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遗忘者（下）（1/2）

五人组成的队伍在黑暗中艰难的前行，身后的北方卷起他们的斗篷裹住他的身体，挂在手杖上方的灯笼里火光摇曳，火把在风中发出嘶嘶的响声、火势越来越，这微弱的光镶在了周围的佣兵们的武器与盔甲之上，像是赐予这些守护光明、抵御黑暗的战士们的祝福。

但祝福与光明在这古老的北方荒原上是没有立足之地的，黑暗在他们的周围盘旋，等待着火焰熄灭的一瞬间吞没他们，潜伏在黑暗之下的畸形的死而复生者们等待着将他们拖入黑暗，痛饮他们的热血。

“这家伙是谁？”乔尔看着左前方的安东尼，声的问身后的阿尔卑斯。

但是声音却被安东尼本人听见了，“我是安东尼?德雷克，”他宣布，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黑暗，“资深剧情党，开荒先锋，地图攻略撰写人，高端冒险玩家，寻宝者以及……”

“自恋狂。”阿尔卑斯替他补充完。

乔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他确实没有怎么听懂他的大部分佣兵的黑话。

“那么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安东尼语气高调的，他似乎想要尽力缓解这样紧张压抑的氛围。

乔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乔尔?康汀。”

“哼？”安东尼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你这个名字取得就不怎么样嘛。先不叫乔尔的npc就有一大堆，康汀？这不是那个npc家族的姓氏……”

“心！”红发的女性高呼，黑暗中一个苍白的身影扑了出来，它干枯的手指伸向了回过头的安东尼，它进入火光范围的身子又丑又畸形，干枯的胸脯与满头稻草般的头发象征了它曾经是个女人。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乔尔正想从“背包”中抽出武器去帮忙时，红发少女手中的铁枪却已经绕过了受到了惊吓的安东尼，枪头精准地刺穿了那东西那张满是匕首般锋利的牙齿的嘴，一触即离，其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跌入了黑暗之中，接着黑暗中传出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肉撕裂的声音。

安东尼勒住了受惊的马，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但那些东西并没有意料中的一拥而上。“咳咳，”安东尼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这位红发女士是我的保镖，你们可以叫她莲达。”

“你们好！”少女元气满满的冲着他们打招呼道，就好像这压抑的氛围对她丝毫没有影响一样，“还有，我可不是什么保镖哦！我是他的搭档！就像是以前那个侦探与他的医生助手的故事一样。”

“保镖就是保镖……”安东尼似乎对这个比喻相当不满。

“你别些没用的话了，”奥拉夫严肃的打断了他的话，“心被拖下马。”

安东尼张了张嘴，想出来的话卡在了喉咙，但他最后还是把它们咽了下去。

乔尔身后的茜莫肯修女听见了少女的声音后，抬起了埋在乔尔后背的脸，接着微弱的火光去打量着那位少女。“她好年轻。”她用只有乔尔能听见的声音，“却那么勇敢。我真没用，康汀先生，我真没用。”

“没有的事。”乔尔实在不知道此时该些什么。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的声音仍旧很悲伤，“我们能活下去吗？”

“能。”乔尔平静的回答，“我保证。”

“谢谢你，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感激的着，一边将脸埋到了乔尔的后背。

马儿们不急不缓的迈着步子，它们在保存体力，以节省出必要时冲刺的力气。黑暗中的饥渴凝视让人与马儿都绷紧了神经，这一次稍有差错便会落得血染白雪、尸骨无存的下场。人们的呼吸、风声、飞雪融化的嘶嘶声、火焰抖动的声音、黑暗中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与低语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了一起，一支黑色压抑的曲子缠绕着他们，那是死神的弦乐声。

“还有多远。”奥拉夫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显然压抑恐怖的环境让他这样的战场老手也紧张不已，毕竟没人见过这种“战场”。

“快了。”安东尼夸张轻浮的语气此刻也变得低沉冷酷，平日里爽朗的阿尔卑斯也变得沉默不语。“还有差不多最后六百米。”

红发的少女端着长枪，娇的身体却不比其他任何人显得弱，反而隐约比其他几个男人更加坚毅。

乔尔终于忍不住了，“茜莫肯，”他呼唤她，她没有回答，但乔尔知道她在听。乔尔重新点燃了一根火把，“帮我举着火把，一定不要让松开它。”茜莫肯修女沉默的从乔尔的手中接过了火把，触碰到她的手时乔尔感觉到了她的手也在颤抖。

乔尔没有多什么，他从背包中取出了十字弓与弩箭，还有焦油壶，给弩箭头裹上焦油，乔尔屏息以待。

不知过了多久，北方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忽地，乔尔听见了右后方传来了细微的雪层破碎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他猛地转过头，朝着黑暗中射出一箭，那东西才刚刚将爪子伸入火光之下，便被裹着焦油的弩箭洞穿。机弦弹动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乔尔迅速的给十字弓填装第二支箭，但那些怪物已经攻了过来了。

“冲刺！”奥拉夫怒吼，他的声音宛如压抑已久的雷霆，一时竟压过了呼啸的北风，给所有人都注入了驱散黑暗的力量。阿尔卑斯与安东尼也解放了一般的怒吼起来，所有人踢动马匹，马儿们也感觉到了危险，它们也开始嘶鸣着撒开了蹄子。

乔尔将装填好的箭头在茜莫肯修女手中高举的火把上点燃，想着前方的黑暗抛出一个焦油壶。诸神在上，乔尔默默祈祷，扣动扳机，火焰跟着弩箭划了出去，宛如炽热的流星划破了黑暗，一阵破裂声之后，燃烧的焦油从空落下，无数畸形的古维克威德王国的被遗忘的子民凄厉的惨叫起来躲避火与光，有的则被燃烧的焦油撒种，它们的身形在火焰中扭曲翻滚。

乔尔射出第一支火箭之后并没有抬头去看，而是迅速的装填好第二支弩箭。两侧的队伍已经开始了厮杀：安东尼挥舞着手中的铁剑砍断了一只又一只向他伸来的爪子；红发少女的铁长枪在那些怪物进入火光范围之前便将其杀死；奥拉夫怒吼着用铁锤砸扁了一个又一个的那东西的脑袋，金色的光闪烁，铁锤之上的烙印闪烁着熔金般的光芒；阿尔卑斯顶着铁盾，铁长剑精准的刺穿每一个冲上来的怪物。

带着冰冷味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他们在杀出一条血路，是真正的血路。乔尔嗅着箭头上燃烧的焦油的味道，再次朝着后方抛出了一个焦油壶，这一次油壶还未落远乔尔便射出了火箭，油壶在奥拉夫的身侧炸裂开，燃烧着火焰的焦油铺撒开来，驱散了大片黑暗，同时也赶走了无数只被遗忘者。

“撑住！”奥拉夫大喊，是在告诉队友，也是在告诉自己，“撑住！”他的铁锤再次杂碎了一颗畸形丑陋的脑袋。

太疯狂了。乔尔一边填装着弩箭，一边想到，这太疯狂了。我们在与传战斗，我们在与传中的古维克威德王国的子民战斗，我们在与传中的黑暗战斗。这太疯狂了。

“快顶不住了！他们全冲上来了！”阿尔卑斯焦急地大吼道。

“前面！前面！”安东尼大吼，前方包围他们的怪物先前被乔尔的火焰驱散了，现在它们有重新集结了起来，包围了他们。我们死定了，乔尔一边想着，一边向前抛出了手中的焦油壶。

对不起，赫米。乔尔一边想着，一边扣动扳机，诸神慈悲，替我照顾好她。

火箭刺穿了油壶，燃烧的火焰从空中洒下，照亮了大片的雪与苍白的被遗忘者，它们是如此之多，已经将他们的前路彻底堵死了。

我们死定了。乔尔看着洒下的火焰，忧郁的想到。

……

空灵的圣咏调划破了恐惧与绝望，怒吼的佣兵们都忽地止住了咆哮，乔尔填装弩箭的手也为之一滞。

茜莫肯修女一手扶着乔尔的肩膀，一手高举着火把，咏唱起了祈祷用的圣咏调，乔尔曾经也听过这首歌。

“荣光照耀神堂，”

乔尔肯定自己听过这首歌。这是歌颂英灵神堂的圣咏曲。

“而悲叹归于炉火。”

圣咏仿佛驱散了黑暗，茜莫肯修女昂着头对着黑暗与风雪咏唱着，高举起手中的火把，佣兵们都沉默不语，修女在战场上高歌，只有乔尔知道她抓着斗篷的另一只手是如何的颤抖，但她的声音却没有丝毫迷惘与恐惧。

“不要哭泣，他今生是勇者，来生亦是战士。”

乔尔虽然不是虔诚的人，但他出生于战士世家的康汀家族，英灵神堂的圣咏曲自他儿时起便不绝于耳，这也是战士们死去时所唱的镇魂曲。

“请听，炉火中传来的声音——”

乔尔也低声呤唱了起来，他换掉了手中的十字弓，抽出了从古要塞夺来的“寂静”。前方炸裂的火焰并没有赶走所有的被遗忘者，它们有的仍旧从前方扑来，想要将它们拖入黑暗。

“炉火锻造之剑，吾等持之。”

“寂静”挥出切开了冰冷的血肉与扭曲的骨骼，透着黑色的剑身在挥舞时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火光镶嵌在锋利的剑刃边缘，直到被冻冰的黑血所掩盖。

“炉火锻造之甲，吾等披之。”

黑色的血溅在了马儿的头上，血腥味让它们发出不安的吭声，但温暖的火光却安抚了它们。火光比起之前，非但没有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渐渐熄灭，反而变得更加明亮温暖。火炉之主在庇护我们。乔尔肯定的想，手中的“寂静”再次切开了一个试图靠近的被遗忘者。

“漫漫长夜，唯炉火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