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一嫁双娶(2/2)
兀良合真面色已乌云蔽日,却是不动声色,就手握了案上琼馔,捏得发震,看得旁边的朱氏发颤,纵不贴近,已能听见老爷的指骨在咯咯作响,着实引走,统统侧过脑袋,见他走出案后,径直行到对面,竟一把将甄媱君拉了出来:“这样的喜事,难不成还要我额祈格亲开尊口,先替你说了?媱君姐姐未免不懂礼数了些。”
兀良合真说出有喜相告时,甄媱君虽已觉察不对头,到底并没想得这样深,如今也是木愣,一下子没曾反应过来:“什么喜事……什么礼数。”卫昶将她腕子一拉,牵了至庭央,不过几步,却因醉意有些踉跄,拉得甄媱君也是步履不稳,几次想甩了已经气得不浅,想自己的这名儿子同院内其他两房的孩儿一样,自幼最敬父威,为了一个甄媱君,却是两次直面相迎,一次为着小妞初潮恳父请御医,这一回,竟是不留情面地将兀良合真的心意打了回马枪,当了这么多臣属与家人的面,话已是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兀良合真再是喜爱那丫头,这份收入房中纳为己用的心思,怕也只成了春水一江,愈想愈是心惊,朝下面的儿子蹙眉低斥一声:“撒什么酒疯,胡闹!”又敛色朝兀良合真哀恳:“爷千万莫怪,阿昶喝多了。”
一个酒嗝上喉,卫昶面色似又染红了几层:“儿子今日确喝得多了,”又朝甄媱君道:“那接下来,就由媱君姐姐自行做主了。”说了便将过来搀的家奴一搭,晃着两条长腿回了条桌后。
甄媱君呆了片刻,腰身一弯,立时趴伏于地:“还望义父成全媱君尽孝心。”
兀良合真将翡翠馔往桌面上一磕:“义父?好个义父啊!”牙关已在碰撞,眉目依旧从容。席中诸人只瞧得那柱国公浓眉起伏,唇际含了笑,似是并无不好,但听他说话,又是十分怪异,一时听不出名堂,看不出喜恶,也不晓得是继续恭贺,还是如何是好,皆是僵在当场。
正是冷场,国公夫人瞥了一眼府中主内务的长随。老家奴反应极快,忙是唤人予客人一一满酒,又令舞起曲出,才是暂且消了难堪局面。
夫人两条眉一动,笑道:“今日太过匆忙,诸位与我家国公爷俱是酒劲上头的人,遇着个喜事便忙不迭要说,却不知拜房爷,结谊亲这种大事,哪里能嘴巴一说就做了,细则留待以后操持罢。”众人见这国公夫人救下局面,忙呵呵应承下来,抹了一把汗,再不多提半句。
一场宴下来,宾客由府上管家与家奴牵引,陆续离了国公府,院中只余空馔净盘,恁的寂清,兀良合真并不回屋,只叫家奴将甄媱君强行送回院内,也不准其他人离场。
国公夫人毫不惊讶,半倚了大圈椅内,边是憩着,边是半垂眼瞧着。朱氏比不得夫人一分的沉稳,早起了不祥之兆,待四面安静下来,见兀良合真脸色黑得难看,已慌乱不堪。
卫昶犹自红脸耳赤,在位子里轻甩开家奴的手臂搀扶,抱袖上前,语意混沌,却竟是略带几分盈笑:“额祈格——”话没说完,兀良合真大大变了脸色,冲下两级阶,开声怒道:“好啊,好啊,当众逼你自己老子啊!”说完便扬起手来,一个耳光毫不吝啬力气地摔到他半边脸上,啪一声的蛮力,刺得在场众人心肉一跳,一见那少爷,本就有几分醉酒无力,已被主子打得退后半丈多远,好歹不曾摔倒,一站定,嘴唇却破了一半,血丝滚到了下颚。
卫昶食指一勾,抹去血迹,原是佝偻的身子挺直了几寸,朝前走了几步,迎过去。朱氏脑袋一炸,跑过去抱了儿子阻在半途,又转头朝兀良合真道:“阿昶是喝醉了……阿昶是喝醉了。”
兀良合真从不见儿子这样忤逆过,自小到大,府上哪个孩子不深惧父威,这名儿子对着自己,从来都是低头称臣,现下竟是反到这个地步,再见他毫无悔意,反是挑衅与得逞的姿态,哪里还能平得下心怒,几大步追过来,正欲再打,却听背后传来夫人声音:“事已至此,满朝明日都晓得小媱君是国公府上新收义女,老爷纵是将阿昶打死,又有何用呢。”
兀良合真素来尊敬原配,现下却是怒发冲冠,听不进半句,稍一犹豫,又是气急复卷,抬脚要去踢这忤逆子,朱氏惊呼一声,欲要用身子护住儿子,却被卫昶推了一边,抬面扬眉,竟是一派悉听尊便。
那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唤了一声手边家奴的名字。
那家奴正是看这后院责罚看得心惊,猛一听夫人,连忙“啊”了一声。
国公夫人淡然吩咐:“你去把家中的惩戒棍拿来,既然老爷要打,干脆打个痛快,打到死为止,这样一巴掌一腿的,打一夜,怕是也消不了老爷的心头恨,还是那粗铁棍好,一两回下去,便直接送这不孝子归西,明日直接挂了丧幡出去,就说我国公府刚是认了个义女,便又失了个亲子,然后再找人去扑灭外头的那些非议猜测同流言蜚语。”
兀良合真被妻子一席话说得冷静下来,虽余恨不消,到底还是免了动粗,拂了袖便离了庭院。朱氏双泪长流,捂嘴恸哭,趴了国公夫人面前:“多谢大姐,多谢大姐。”
卫昶走过去搀起娘亲,拢了敞袖,朝夫人跪下,嘴角已是肿得翻起,说话含糊不清:“阿昶多谢母亲大人出言维护。” 卫昶垂颈道:“自然是当管,只是再不用母鹅鹅鹅鹅鹅鹅饿鹅鹅鹅饿鹅鹅鹅饿鹅鹅鹅亲大人费心思,下面的事情,阿昶已是为媱君姐姐安排好了,今后再不会惹家人心烦。”
国公夫人见他一个翩翩贵胄青年,星目剑眉的容姿,此刻嘴歪脸斜,狼狈难堪至极,偏还强留了仪态,也不晓得是好气还是可怜,走过去,停了许久,冷道:“我那几句话哪里有本事维护你?分明是你自己筹谋得太好。我最见不得吵闹,偏偏这天下最难看的争吵落在了我家,你为了小媱君穷极心思,大庭广众,借酒装疯,又趁着身负皇命,要出使外地的机会先斩后奏,你用君威压制你额祈格,确实叫他动不了你,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可你从此置你们父子关系如何是好?早就晓得那小妞不是个安分的,叫她继续呆在国公府,只怕成了祸害,我着实难放心,你说,我是当管不当管?”
卫昶垂颈道:“自然是当管,只是再不用母亲大人费心思,下面的事情,阿昶已是为媱君姐姐安排好了,今后再不会惹家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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