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恶狼之路（五）（1/1）

第四十二章恶狼之路（五）离开京城之后，王斩并没有去往南京赴任。在他看来，韩栋和沈凝霜找上自己，摆明是杀无常营的事情已经败露，他自然不会自己傻得呵的去送命。接下来的两个月，他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可这种看似极其隐蔽的行动，也只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王斩出现在浙江一带的消息便传到了京城。这个消息并没有上报锦衣卫、刑部或任何朝廷部门，而是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随后，一股强大的势力从京城出发，朝着浙江赶了过去。此时的王斩并不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向他袭来。王斩当然不可能知道，此时的他正在忙着挖坑……在山上挖坑埋东西……埋火药。他的计划很简单，在明知道朝廷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情况下，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假死，也叫诈死。诈死的前提是，必须有人看见你死了，并且绝对找不到你的尸体。这个目击者还必须有分量，他出的话别人都要信。于是，王斩决定用火药“炸死”自己。他故意暴露了行踪，想着把朝廷的人引来，然后自导自演一出大戏。“累死了。”深山老林里，一个男人找了个树洞钻了进去。此时已经快到冬，气变得极冷，王斩只能在这种“豪华”包间里对付睡觉。从树洞里想外看去，望着自己这些的努力成果，王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终于能把那些跟屁虫甩开了。”带着这句话，他双眼一沉，陷入了梦乡。在梦境中，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破衣烂衫的男孩，正从遍地的尸山骨海中往外死命爬着……我从杀戮中出生。在杀戮中成长。最后，成为了杀戮的一部分。十六年前，六岁的王斩经历了人生中最重大的变动。他本来有着和所有人一样的童年，如果那件事不发生，他也许会老实读书，将来考取功名，成为国家机器的一份子。前提是，如果那件事不发生的话。多年来，蒙古人、女真人不断侵犯边境，时不时就要冲进辽东境内大砍大杀，烧杀抢掠之后一走了之，明军竟束手无策。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入侵中，王斩所在的村子惨遭毒手。粮食牲畜被抢，村名们被屠杀殆尽。整个村子只有他活了下来，他躲在尸体铸成的城池内，透过两个人脑袋只见的缝隙看着外面那个红色的世界。外面的人似乎在玩一种游戏，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拿着亮闪闪的东西打在叔叔婶婶身上，在喷出一串红色的水之后他们就不动了。本能告诉男孩，他不想一起玩这个游戏。后来过了很久他才知道，这种游戏的名字叫屠杀。蒙古人很快就走了，但是王斩的危机并没有解除。辽东每大大战役不断，根本没人在乎这么一个村子的死活，整整两个月，那些尸体就堆在那里，没人管没人问。一个六岁的孩子，根本没有从家里走出去的勇气，尽管这个“家”已经残破不堪。渴了就要喝东西，于是他开始喝血。饿了就要吃东西，于是他开始吃肉。喝人血、吃人肉。为了人类最基础的本能，活下去。村子里的血腥味引来了不速之客，一匹瘦成麻杆的狼进入了这里，开始和王斩抢食物。为了保住自己的食物，王斩第一次拿起了刀。那一晚，男孩变得与野兽无异。当太阳的光再次降临，男孩倒在狼的身旁，手中的刀深深的刺入了这个畜生的脑袋里。老有眼，终于有几个当兵的路过这里，他们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王斩，救了他。老又无眼，这几个救命恩人是逃兵，第二就被抓回去一刀剁了。男孩亲眼看着那几个救了他的人被斩首，没有一丝惊恐，在无数人惊讶恐惧的目光中，他露出了笑容。奸邪、贪婪、虚伪的笑容，出现在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的脸上。他活了下来，这就足够了。之后的十六年，男孩长大成人。他经历了灾荒、经历的战乱，无论遇上什么事，他的脸上总是挂着那副笑脸。他参了军，立了功。懂得了人性贪婪，学会了投机取巧、贪污行贿，人性在这个男孩的身上一点点泯灭。直到最后，将他变成了毫无人性的禽兽。男孩开始主动玩起了当年那个游戏，他提起了屠刀，成为了游戏中的施暴者。他已经不再是人，他成了当年自己杀掉的狼。呼！狂风吹起，王斩猛的睁开眼，扔下锄头冲树洞中跑了出来。他抬头看着空，静静的听着。在刺骨的寒风中，他听到了一个来自远方空的尖锐声音。半空，两只微的黑点盘旋在山顶。“鹰。”王斩声念出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你们可算来了。”他抓起短刀挂在腰间，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在再一次确定自己埋的炸药地点之后，心翼翼的摸了出去。就在他熟睡的这段时间里，一群人上了山，无形中，一团包围圈已经将王斩死死困住。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找到了，他在山顶，东边。”山腰间，一帮穿的严严实实的人凑在一起，凛冽的寒风中，一个女人抬头看着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众人头顶，两只猎鹰盘旋而过。“一会动手的时候别忘了，先把琼丹血玉弄到手。”有人提醒道。“知道。”“围上去，千万别让他跑了。”众人商议了一下，分成数个队，从不同方向朝山顶行去。枯黄的树叶漫飞舞，将王斩的身形掩盖在树顶。他心潜伏着，等待着目击者送上门。很快，他就等到了合适的目标。一个长相无比熟悉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女人面容姣好，弯月似得眼睛正警惕的打量四周。她长得和两个月前被自己杀死的沈凝霜完全一模一样，但王斩知道，眼前这个是另一个人。沈凝霜的双胞胎妹妹，沈凝玉。如何分辨？看她背后那两把泛光的弯刀就知道了。“只有她自己吗？”王斩并没有急着现身，而是静静等待着，好半过去，沈凝玉都快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也不见其他人。终于，王斩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