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第二十九章(1/2)
易素租的房子与朱洋在同一小区,隔壁栋的顶楼。这套小户型是朱洋妈妈买来投资用的,不到五十平方,隔出一个半居室。原来打算过两年抛掉赚差价,但眼看帝都魔都妖都的房价跟搭火箭似地涨了万儿八千,顺城的房价却和老龟爬似地不温不火。
朱妈妈发现自己这房子怕是卖不到她的心理价位了,也就死了心,简单装修一下出租。但顺城的外来人口不多,一般打工的都会挑便宜的旧房子或是自盖的那些农民房住,交个租金就好,水电互摊,没有物管费。这样一来小区里的单元房便少有人问津,再加上朱妈妈对租客也很挑剔,房子就这么闲了下来。
易素当时在梁城只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辗转来到顺城。她没有刻意挑选目地的,当时留下来也是因为这个城市小,生活节奏慢且消费水平低。她身上只有三万多的现金,必须考虑未来的生活成本。
付了租金押金,又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后她便盘算着找工作——总不能指着两万多块钱坐吃山空。但以她现在的身份去找工作,还是很有难度的。她没有任何文凭证明,也不敢报上真实的简历。单凭这些她就没有去那些正规公司应聘、面试的资格。
说不沮丧是假的,往日里只有她面试那些镀金海龟的份,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连面试资格也没有的时候。不过那样明刀暗枪的日子确实劳心伤神,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后来也是凑巧听朱妈提起,说自己外甥的咖啡店缺人,问她要不要去。只要煮个咖啡做个松饼,顺便收收钱。她觉得这样的工作内容不至于聘不到人,但再仔细一打听就知道为什么这么清闲的活儿没人做了:每日工作时间超过十小时,周休一天。没有五险一金,月薪一千八。见她沉默朱妈便说朱洋也在那里打工,你们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反正是亲戚开的,也不必面试什么的,说一声就能直接上岗了。
她立刻便答应下来。一千八的月薪,或许还不够她以前吃一顿brunch。但对于眼下来说,确实是救她一急。
初到顺城的时候她总是心怀惴惴,时常会发恶梦。他总是在梦里哀伤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可是她若是多闪避几下,他的神色便渐渐变得痛苦而暴虐。他对她纠缠不休,粗暴地将她束缚住,在她耳边恨恨道:打断你的手脚,你哪儿也去不了。我不怕养你一辈子。我什么也不怕。
他的唇无比冰冷,如蛇般在她皮肤上爬行着。她痛苦挣扎着,最后在闷钝的雷声中醒来,浑身冷汗淋漓。
与此同时,距离顺城千里之遥的安省,许慎行也睁开了眼。
手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揽,不意外地扑了个空。他的目光凝在天花板上片刻,翻身坐起来。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尝试过宿醉,在起来的那一刻晕眩得直想作呕。
可大概是昨晚醉得厉害时已经吐空了胃袋,所以这时只是干呕两声,连酸水都没有。他在床沿坐了几分钟后才缓缓起身,沐浴漱洗。
房间的地板很干净,看得出清理过的痕迹。房间里还有丝淡淡的酒臭味,不难想象他昨晚的狼狈模样,或许比起街边的落魄醉鬼好不了多少。
他进衣帽间更衣。等身镜里的男人依然冷俊挺拔,可是眉宇间却流露出深深的疲态。他眼里不再有光彩,连嘴唇都失去了刻薄的弧度。仿佛有生命力从他身体里渐渐地流失,一点一滴地散去再留不住,余下另一半在垂死挣扎着。
他往前走一步,再仔细不过地打量镜中人的模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了这样深的纹路,同时他也愕然地发现自己的鬂角正悄然染白。
纵然知道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无一可免,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衰老,却总会让人陡然生出一股不甘与怨恨。
回顾之前的数十年间,他将大多数的时间奉献给了野心与**,最终攀折到他想要的名利、地位与权势。可是直到这一步,他忽地发现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不比一个普通人多,甚至还贫乏得可怜。
他知道自己昨晚为何会豪饮烂醉。
昨天中午他从茶水间路过,见卓明华正在痛饮他太太送来的爱心汤。卓太太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娇小玲珑,说起话来甜甜软软。哄着丈夫喝完整桶的汤,紧接着又狠塞他饭菜若干。
不难理解卓明华为何会在婚后发福得厉害,有这样填鸭式的喂食,想不当二师兄都难。而卓明华本人对此也只是抚掌叹道:太太说了,男人在外还是胖些好,小姑娘们都不喜欢胖子。言语中幸福满满。
他在那刻心魔狂舞。
他妒忌得发狂。
他记得,在她十多岁的时候也会尝试着为他洗手做羹汤。只是她生得娇贵,做出的菜味道总是差强人意,偏偏又要让他违心叫好。起初他还会哄上几句,后来便开始挑剔起来。她倒是不气馁。哪怕这次他挑剔到她抓狂,隔上几天又拎着饭盒溜进大厦给他送宵夜。
汤面、炸猪排饭、寿司卷、烤鸡翅膀,还有一些黏糊糊的、看不清内容物的沙拉。她总是故作神秘状地让他猜,然后得意洋洋地献宝,最后抬头挺胸等着他的表扬。
他很少表扬她,因为有时她做的饭菜太富有想象力了,他从思想到肠胃都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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