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不如归去·残雪皑皑晓日红(1/2)
得知淑妃怕是“不好了”的时候。楚皇正在御房里伏案与奏折作战。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心理感应吧。即便这段日子以來因为事件频生。楚皇一直都处于一种焦躁乱心的状态之下。但却还从沒有一刻居然是令他乱心到了这等样的地步的。
他便知道是要有些什么事情发生。这使他根本做什么都做不到心上去。
不是沒有想到于他來说最为珍贵的媛箐。但他还是沒敢去深想。因为太在乎。所以他总在潜意识里害怕。那么那么的害怕……而且媛箐不过就是患了风寒。风寒罢了。怎么会说不好便不好了呢。
那來传话的宫娥即便已经尽量把淑妃的病情轻描淡写说的很婉转。但楚皇还是自这字里行间听明白了要他皇上“节哀”之意。
拼着心底压抑沉淀了经久经久的这一怀情绪。他再也做不得了强持而出的那份镇定从容。腾然起身。一脚便踢飞了跪在面前声息嗫嚅的宫人。又怒气冲冲的差身边贴己人速去太医署传召医术精良的太医往愆情轩赶。
这时的楚皇是前所未有过的暴戾与狂躁。他再也无心无力去顾及其他一切。甚至在这一刻是抛开了为皇为君者的身份与责任。他什么都不管不顾无瑕去管顾了。他只要他的爱人可以好好的。只要媛箐好好的……
楚皇抛下一切。最先抬步往愆情轩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被料峭的天风迎面咄咄的扑刮着面靥肌肤。大刺刺的疼痛不敌他心底里万分之一的作弄。
他沒有一刻是如眼下的失心断魂。沒有一刻是如眼下这样的……哀伤。这哀伤彻骨入髓。这哀伤令他几尽丧失掉了已然凌乱的理性。他就要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这副血肉铸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这个魂魄及这颗心。
楚皇觉的自己是会丧心病狂的。决计是会的。如果那个人不肯见自己、如果那个人残忍到连最后一点时间都要决绝的收回去而不留给自己。那么他一定会的。
远远儿隔着成阵花柳小圃。楚皇瞧见了愆情轩的正门。却一时猝地停顿住了足下的步子。竟然不敢再向前挪动一步了。
这一刻。他有些近乡情怯。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分明心底深处是那般的迫切急躁、心心念念。但这足步偏就是如若沉铅一般的使他挪不动、甚至抬不起……
不过媛箐一早便有了安排。有愆情轩的执事宫人一早瞧见楚皇火急火燎的向这边赶來。眉心之间不觉跳动了一下。复忙不迭分花拂柳绕过回廊、踏着曲折宫道一路过去。后曲身谦谦然对楚皇行下一个礼:“陛下。”这宫人眉目微垂。“淑妃娘娘叫奴婢來迎陛下进去的。”
甫闻这话入耳。楚皇忽地便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其实若当真是在做梦那也是好的。如果这一切当真只是一场梦。那么梦醒之后。他的媛箐是不是依然还会好好的。他的堂妹碧溪郡主又是不是也依旧可以光鲜十足的活在世上、从未离开。
但幻想只能是幻想。现实从來都直白而残酷……
楚皇定定神。须臾后持着平和的声波将那宫人的礼仪免去。还是沒禁住一丝苦笑顺着唇兮流溢而出:“箐儿。”若许的无奈迂回在心里。楚皇有些支离。“朕是不是到底应该庆幸。你还沒有绝情到连一面都再也不肯见朕的地步。”
……
淡淡的檀香在身处进深过道处便就嗅了到。这种熏香的气息到底是偏着些禅宗通幽的。太出尘而空杳了些。令楚皇有些不适应。有些不祥。
不由加紧了足下的步子一路向内里小室中走。穿过两个侍女挑起的一道勾花纱帘。便见媛箐病体缠绵的蜷卧于鸳鸯锦榻之上。
只一眼。便要楚皇这颗心狠狠的疼了一把。
几日不见。本就已经枯槁脱水的美人儿此时此刻变得更为残颜凋朽。整个人都堪堪的瘦了好几圈。若不是因了竟日连天卧榻不起而带的容颜有些浮肿。只怕说是已经瘦弱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也是不为过的。
“……”楚皇本欲隔着一段距离便将她唤上一唤。但这心下里的情念势头太深浓也太酸涩。将这氤氲在喉的一声呼唤就这么给生生的堵到了胸腔里发做不出、按捺不得。
内里近身伺候的宫人瞧见是陛下來了。忙不迭转身对着楚皇行礼问安。
这一回身所带起的衣袂摩擦之声搅扰到了媛箐的好眠。她缓缓的睁开一双已是浑然无力的眸子。再度堪堪转头向楚皇这边儿一瞥眸波。目中神彩涣散。但一点精气神还是执着的镶嵌其中不肯抽离。
这般神情更是令楚皇这颗心莫名便生就出许多痛楚……
他无力继续于当地里按捺个中情绪。什么话也沒有说。抬步迎着媛箐的方向一路直直的走过去。并在这当口顺势挥手退了其余的宫人。
媛箐原本只是受了风寒。便是病的再厉害都也还不至于死。但怎堪她心里求死的颓意太过繁重。怎堪她有心将汤药明里暗里的执意倒掉。再者她又会每于夜半不动声色的将被子踢开。亦或伏在窗棱上受着穿堂风的撩拨一趴就是一整日……这如是的种种。以致媛箐生生将她自个给有心折腾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去。
而这一切的一切。深爱她的楚皇却也仅能从宫人们急急的口述之中知道些许皮毛。他虽也竭力去做了许多阻止、许多弥补。但谁也不可能可以无时无刻的住媛箐。且媛箐一旦认定了要去实施的事情。又是谁人可以管、阻止的住呢。
“为什么。”楚皇一掀袍子落座于塌沿。颔首沉声如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不大像是在发问。可说责备也又不大像。他的口吻里听不出任何一点心情的起伏。但那分明火热的情态全部都贮藏进了一双烈焰冉冉的龙眸里。
“因为那个人去了。”媛箐淡淡。边于这时转了桃花眸向身边如是至为亲昵的楚皇一路过去。失了颜色与水润气息的薄唇一翕一合。吐口的徐徐缓缓、淡淡冉冉。“失去任何人、任何东西我都至多会心痛。但也都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可失去她。活在世上的每一时每一刻对我都是折磨。”她一顿。忽地勾唇牵出一个幻似苦笑、又恰如是解脱的浮虚的莞尔态度。“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她对我还要好了。”
徐徐的穿堂风穿帘入室。带的楚皇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也被蒙上一层绰约的恍惚。而沉目顾着榻上一字一句似笑又似哭的爱人。只觉一切一切都置身入幻、变得再也做不到一个真切。
媛箐张口慢慢吸纳了一口气息。复而一停后继续:“我行走于世。被这世俗的尘沙泥污拂去太多曾以为会念念不忘、曾以为永不会消失的东西。我如此贪渎……但无论轮回转世过了几生几世。无论性别、无论面貌、无论身份、无论局势与所处环境……总有那么一个人。她都对我始终如一、一心一意。”
这时媛箐的所言所语真真切切有若呓语。但这后续一番话听在耳里则更显得隔纱隔雾:“我就要死了。”她目色与神容是俱数的平和。“因为只有临死的人才能记起自己的前世……”
媛箐持着如是一尘不变、不加悲喜的语气。徐徐的向身边这一世的楚皇讲述了她的前世。接着又顺着那些杳杳茫茫的如烟前尘往更早里徐徐探去。那是似已经遥不可及的一段段过往、一场场缘法。关乎着至今这一世都还在身边有迹可循的几个人、或者走过几世缘份了却后便沒有再遇到的更多人的那些缘法。
而最初的最初。不过是身为令月公主的她自母妃手中接过了上官家的一枚白玉兔。自此无论转生成什么身份、身处于什么境地。那白玉兔便都对她一心一意不曾离去。且只为她一人而活着、而存在……
缘起之世:冷令月。白玉兔。冷华棂。姜绦。
此后第一世:上官殊儿。白兔。帛逸。慕容云离。又多了一位替换掉了殊儿的记不得了姓氏名讳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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