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诚意为上(2/2)
无忧要是不认得也就接着想心事,偏偏她认得。叹上一声,但是又接了话:“这个,就是那假古董照着仿制的真物。”
春草伸长舌头:“那得多少钱?就这么给姑娘当房里摆设?还是这里好。姑娘再看这个,”又去翻动小几:“老爷说金丝楠木的最好,又说在日光下光闪闪,这个倒闪的不错,”
无忧叹上一声:“这个就是金丝楠木做出来。”
“这个呢?”春草把多宝架上的一个碗儿拿过来,嬉笑道:“这个红石头倒好看,有些像玉,不过我没有见过红色的玉。戴久了的玉里生红丝我倒知道。”
“我瞧瞧,”文无忧接在手里,见晶莹温润,吃了一惊道:“这是上等的红玉,可不多见。”
春草也一呆,怔忡中原地绕个圈子,把房中作个扫视后,几步冲到架子前条几前,把上面的东西分几次抱到文无忧面前的花梨木桌子上,有点儿小喘气,不是累的,是吃惊她也有。
“老爷教姑娘认得许多好东西,姑娘快认认,这些也是真的吗?”
文无忧的心思就这么自然的让转开,拿起一个香炉端详着:“这个麒麟暗纹香炉,这重量,这是赤金,这镶的宝石成色不错。”
“这个?”
文无忧叩叩听了听声:“这是铜的,外面鎏金,这是博山炉,”
“也是烧香用的?”春草只听出来这个。
“是啊,这也是香炉。”
春草嘟囔:“烧香嘛,有一个就成,备这么多炉做什么……。姑娘,这家好,这家对您有诚意。给您用这些好东西,您别再想云姑……云公子了。想想他的娘,打心里膈应。今儿算她运气好,夫人在,没有我出头的事儿,要不然,我早就打她了……”
文无忧的难过又让勾出来,眼中重新噙了泪。春草见到,后悔全在脸上,捧着东西请文无忧再看,看完东西,又请无忧姑娘在三间正房里逛了逛。
不逛不知道,一逛,文无忧也暗暗的纳罕,这明家的诚意不小,俱在这陈设之中。诚意么,针对的自然还是爹爹文天。
……
“这是什么镜?”
“这是古镜,后面的铭文出自唐代,”
“那可值钱了吧?”春草就知道用值钱与不值钱来推断。
……
“这是什么衣料?”
“这个我也不认得,但是你看里面卷着东西,上面写的有字,这是进上的字样,这是贡品。”
春草张大了嘴,表示出她已惊呆,随后欢欢喜喜:“我就说这家好嘛,贡品都摆出来给姑娘当被褥。”
她们看的,是给无忧姑娘睡的床铺。
文无忧让她勾的话多出来:“还把这进上的字样摆在这里,生怕咱们外省来的土包子,不认得,看不出来。”
春草嘻嘻:“做了好事儿,又留下个名儿。”
……。
“姑娘,快来看这个,”春草打开梳妆台上的抽屉。
文无忧抚额头:“咱们只是客人,摆出来的看一看吧,做什么又东翻西翻。”
春草已是一只呆鸡,听不进去这话,只是招手。
文无忧走过去,饶是文天夫妻为女儿开过许多的眼界,无忧也呆了。
什么是钟鸣鼎食之家,这就是了。
妆台的精美别致,倒也罢了,还愕然不了主仆。让主仆震惊的,在拉开的抽屉里。
抽屉又薄又宽,春草拉的时候,好奇这么薄的抽屉能装什么?一气拉开三、五层。
拉开一层,不敢相信,要给文无忧看,就没有关。再开下面的,是不是拉的再往外些,才能看得清楚里面。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放在这里不闭合,再拉下面一层。
就造成三、五个的抽屉都开着,文无忧一眼看到里面。
头一层,一排排簪子,有赤金各式花样的,有各色镶宝石的,有各色玉簪子,有各色镶珊瑚、镶珍珠等,不下上百根,整整齐齐摆着,在日光下流光万端,只待主人取用。
第二层,有第一层遮住一半,但也看得到,一排排的花钿,镶宝石、镶珍珠、镶玉嵌玛瑙等等,整整一抽屉整整齐齐。
第三层,有第一层和第二层遮住大半,但也看得到一排整齐的步摇。
春草把上面两个抽屉关上,整整一抽屉的步摇,不下上百个,站队似的排开来。上面的珠光宝气在日光下丽色缤纷。
第四层,大珠凤,光迎面的那种,因为大,就占地方,一抽屉全是这个。材质不同,工艺不同。
第五层,小珠凤,两边和后面戴的那种。
第六层,项链。
第七层,项链。太多了,摆两层。
第八层,耳坠。
第九层……。
春草不住的开着抽屉,文无忧忘记这是别人的地方,没有想到阻拦。
首饰和珠宝对女眷有着无可比拟的魅力,就摆在眼前,拉开就能鉴赏,春草又开的飞快,文无忧眼花缭乱的跟着看下去。
梳子,也有两抽屉。梳子怎么会有两抽屉?木头的,玉的,牛角的,这些还是用的。镶上珠宝的,这些是首饰。
手钏儿、戒指、玉佩、小挂件……整个妆台下没有一个抽屉不满满。
春草让炫的眼神儿回不来,不久前说的话只为哄无忧姑娘开心,这会儿有些真心出来:“这家子好,这家子对姑娘真心。”
金钱本是阿堵物,但春花秋菊买得来。
能给持螯桂花酒的,只给清风和明月,没有拿得出来的理由,不能说完全真心。像明家这种人家,拿得出来成库的首饰不稀奇,却随随便便就摆到文无忧住的房里,总要承认他家有诚意。
诚意的多与少,由当事人决定。
文无忧咬一咬牙,索性看得清楚些。让春草把箱笼和所有的抽屉都打开。果然,没有一处是空的。
衣料满满,现成的宫衣也有,还有一个乌木小箱子,长约一尺,宽约半尺,一把带钥匙的黄铜小锁挂在上面,里面装着几锭金子,余下的是崭新的元宝。
这把锁,让文无忧动容。
主仆住在这里,说起来是接回大命格儿的姑娘,其实呢,在没有成亲以前,身份不尴不尬,有个名儿叫寄人篱下。
能不让这府里的人歧视,不受刁仆的气,就算长公主母子有心。却没有想到,他们用心能有这么深。
三间屋子里各色东西周备,备用的也周备,不需要用到钱,却给了钱,这是防备有不周到的地方,主仆可以自己置办。又有一把锁允许主仆锁上,允许主仆有自己的私人小天地。
文无忧的箱笼里,必然有上锁的。想来长公主不能说什么。谁没有个私人的东西?
但长公主公开的送把锁在上面,这是她对母女们的尊重。这房子给你们住的时候,一切由你们处置之意不言自明。
细白的手指尖在灿然的新黄铜锁上轻轻颤动,无忧知道这代表爹爹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
长公主的敬意越多,她需要爹爹的地方就越多。而这一把锁,也让无忧在郭村和万安长公主之间,往长公主的方向滑了滑。
在惜花院里亲眼见到郭公公的干儿子仗势欺人,文天为免灾喝了好些酒。
虽还不知道牵扯进来的当事人——明三爷的真性情,但万安长公主行事的手段在头一个照面上,确实漂亮。
接下来,春草收拾桃婆婆送进来的衣物兼不时说句“这里好”的话,文无忧已没了眼泪,独坐静思。
顾氏带着挂念的心肠回来,就见到女儿迎上来,不再是伤心难禁,不再是怔怔泪落,而是飞快而轻声地道:“母亲,这事儿要赶紧的让爹爹知道才行。”
无忧已经不再沉浸于悲痛里?
这对顾氏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一把搂住女儿:“乖女儿,你不再难过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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