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巧手难雕湖心雪（上）（1/2）

虽然已是盛夏，可是走在通往西苑的曲廊中，仍是寒毛直立。我捧着在河间时智洵给我的盒子，步履沉重地往西苑走去。

从沅国回来，我一直没敢探望睿校他们，如今受智洵的嘱托，前来传达让允平和亲的圣意。

走得再慢，也走到了西苑的门口。我四下看去，果真只在曲廊的入口处有几个护卫，这里便只一扇墨色的大门，静静地合着。

呼一口气，我推开门，仿佛生根一般立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哪里是天明城的冷宫西苑？青瓦红墙，整齐干净，墙根那里还放置了好几盆兰花，在清风中缓缓摇摆。这分明就是个寻常人家的院落，与我身后杂草丛生，藤蔓缠绕的阴暗曲廊形成鲜明的对比。

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不用怀疑，定是天底下最善良最贤惠的宸皇贵妃听南。只有她，能把西苑变成如此温馨的地方。

想到听南，我就不由地想到玉鸣——南宫妧婉，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虽然她到死也不曾将心底的秘密诉之于口，但是我还是猜到了，她宁愿死也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

之前还与宸妃姐妹相称，可是在他们受苦的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内疚与自责充满心间。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边跑边回头嚷：“娘欺负晓珞，晓珞就欺负花！”说着就冲到墙根处，恨恨地在半空中戳来戳去，却没有真的碰兰花分毫。

原来是晓珞，大半年不见，又会说话，又会跑。我心情忽然放晴一般，好笑地观望，等她发现我的存在。

怨念许久，晓珞才转身返回，终于发现站在门口的我，猛地站住，微微张嘴，眼睛里全是惊讶。

我与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对视良久，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我，怯怯出声问道：“你是谁？”

我还没回答，就听见听南宽厚的声音：“晓珞你做什么呢，怎么没声音了？”

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正从屋里探出身，看到我，也愣住。我牵起晓珞，她没有抗拒，由着我捏住她纷嫩的小手，跟我走向她的娘亲。

“好久不见，婷姐姐。”我浅浅地微笑，有点苦涩。善良如她，回报我一个温暖的笑容。

听南将我迎进屋内，我四下打量，这偏殿内被她收拾的窗明几净，靠窗的地方还摆着绣架，上面放有各色丝线和绣图样子。

“还好吗？”我抚摸着她绣了一半的绣品。

听南轻叹：“除了睿校，他身子比以前越发虚弱。”

我默然。几个月前在河间，智洵骗我说他也许拖不过两个月，幸好智洵是骗我，睿校毕竟还活着，否则我欠的债真不知道要还到哪年哪月。

下意识地抱紧木盒：“我听说侯升林可以时常来探望。”

“是啊，幸好皇上还准许升林每三天来为他医治。”她盯着木盒，表情略显尴尬，“你能来看他，他——他一定很高兴。”

“嗯。”我目光移开，“希望如此。”

“娘，这个姐姐和爹一样有红点点呢！”晓珞见我们忽视了她，不禁出声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按住眉间的红点，从凉州那时候开始的，起先还是很浅的红晕，后来越来越深，如今的确像极了睿校眉间的朱砂痣。至于原因，我只能想到玄姬跟我提过的血梅印记。不过，这种事自然不需向他们解释。

我便简短回答道：“不知怎的，这里竟然自己长出了些红色的印记，还真是凑巧。”弯下腰，摸摸晓珞的鬓发，“晓珞观察蛮细致的呢。不过，我不是姐姐，是姨娘哦。”

“不可——”听南出声制止，“——嫡庶有别。”

“无关嫡庶，李千嫣已死，我叫一声婷姐姐，便是璎珞的姨娘。”我笑着转向晓珞，“来，晓珞叫声姨娘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