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元妃省亲(1/2)
上回讲到王熙凤在正月十四夜,与贾玢相拥夜话,道:“明日娘娘省亲,我怕是不能参加了!”
贾玢问道:“这是为何?你不是下月才临盆吗?”
王熙凤苦笑道:“这几日,我愈加感到吃力了,总是乏力虚汗,伴着腹痛,明儿个一折腾,怕在天家面前丢人!”
贾玢忙道:“还是你的身子要紧,你尽管在屋里歇着,我与老太太分说!”
王熙凤嘟嘴卖萌,娇声道:“我为了给老爷生儿育女,竟错过了此等盛事,您该如何弥补我呢?”
贾玢凑在她耳边说道:“那就许你一世荣华富贵,独得我宠如何?”
王熙凤嗔道:“竟哄我,我什么时侯得过多独宠?”
贾玢尴尬了的笑了,王熙凤在他身上用玉手掐拧不止!
至十五日五鼓,贾玢替王熙凤禀明情况后,贾母亦怕她冲撞了娘娘!许她在自家屋里为娘娘祈福!
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
贾赦为首的贾府男丁,等在西街门外,贾母领有诰命的女眷,等在荣府大门外。
街头巷口,俱系围幙挡严。正等的不耐烦,忽一太监坐大马而来,贾母忙接入,问其消息。
太监道:“且有得等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得去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时,方能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
王夫人听了道:“既这么着,老太太,大太太且请回房,等时辰快到时,再来也不迟。”
于是贾母等暂且自便,园中由王夫人领着李纨照理。又命执事人带领太监们去吃酒饭。
一时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方点完时,忽听外边马跑之声。
一时,有十来个太监,全都气喘吁吁跑来击掌拍手。
这些太监会意,都知道是“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
贾赦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
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幙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
稍倾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
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
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
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
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来。
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
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
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璀璨,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
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像,富贵风流。
且说贾元春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忽又见执拂太监跪请登舟,元春乃下舆。
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之属,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
船上亦系各种精致盆景诸灯,珠帘绣幙,桂楫兰桡,自不必说。
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现着“蓼汀花溆”四字。
按此四字并“有凤来仪”等处,皆系上回贾政、贾玢等人游园时,偶然一试宝玉才情时所作!
众人原一乐,为何今日认真用此匾联?况贾政世代诗书,来往诸客屏侍座陪者,悉皆才技之流,岂无一名手题撰,何以用小儿一戏之辞苟且搪塞?
原来这元春未入宫时,自幼便被贾母接到身边教养。
后来添了宝玉,元春乃长姐,宝玉为弱弟,元春因心念母亲几将年迈时,始得此弟,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待之不同。
且同住贾母身边,片刻未曾离过。那宝玉三四岁时,已得元春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其名分虽系姐弟,其情状有如母子。
自入宫后,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眷念切爱之心,刻未能忘。
别院落成之时,贾政便令其题撰,存心一试其情思之清浊。其所拟之匾联虽非妙句,在幼童为之,亦或可取。
虽说另请名家大儒题字,并非难事!然想来倒不如这本家风味有趣。
更使元春见了之后,知系其爱弟所为,亦或不负其素日切望之意。因有这段原委,故此竟用了宝玉所题之联额。
且说元春看了这四字,笑道:“‘花溆’二字便妥,何必,‘蓼汀’?”
随待太监听了,忙下小舟登岸,飞传与贾政。
贾政听了,即忙移换。
一时,舟临内岸,复弃舟上舆,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
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境”四字,元春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
于是进入行宫,但见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
元春问道:“此殿何无匾额?”
随侍太监跪启曰:“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拟。”
元春点头不语,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陛乐起。
礼仪太监二人引贾赦,贾政,贾玢等于月台下排班,殿上昭容传谕曰:“免。”太监引贾赦等退出。
又有太监引荣国太君及女眷等自东阶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谕曰:“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献,元春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
到了贾母所居荣庆堂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
元春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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