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下）（1/2）

“少爷让奴婢好找。”我面有愠色。“本少爷还用你找？”姜睿校露出不屑的表情，“应该是你自己没跟上走丢了着急呢吧！”“您——”“来，少爷，您的鸭血粉丝！”店摊老板端上一白瓷碗，里面盛着一块块切得极精致的煮熟了的鸭血，浇上滚烫的鲜汤，滴上数滴香油，再撒上一撮虾米，放上一撮香菜，煞是诱人。

“哇——”姜睿校惊呼道，“看上去很好吃。”店摊主瞧我坐在这白衣少爷身旁，主动招呼道：“这位夫人是否也要一碗？”走了这么久，我真是饿了，可还没来得及应声，姜睿校头也没抬：“她不是夫人，是我一丫鬟，吃我剩下的就行。”

我和老板都有些尴尬。

老板叹道：“您家的丫鬟都这般漂亮，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嗯，我们家这样的丫鬟多得是。”“奴婢不饿，少爷不必刻意留给我。”我白了他一眼。“馋得要死要活了是吧，敢瞪少爷？”姜睿校突然用筷子尾部敲了下我的脑袋，他是后脑勺长眼睛了吗？头都没抬竟知道自己白了他一眼，我揉揉额头惊讶。“可怜巴巴的，让人家瞧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睿校咂咂嘴，“老板，给她盛一碗吧，她看得我都吃不下了。”老板嘿嘿一笑 ，赶紧回身准备去。

白瓷碗里的鸭血粉丝让我食指大动，刚要开动，忽听得一阵喧闹——“那小子在那里！”再一抬头，便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举着棍子好似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人群很自觉地为他们让路。那小子？莫不是——

我侧脸看沉浸在美食里的皇上。“少爷，你方才来这儿之前做什么了？”“嗯？”姜睿校抹抹嘴，“去了家玉器店，看中了一个镯子。喏，你瞧！”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翡翠镯子，是蓝色的！

天，虽然蓝色翡翠本身价值不高，但是极其稀少。由于买者的猎奇心理，蓝翡翠反而能为商家带来暴利。我一惊：“您怎么拿到的？”“我看着好看，听南又喜欢蓝色的首饰，我便收着了？”我恍然明白那几个彪形大汉的来意：“您是不是没给钱？”

“钱？”睿校一脸茫然，“之前吃东西不是也没给吗？”“那不是因为我给您付了嘛！他们肯定是把您当成小偷了！快把镯子还给人家。”“我不！”姜睿校听闻此言，紧紧把玉镯攥在手里。“休想从本少爷这里拿走这镯子！”我无可奈何，最后瞅了一眼还没动筷的鸭血粉丝，立刻起身，掏出几两银子放在桌上。“咱们得快些走！”“唉唉唉——”姜睿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拉着手往前冲去。

“他们要跑，快追！”身后传来大汉的怒吼。“干嘛、干嘛跑呀？”姜睿校左手攥着玉镯，右手被我攥住，跑着问。“您没看见他们手拿着凶器啊？被捉住少不得一顿暴打！您又不肯还镯子，还是快些逃命吧。”“你给他们钱不就完了？”“这蓝玉镯动辄上万两，我没随身带那么多银票！”我头也不回。

“不行，我跑不动了。”姜睿校用力甩开我的手。“可是——”“你体力还真好！我，我实在是——”“停住可就是要挨打了！”

“咱们分开跑！”姜睿校喘着气提议。“然后到客栈那里会合。”他猛地一推我，我们两个便朝两个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我忽然有些觉得不对劲，怎么似乎没有人跟在我身后。我狐疑地停下脚步，想起方才皇上推开我的时候眼里似乎有些决绝的神情，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我的天，他该不会是故意要把那群人引开，让我脱身吧。我一跺脚，该死，又不会功夫，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

我赶紧顺着原路奔去，顾不得那么多，一跃上了屋顶，寻着睿校的身影。

目标倒是很明显，一群彪形大汉追着一个孱弱的白衣少年。转眼工夫，那几个人已经到了睿校不远处，他绊了一跤，完全瘫坐在地上。一个人举起木棒就要挥向皇上！

我从屋顶上跃下，直接将那人踢翻在地，将长发一甩，拾起搭在墙边的一根竹竿，横竿立在皇上与恶汉之间。

见我的架势，几个人愣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动手。这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也喘着粗气赶上来：“你、你竟然、竟然敢偷我、我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活腻歪了——”他顺顺气，扶着身边的大汉质问。

男子想来是那家玉器店的老板。“对不起老板，我们身上暂时没有那么多钱，等会儿回家自会给你取来！”我脸色缓和下来，温和解释。“谁信啊？把镯子给我拿回来，再把这两个小崽子给我往死里打！”他拍着大汉的肩膀。

“你们谁敢！”我凤目一睁，喝道，“天子脚下怎能草菅人命？”姜睿校缓过乏来，也被我的气势震住。几个大汉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举起粗棒，情势剑拔弩张。“等等！！”我回身看皇上，他扶着墙站起来，“是不是只要给钱就没事了。”“那自然。”老板点点头。他扯下腰上的佩玉：“我拿这块玉佩换这个镯子，你看够不够？”老板往前走几步，眯着眼一瞧，瞠目结舌，上等的羊脂玉佩，不知道值多少个蓝玉镯，立马喜笑颜开，接过玉佩：“够了够了。”“这玉佩可比那玉镯值钱多了——”我瞪着眼，“算啦，多的钱就当赏你了！”姜睿校大度地挥挥手。

老板收好玉佩退到众打手后面，脸色一变：“继续打，不用手下留情。”“什么？”我和姜睿校同时被这个情形惊到。“方才明明说那玉佩足够了——”“什么玉佩？我可没见着什么玉佩。给我打！”

明白了，这是碰到了恶霸！刚刚被我踢翻的大汉率先举着棍子冲过来。既然免不了一场恶战，那我也不必客气。“本姑娘最见不得你们这种胡作非为的歼商，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我把竹竿压低，抽在他的腿上，人高马大的登时扑倒在地。剩余几个人愤怒地一拥而上。

我没打算和他们长时间纠缠。这竹竿，不似宝剑灵巧，但可以借用跟拈叶长老学的枪法，虽然竹竿没有枪的杀伤力，可我自有其他妙法克敌制胜。

在玉龙门那时候我剑术虽然不精，但是轻功、腿法还有打穴的功夫却是一流的好，尽管姐姐总是说我不务正业，不过这三样的确是我最擅长。

但竹竿点穴，我还是第一次尝试。最后的结果是，感觉不错。

天枢、陶道、至阳、盖膝、脚住、将台——个个都是可以致残的穴位，不过我不想残害人名，故而只出了五成力，却足以将他们昏上了两三时辰。手下收拾了，我抬起竹竿，定定指着那个胖老板：“还有什么要说的？”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他捧着睿校的玉佩，双手奉上，“玉佩和玉镯我不要了，不要了。”我正要用竹竿戳他，身后的睿校喝住我。“算了吧，这玉佩还是给他，我先拿了他的东西是不对的，后来又逃跑也是不对的，就抵消了吧！”我把竹竿一扔，“我们少爷让你走，还呆着这里做什么？”“谢谢谢谢！”他捏着玉佩，连滚打趴地离开了巷子。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我抱着双臂，瞅皇上：“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不知道买卖是要付钱的。”“嘿，朕今天是不是给你好脸色多了，竟然敢取笑朕！”他瞪着眼睛。看我不服气的样子，他仰着脸：“怎么，仗着功夫好要弑君吗？”我哭笑不得：“臣妾哪儿敢呐！”“心里别得意，看你酒窝都露出来了。”他手指轻轻戳在我的脸颊上。

我猝不及防，不禁一愣。“细看还挺好看的。”他露出笑容，脸颊也显出极可爱的酒窝，比我的要更深些。“您没生成姑娘家真是可惜了，又有酒窝，又有朱砂痣，要是姑娘家肯定是国色。”我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他眉间那点红，“呀，原来是真的呀！臣妾早就想亲手试试。”我眯眼笑，等着皇上发作，没料到他竟怔怔地立在那里乖乖地让我抚摸，不禁面有尴尬之色，急忙收手，“皇上还是跟臣妾快些回客栈吧，耽误这些时候别误了回宫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