，也唯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