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5多棱多刺（1/2）

赵穆橙醒转之时出了一身冷汗。这里对她而言,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掀开被子，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四下环顾。因为宿醉导致头痛欲裂，她吃力地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心里头渐渐发紧，坏事了坏事了。她瞥了一眼时钟。

自己竟然昏睡了一夜！那药也太呛了吧。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她火急火燎地下了床,心情可不是“等和好后,再把江芷的精彩事迹记录下来”，而是“江芷,我恨死你！”

在屋内转了转,发现门窗都被锁上了。

这是软禁的意思么？

赵穆橙料想,江芷,或是公司出事了！她必须赶回去。顾不了那许多,她抓起一把椅子，朝窗户奋力砸去，探头一看，还好，是在二楼。

而那亮光刺眼，让赵穆橙只觉脑袋倏然崩响。她缓了一会，先脱了高跟鞋丢楼下，再来，奋不顾身地往下跳。于是将以鬼故事作为此文的结局……开玩笑的。赵穆橙是扭到了脚。

三三两两的路人被这突来的一幕震得发怵。

赵穆橙穿好鞋子后，一瘸一拐地跑到了马路边，招手拦车。

汽笛、喇叭、引擎自每个路段呕出吐出。

“快点快点！”赵穆橙催促司机先生。

“最佳路线是‘多给点钱’。”

赵穆橙在口袋里翻了老半天，没半毛钱，是这样的，钱都在公文包内！！她掏出手机，眉间染了戾气，她冷然说，“再不快点我就开枪。”

司机先生没注意看，吓得都快跪了……

赵穆橙一到公司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赶。

办公室内的摆设如常。赵穆橙心中存疑，霍地拉开了抽屉，但见她的公文包好好地躺在那里。不用说，江芷把从她身上盗走的东西都还回来了。看物事放得平整，江芷目前是安全的吧，还好……赵穆橙又想找出点蛛丝马迹，兀自扫视各个角落。

直到她看到那枚戒指，她抑制不住猛然来袭的疼痛，呆滞地拾起，再也做不出下一个动作。她恍然地想，江芷为什么将它丢弃？

“赵经理诶。”有人在门上敲了几下，调笑道，“不要在这么不恰当的时候寻宝嘛。”

“莫宁。”赵穆橙把戒指揣进口袋，站起身，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秦总要你立刻去见她。”莫宁靠在门边，又说，“昨晚我们公司对面遭贼了，闹腾了好久，真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搞得我们这边的人也不得安宁。”

“有没有抓到贼？”

“没有。”

“嗯。”赵穆橙往外走。思忖着江芷到底捣了什么鬼。

莫宁忽而拉过她的手，反握住捏了捏，说，“小心吧你。秦总一大早就跟制冷剂似的。零下的……”

赵穆橙回望了一眼莫宁，缩回手，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便问道，“你睡醒了？”

“你猜。”

赵穆橙没闲工夫和她继续扯，只沉默不语地离开了。

打开了那扇门，无形的压力愈来愈强，而赵穆橙的抵抗力又已降至最低。她就是个遇到老妈会死星人。

“让我好等。”这是秦若岚的开场白。她眯起明锐狭长的眸子，道，“我昨天打你电话你又不肯接。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给你太多自由了？你为什么彻夜不归？！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赵穆橙一边动作僵硬地关上门，一边吞吐地说，“我昨晚……喝醉了。”

“滚过来。”秦若岚的声音低沉。

赵穆橙的头痛症还在持续，她的脚步虚浮。因担惊受怕，额上背上皆冒出了冷汗。

待她走近时，秦若岚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已出落得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儿，凝神半晌后把手伸进了她的头发里，搔揉一番，问道，“你昨天去见那个丫头了？”

赵穆橙埋着头，应道，“嗯。”

“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赵穆橙哑然地抬起头。

秦若岚粗暴地拽过她的衣领，“你还是心软了对不对？”

这个问题赵穆橙是真的答不上来，加之她猜测公司可能要遭殃了，更是没有底气，昔日对江芷放话的豪情也全部烟消云散，脑子更因为那枚戒指的事而混乱不堪。

秦若岚见她欲言又止，实在可气，一巴掌抡在她的脸上。

赵穆橙肩头一颤，也不喊疼，只是扶住桌沿。

秦若岚更是加大劲，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直打到手麻才停止。

赵穆橙就呆呆地注视沉黯如黑玉的桌子，陷入一种冥想中，手指头绕卷案上的打印纸。

她这样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彻底惹恼了秦若岚。

秦若岚抓起那沓纸，手一甩，混纺其间的纸张曲折落地。

纷纷扬扬中，赵穆橙像在看她又像在看窗外亮洁近乎教学的天，眼神纯粹决绝，“妈，你把我困在身边是为了折磨我？”

“……”秦若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快，冷冷地别过身，坐回座椅上。

往事成了巨索千回百萦，勾勒出道不破的怪圈。

“若岚，他们是不是太伟大了？不管好自己还对社会期待值这么高？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我们还是过二人生活吧！我们不要穆橙了，她也长大了不是么，让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已经不想每天都被她的零星小事困扰了！！”

“阿芷，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么？那是穆橙啊，我们可爱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抛下她的，我已经帮她寻了一处不错的地方，是个小镇，我们一起搬过去住，让她在正常的环境下成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记忆中的她无望地摇头，“你不烦么？几次了？现在闹到单位的人有事没事还来捉弄我，我实话跟你说，你别嫌我小心眼，那帮人的小孩中有穆橙的同学，天天跑回家就拿穆橙说事，然后他们的家长老是对我指手画脚问东问西……”她说，“我恨死了。恨死了。”

“……”

“意愿、际遇，或是遗传，道德，又或者说思想问题，负面现象丑陋现象，同性恋的人群规模，圈子的规范，文化的因素，这是我在管的？我回答不了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应对不了那些无孔不入的讽刺。我只是，刚好爱上你而已啊。”她哭得伤心，“本来我们好好的，两个人好好的，上班，过日子，很体面，很快活，为什么有了穆橙之后一些问题会被一再翻上来讲？？！为什么啊？没完没了的。果然，不应该生下她……”

“乖，听我说啊，要不你待家里……”

“不！”她打断她的话，“我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抱负，我要和你站在同样的高度，这样才配得上你不是么？”

“你想多了。”秦若岚笑，轻轻地怜爱地说，“我还是爱你傻乎乎的。”

“你不懂啊。”她凉凉地说道，“你带穆橙走吧。”

“嗯？我也要你一块走的……”

“不要！”她吞不了勉强的幸福，终是恶毒地问道，“若岚，你选择穆橙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