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 夜楼风雨(一)(1/1)
鸟儿叽叽喳喳,杨柳枝条轻抚水面,一圈圈涟漪毫无规律的消散。一辆镶嵌华丽宝石的马车停靠在方府大门前,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手持折叠纸扇,正有模有样的走来走去。“你们家少爷怎么还没出来,今可是夜楼最热闹的歌舞节。”方府如今风光无限,每都有很多富绅前来巴结。钱源自然也不例外,方言能这么快回江宁郡,钱府也出了不少力。钱开作为钱府一员,与方珏打好关系也很有必要,谁叫方珏是方言的独子。方珏听钱开来找自己,正好想出去散心。方珏洗漱完毕,就出门,不过他这次没有穿着华丽的服饰,而是穿了一件青色衣衫。也没带丫鬟家丁。当方珏走出大门,钱开用惊讶的眼光围着方珏转了几转,然后捧腹大笑不止。看来他是在嘲笑方珏这身打扮。方珏和钱开站在一起,简直是壤之别,果然人靠衣装,方珏比钱开的几个家丁仆人穿着还朴素。“珏兄,今日又有什么花样。”钱开一脸很了解方珏的样子,调侃的道。方珏一出门,就会受到无数异样的目光,现在是太守府公子,也难怪。为了能好好散心,方珏这身打扮也是无奈之举。秦淮河畔自古盛名,如一道纤柔的身形,不同于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的风姿。方珏早已了解一些,不少文人骚客也忍不住发出: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方珏同钱开一道坐着马车,在秦淮河畔一座名叫夜楼的地方停下,钱开的几个仆人只好待在外面等候。夜楼的名气不知几何,不过从进进出出的人流量来看,夜楼生意应该不错。能进入的当然是一些富绅或者是朝二代,一副文人衣冠,堂而皇之的扔下几两银子就进入了。还有一些寒门士子,积攒了很久,终于筹够了银子,心有不甘却还装出高雅的姿态。方珏出门忘记带银子,他以前真的从来不带银子。所有的花销当然是钱开这个冤大头结账。“这位是?”夜楼的伙计似乎不认识方珏,然后问道。“你眼瞎啊,太守公子也你都不认识!。”钱开有些没好气的吼道。“的眼拙,的眼拙,还请公子赎罪。”方珏换了一身打扮,更何况这夜楼才开张没多久,难怪这些人只认衣服不认人,没有认出方珏来。夜楼很大,装饰也很豪华,古朴典雅的雕花桌案都是为有钱的主准备的,糕点茶水早起准备妥当。不过楼上还有雅座,这可是要花大价钱才能买到的仅有几个。视觉效果当然是最佳的。做为江宁首富钱家大公子的钱开,当然不会屈身坐在下面。所以早早的定好了一个雅座包间。包间还算不错,有两个位子,还有单独的服务人员。方珏刚一坐下就有一个漂亮女子走过来。“哎哟,原来是珏少爷呀,差点都没认出来,珏少爷今儿个是想点曲,还是点舞”这个女人有些像夜楼一个管事的,她当然要好好巴结雅座包间的客人,这可都是些大财主。一副似乎很熟悉的样子,询问着方珏。钱开已经付过钱了,有权利选曲和点舞。方珏还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只好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钱开。钱开点了曲,然后就等着一些名角出来吟唱。不过都是一些士子文人写出来的词曲,然后经过改编。让那些长得好看的名角吟唱而已。有的人其实听不懂,还故意装风流,一副很受用的样子。自从方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很多熟悉好听的音律总是回荡在他的耳边,方珏有些听不惯这些词换曲不换的曲调。钱开倒是很受用的样子,一边听着曲,一边不忘调戏调戏身旁的女子。方珏却出奇的安静,连身旁的姑娘都忍不住主动为方珏按摩。要不是方珏的家世显摆在那里,这个服侍的姑娘看见方珏穿着这般寒酸,恐怕根本不愿搭理。“开兄,你先慢慢玩,我先出去一会儿。”方珏觉得有些无聊,而且感觉很闷,所以想出去透透气。钱开却以为方珏要行动了,不知道哪位名角会被方珏这个大坏蛋欺负,不禁露出一脸阴险的坏笑:“好,好好,珏兄快去,回来别忘了教我心得。”方珏路过一些包间,隐约听见有人商人讨论买卖,也有些包间传出来男女嘻嘻哈哈的欢叫。方珏不屑一顾的笑了笑,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方珏只好把面具戴上。“你怎么在这里,后坊都忙不过来了,你还在这里闲逛。”一个拿着面具的姑娘走过来,对着方珏就是一阵催促。还没等方珏反应过来,就拉着方珏朝后坊奔去。方珏觉得有些好笑,可能是认错人了,不过反正无聊,方珏就跟着来到后坊。后坊就是一些花旦名角补妆练习曲目的地方。有男有女,一些专门抚琴奏乐的乐师坐在一块大屏风后面,既能看清后面该谁上场,又能瞧见前台名角神态,这个位子更能让琴声笛乐很好的传播开来,配合前面的表演者,又不能抢声。“坊主,有一位客人点了一曲,不在我们曲目名单里。”一个负责收集客人点曲的姑娘有些为难的看着坊主。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蛋身材长得非常协调,以前也是一位出了名的名角。叫做秦红言。“客人点了什么曲目?”秦红言也是见过世面的,她伸手接过姑娘手中的册子。“长恨歌…”秦红言见到这几个字,却有些沉默了。长恨歌不是白居易写的吗?唐代诗人白居易,安史之乱以后,白居易才出生啊,那么来这位白居易应该不是唐朝人,不知道他写的长恨歌是不是和唐朝的那位白居易写的一样。后来方珏才知道这位白居易和唐朝的白居易差不多,只不过比历史早出现了几年,在安史之乱时就出生了,然后在朝初期写下了这首长恨歌,就轰然去世。“奴婢看那位客人不是朝之人,像是突厥人。”“突厥人!”秦红言有些失声,她当然知道突厥和朝年年打仗,今年才刚刚签订停战协议,没想到突厥人来到江宁地界来挑衅。“听你们朝能人众多,难道连一首本朝的长恨歌都没法唱了。”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站在二楼雅座包间,朝下面叫嚣着,完全不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我是奉旨来朝,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朝顺民,只知道吟诗唱曲,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模样这位突厥人,应该是一位武将。言辞有恃无恐的挑衅。白居易的这首长恨歌虽然精美绝妙,可篇幅太长,很多名曲家都不敢轻易尝试,怕自己功力不够,玷污了名人之作。这不是有意为难嘛。夜楼也不乏来了一些名士,面对敌国藐视,这些文人都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在前线,朝军队连连受挫于突厥大军,在后方,却还要在文化方面受辱于北方蛮夷。“红言坊主愿意出千两白银,请在场名士为长恨歌赋曲。”一个后坊的姑娘大声在台上道。看来今年的夜楼歌舞节有些不一般,连敌国的将军也到此一游,还品评起了朝的诗词。“只要你朝有人做得出此曲,我愿出一万两白银,哈哈哈哈…”这位突厥将军看来也明白,赋一首好的曲不是片刻就能的事,需要反复推敲琢磨,然后再由名角练习演唱。更何况是篇幅很长的长恨歌。台下一片议论纷纷,几个像是有真才实学的名士,开始闭目养神沉思,却又忍不住摇头晃脑的叹息。看来这真的很难,很难。更多的人,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的,他们面对突厥人的挑衅,只是出于口头的几句辱骂,然后就继续品着茶,等着或许有人能赋曲呢。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人敢尝试。后坊的坊主秦红言也是有些着急,里面的几位资深谱曲家,也都有些为难的摇晃脑袋。方珏此刻站在一旁,他能感受到后坊的气氛是如此的凝重。突厥人,又来挑事,方珏本就对突厥人反感,一直想找机会教训这些异族人,更想查清一直困惑的事情。可那些深奥的学问方珏也不懂,更不会什么谱曲。阁楼上的钱开,此刻正拥着两个美人,等着看热闹,他左瞧瞧右看看,却不见方珏的人影。想必方珏这个花花大少爷,此刻已经在哪个名角的温柔软床之上快活着。“长恨歌,乃是你们朝文人所赋,真正有才学的文人,如今都死绝了吗?真是可惜可叹又可贺啊。哈哈哈哈……堂堂朝,年年败给我突厥帝国,真是文不成,武不就。看来朝气数已尽,如今看似繁华,只不过是亡国弥留之光而已。”突厥人毫无顾忌的贬低朝文人士子,是有意要在江宁挑起事端。朝武帝叶清隋去世以后,朝国力直线下降。如今的皇帝叶允隆,确实没有先皇那般一千铁甲可立国的豪气与能力,朝早已不再有往日的辉煌,连年的战事,已经到了民怨喷发的地步。面对突厥人的挑衅,文人士子们也只能唉声叹气,因为突厥人所的也是朝的现状,巧言反驳反而显得自欺欺人。方珏在后坊听得可是真真切切,他对这个朝谈不上有什么爱国情操,不过做为炎黄子孙后代,正统的汉族人,方珏对突厥人就显得有些不太喜欢。蛮横暴虐对朝上国道德仁义,显然一时是占尽优势。后坊的秦红言,陆续分派人手,去别的楼求助,有的楼听突厥人来犯,都抛却同行竞争的顾忌,派出最好的谱曲师,纷纷赶来站在同一战线。这不仅是合作对抗外敌,更是一次很好的交流会,互相学习。不过这样的团结与交流,显得有些临时抱佛脚,仓促之间怎么能将众人之所长凝聚起来,转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后坊紧张的氛围,被杂乱无序的交流打破,一些谱曲师低声朗读着长恨歌,声调忽高忽低的尝试着,可没有读几句就显得错错错的摇头。一旁的方珏听得有些想笑,这是夫子在教学生读书么?不过方珏还是知道场合的,怎么可以用自己的见识认知来评判别人的努力,至少这些谱曲师代表着当时的流行,很多人还是喜欢的。连刚才拉自己过来后坊的姑娘此刻也跟着哼着,这么多有名的谱曲师,难得难得,姑娘想必也非常喜欢谱曲,所以不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最着急的还是秦红言,她额头都快溢出汗来,本就不是很宽广的后坊,此刻人满为患,都还不停的出气话,她开始显得有些闷热。却还要不停的走来走去,听听各位谱曲师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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