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踏雪寻梅（1/2）

“那王爷就跟着吧。”看向龙吟风，发现他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真想揍他，握紧衣袖里的拳头，咬着银牙，然后咧嘴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两人走在人群稀疏的街道上，素来不喜热闹的唐寒，此刻却巴望着人能多点，好溜走，上天倒是装起了聋子，什么也没听见，唐寒内心哀嚎不止，就差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乖乖的呆在院子里，听子言哥哥的话，也好过现在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伪装自己，万一被认出来，她的一世英明就玩完了。龙吟风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笑的惬意十足，真是个可爱的女孩，虽然容貌平凡了点，身上的气质却灵秀活泼，纯洁美好，让人不忍亵渎。

祸不单行，感觉前方投来一束异样的目光，唐寒疑惑的向前望去，竟然看到人群中林若寒一眼就锁定了她，定定的望着，连就在她身旁的龙吟风都被他忽略了，唐寒哀嚎，能不能别这么齐全，每次都一块碰到他两，上辈子他们不会是双胞胎吧，心灵感应太好了。

“王爷，我们能不能去点别的地方？”实在是不想跟前方的那个再折腾点什么出来，只好停下央求龙吟风，甩掉一个是一个，指不定在呆下去，子言哥哥也会出现。

“小姐想去哪？”街逛的好好的，什么都未看未买，是想去哪呢？

“王爷可认识什么隐蔽之处可供玩乐？”问题倒是又被抛了回来，她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能躲得了他们的。

“五王府如何？”既然有这个机会就没有放过的道理，请到府上也未尝不可。

“王爷取笑了，怎么好叨扰府上清净，何况小女子乃是一介平民，实不敢高攀。”靠，什么馊主意，她是不要命了才敢跟着去。街上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唐寒倒是想到了新主意，趁林若寒还未过来，赶紧撒丫子走人。

“王爷，你看那边有卖糖糕的，我这挤不过去，帮我买个酥糖糕如何？”因为人流的关系，她们之间也已有人潮涌动，只好仔细吩咐，连斤两都说上了，龙吟风自以为真是她想买的物件，尽心置办，都怪今日出门未带小厮，只能亲自上阵。

等他买好酥糖糕，早已不见那女子踪影，林若寒也在人群中前后左右观望，看来又是自己的迟疑，错过了这个机会，原是被她平凡的容颜震惊到了，从身姿到体态早已判断出那就是子言的君儿，可那容貌真的就只是个无盐女。

唐寒穿过几条街后，终于觉得安全了，虽然有点不厚道，可她并没有做君子的天赋，向来是真小人比较适合她，也就乐在其中了，只盼望着别在以女子的身份遇上他们，否则以后就真完蛋。

这边还暗自幸运，忽见林若寒自巷口处进来，远远的瞄向她，唐寒心急如焚，转身就窜进了旁边的一个宅院里，躲在此处，想等外面风波散尽。

这是一个平民百姓的小院落，简陋朴实，收拾的纤尘不染，可看出掌家的女主人是个勤快的。正有一个女子在庭院的桂树下黯然伤神，因此并未注意到自家大门未关严实，见一个姑娘进来，赶紧掩面拭泪，正待问清缘由，却见这姑娘光顾着关注门外，竟未看见她一人独在院中垂泪，想是正躲什么人吧，所以也不便出声，索性是姑娘就没起什么戒心。

等林若寒离去后，唐寒深呼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尴尬的处境，院子里竟有一少妇，定定的望着她，带点了然的笑意，脸色苍白，依稀能见泪痕。

“这位嫂子，我只是进来躲个人，唐突之处还请见谅。”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总归是自己太冒失，面前这个少妇的样子，肯定是因为什么难事正伤怀，自己却在这时候闯进来。

“没关系，姑娘要是不介意就进来喝口茶吧。”说完转身进了厅堂，人家真诚相邀也不好拒绝，便跟了进去，房舍干净整洁，有家的温暖和亲切。

少妇笑意盈盈的沏了茶端上来，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接触平民百姓的家庭，带点好奇和探究，少妇穿的衣料的确是一些粗衣麻布，面貌清秀温婉，一看就是良家妇女，好媳妇好妻子好母亲的典范，同样会让人感觉到她习惯逆来顺受，柔弱善良，唐寒却很喜欢她那种贤淑，娶妻当娶此种女子，守家固业，相夫教子。

“只是一些普通的茶，姑娘可能会不习惯。”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淡笑着递给唐寒，温婉的说道。这姑娘虽然容貌平凡，衣着却不简单，上好的月牙白绸缎，穿在她身上，愣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灵动。

“谢谢嫂子。”连忙接过是普通的木杯，喝了一口的确茶很下等，看来这真是个很普通的家庭。“刚看嫂子黯然神伤，是为何事烦恼，如不介意，可以一诉衷肠，即便我无法帮到什么，也好让嫂子有个人倾诉一番。”

“谢谢姑娘，只是怕耽搁了姑娘的时间。”这个家里如今只有她一人，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更别说找人商量，眼前的这个姑娘看着就知是个心善的，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无妨，我不赶时间，或许还要叨唠嫂子些日子。”想听听都有些什么烦心事，是否跟自己母亲一样，都是些家庭琐事，招致心情烦闷。

“姑娘也看到了，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无财无势，日子也还勉强应付，孰不知前些日子家里租种的田地不知为何全糟了稻虫，今夏毫无收成，而田庄的主人近日又要收租，正不知如何应付。”少妇满脸愁思，郁结于心，这大概是在以农业为重的古代，最大的悲哀。

“只嫂子家有这种状况吗？”这里也没什么农药之类的，如是一些厉害的稻虫，应该会四处飞散才对，不可能只有一家人的稻田会有此现象。

“不是，郊外的整块田庄今夏都是颗粒无收，所有的佃农都为这事忧心。”今夏的稻虫实在厉害，无田庄幸免，也不知是何道理，往年并没这种现象。

“按嫂子这样说来，京城中有大半的百姓都困扰于此，那朝廷相关人员有给出什么建议没有？”这种事情主管农业的官员应当会上报，给出一定的计策才对，怎么会没听到此类消息，难道是她太久没有回京城的缘故。

“姑娘有所不知，田庄的主人知道这些情况，早就买通了官员，怕朝廷的政策下来，今夏的佃租会损失惨重，虽说这是京城，可那些官官相护的事，早不稀奇了，何况很多田庄的主人都与朝中的官员攀亲带故。”自然无人上报，每隔几年便有这样的事，害虫也并不是年年有，这些田庄的主人也不担忧，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从不体谅百姓的负担和艰难。

“原来如此，天子脚下尚且如此，那些远离京城之处的百姓该是何等艰难。”其实在现代也会有这样的事，只是古代的平民比现代更不容易很多，他们以农业为生，一旦遭遇天灾**，就要辗转奔走，实在不易。

“姑娘不知，京城中的百姓空有繁华之地的虚名，却是最为艰难的，这里随地都是贵族豪绅，不乏一些顽劣的世家子弟，百姓的生活举步维艰。”从外面进来一个翩翩公子，声音温和有礼，唐寒定情一看，竟然是尹桥，当下惊喜，正想唤他，想起自己现在的装扮，只能含笑的看着他，依然是原来的那张脸，完好无损，柳大哥的医术当真了不起。

“姑娘，这是附近一家学堂里的尹夫子。”唐寒这才看到他身后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扑进了少妇的怀里，喊着娘我饿子，这样的场面真是温馨美好，想当年她也是如此。

“尹公子好，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地，听完嫂子的一番话才有此感悟。”看到尹桥眼里的神采，真庆幸自己救了他，有自由有理想的人就是不一样，周身都有股向往美好的感染力。

“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在下尹桥。”微微躬身，礼节周到，举止得体，果然是世家公子。

“以尹公子之才能，有走仕途的打算吗？”虽然知道他有这样想法，但还是想再确认一遍，也许得到自由后，反而不想在被束缚。

“在下是有这想法的，但苦于没有门路，又不想做朝廷官员的门生，而科举却还要在等三年。”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屈就于只做个夫子，却不能为百姓谋取更多的福祉。唐寒也暗暗怪自己离开时没有给他做好安排，那时病的糊里糊涂都不怎么记事想事，被莫子言带走才想起还有好多事都未做安排。

“我给公子出个主意，或许对公子的困境有帮助，不知愿听否？”面前这件事正好是一个转机，可以帮他一把，而不留下任何有关唐王府的线索，要是以唐寒的身份，总要考虑皇帝的想法，不知他会如何看待唐王府在朝廷里安 插官员这样的事。

“小姐请说。”面前的这个女子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对她的话莫名的深信不一疑。

“既然朝廷官员靠不上，何不在私下里组织百姓上万言书，借此机会一展才能，即便得不到圣上重用，相信也可以得到太子或王爷的刮目相看，只是这样一来，朝中的臣子倒是会对你敬而远之，以后的路就会比较艰难。”这也算是一条寒门子弟跻身朝廷之道，虽然得罪了朝中官员，却可以得到皇家的赏识，以后如何看各自造化。

“小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下还真没想到这法子。”尹桥面露喜色，虽然冒险，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从一开始就以这样的形象入仕，可以省却很多跟朝中官员之间的阿谀奉承，反而令仕途之路简单多了，只要跟对主子。

“那这些佃户门的福祉就靠尹公子了，小女子替他们谢谢了。”微微欠身，尹桥想扶却又发现礼数不周，竟露出了小儿姿态，尴尬的抓耳挠腮，见他这副模样，唐寒低笑出声，少妇听了她们的对话，心里也安慰了起来，果然是遇到了好人。

唐寒又跟少妇说了午后想到田庄察看的事，两人说好一同前去，尹桥却说不如由他带去，毕竟少妇有家要顾还要照看孩子，唐寒也欣然同意了。之后是少妇留他们用饭，却遭到了两人的拒绝，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平民百姓能顾好自己已属不易，怎好在麻烦。

两人一同出了这宅院，夏日的正午，炎热异常，才走了一段，唐寒就满头冒汗，尹桥也热的难受，往年这时都待在府上，屋里成天放着冰块，倒也未曾发觉，看来做平民还真是不易。路过清风楼，唐寒提议请尹桥上去吃饭，体会一下朝廷官员的奢华，也好让他对比对比，其实是想做自家生意，当然是她请客，毕竟知道尹桥没什么银子。

“小姐还是不用了吧，这地方可不是咱们能消费的起。”这样的地方他可不敢来，名唤清风楼，却不是两袖清风的官员能消费的起的，真是讽刺的名字，不惊摇头。

“没关系，当我为百姓谢谢你。”今天还偏要进去，还真没在这吃过饭，自家开的，光顾一下，看看还有啥缺点也好。

“小姐不必如此破费，当是尹桥该谢谢小姐出的主意。”这位小姐看着很睿智聪敏，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他也不好过多相问，至今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你不用如此拘谨，改ri你要是顺利入仕，再好好谢我就成。”拉着他的衣袖，也不管路人的眼光，就进去了，尹桥正愕然她的大胆举动，醒神才发现已到包间。

唐寒点完菜，发现尹桥还愣愣的站着，赶紧招呼他坐下，想着他也太穷了，瞧这穿着真是平民化，果然是当清官的料。

“尹公子可有什么认识的人对建筑有兴趣？”明明知道他有这方面的特长，还是装作不知的问。

“小姐想要认识这方面的人？”虽然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只是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我的一个朋友正好要建一座宅院，想找人设计建筑，公子可有什么人可以推荐？”就是想给他一个挣钱的机会，之前也是打他的主意，就不知他有没有这心。

“如小姐不嫌弃，你看在下如何？”尹桥也不推诿，想着能做点什么也好。

一顿饭下来，倒是谈妥了，尹桥再三表示不收取银两，在唐寒的软磨硬泡下也只好同意，她倒是轻松了，只管出银子什么事都放手给他做，两人去了田间，看到满片稻田被虫子蛀空，漫天虫蛾飞舞，情景恶劣，其实这里也有专门研究治理虫患的朝廷人员，只是不怎么得力，唐寒结合自己在现代知道的常识给尹桥提了一些意见，比如找人改良稻谷的品种，提高产量，如何研究这些稻虫，做些古代可以进行的试验，找到它们的弱点或天敌，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夕阳过后的晚霞，覆盖了半片天空，今天她倒是过的充实了。

龙吟风却是回府后，对今日的种种恍然如梦，发呆至傍晚才惊觉自己竟然被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扰乱了心神。林若寒从巷子离开后一直待在了莫子言的宅院里，最平静的当属莫子言了，还有心情跟林若寒下棋，他派出去的人告诉了他君儿易容出门后，他就不担心了，坐着等她回来。

直至晚霞染红天地，晚风吹拂，远处炊烟袅袅，唐寒才起身回城，有点不敢回去面对莫子言，怕他恼怒，自己也经常疑惑子言哥哥在她心中是什么位置，总是不知不觉的会去在意他的感受，心疼他的孤独，更多时候不是怕他，是仗着他的疼爱为所欲为。

唐寒象是逃家的孩子一样，害怕会被双亲责骂，在街上徘徊，久久找不到方向，可怜的象是只离家的小狗，等着主人来认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远远的见到莫子言站在街角，默默的望着她，不言不语，两人借着灯火的照耀看向彼此，久久的对望，身后的街景和喧哗的人群都被忽略和遗忘，仿佛只有她两独立于世上。

看着唐寒脸上的神情，莫子言心里的不满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象个被人遗弃的孩子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

唐寒却清楚的看到了莫子言眼里的伤，一种沉痛袭入她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竟会为他心痛，莫子言给她的感觉是强大而孤独，可能是没有敌人的人都有这种烦恼，但她却不知道这全是因为她。受不了他目光里露出赤luo裸的哀伤，唐寒飞奔至他跟前，猛然抱住他，听到自己心跳如雷，竟没发现莫子言的心却骤然停止了一会。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许久，路人都纷纷侧目，唐寒却依旧抱着他，莫子言一把抱起她消失在了街角，而这一幕却入了对面酒楼上一个锦衣公子的眼，露出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