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十日（2/2）

“数万士卒去留皆由你数言而定。”陆蟜没有跟他说笑。“白日秦人南下战舟有近千艘之巨，成将军麾下只有楚越师旅才可水战，楚越师旅战舟不过两百艘，你以为我军可胜？”

“不胜又如何？”逯杲反问道。“沮邑可是你的封地。不谨守此处，沮邑将被秦人所拔。”

“沮邑确是我的封地，然楚齐也是我的母国。”陆蟜声音不像以前那般僵硬，饱含着感情。“若我军尽没于此，国内只余郢师、项师、鄂师……”

“是张汉与你说的？”总有人反对坚守，逯杲知道这些话绝不是陆蟜自己想的。

“援兵确实十日可至？”陆蟜没有岔开话题。两人站在山脊，冷风吹过天又开始下雨。

“若成通之军皆墨，襄阳据此一千六百里，还有两百多里山路，最多十日。”

“若秦人也如我军这般谨守山道，延误时日……”陆蟜再问。

“那我军便渡过沔水，往西而去。”逯杲说出自己最后的方案：往西。

“你果然……”陆蟜闻言手举了起来，直指着他。“你果然是为你那爱妾。”

“绝非为她！”逯杲无奈。“秦人必以为我要南退，料想不到我会西去。西面有斗于雉所率城阳、随师两师，又有数万羌人，往西才有生路。往西至羌地，再从羌地顺水而下，可返南郑。若南郑不在我手，也可顺水直入蜀地；若蜀地也不在我手……”

“如何？”羌人是乘舟来南郑的，陆蟜记得，他也知道从羌地可以入蜀。可如果巴蜀还是被秦人占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若蜀地不在我手，楚国或亡。”逯杲很难想象出这种情况。

以全局看来，大司马府一旦收到自己的鸽讯，进攻蓝田的郢师必须马撤退，屯留在襄阳的诸氏五师应该立即溯汉水直南郑，救援成通。李信一定会再次进攻方城的，李信进攻是为了牵制方城内的楚军，使其没办法支援南郑，而郢师的后退则是为了填补诸氏五师留下的空缺，以防方城、襄阳空虚，李信攻入旧郢。

己方死死钉在此地，是为了阻止秦军南下，减轻南郑方向的压力，使得襄阳溯水而的援军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肃清秦人的舟师和那些已经南下的士卒。逯杲不知道的是，这其实还是庞暖的关门之计，只是关门的地点有所变动。

天快亮了，雨越下越大，怎奈逯杲最后那句话太过吓人，冰冷的秋雨打在陆蟜身，他毫无察觉。

‘楚国或亡’，这样的话如果是从别人口说出，陆蟜肯定会一拳砸过去，把他的牙齿全部打碎，可这话从逯杲嘴里说出，他整个人好像掉到冰窟里，不能呼吸。

好在逯杲终于说了一句暖心的话，他道：“大王战无不胜，有大王在，楚国必不亡！”

天色将明，秋雨落在鸳鹜山，山口心红峡那道季节性瀑布又飞流直下，在岩壁溅起丈高的水花，同样的秋雨也打在熊荆身，他没有和全军一起乘舟南下，而是骑马直奔数百里外的宛城。

秦军舟师大举南下，南郑、沮邑、巴蜀方向吃紧，为防止方城师旅救援，李信必入方城牵制。他给大司马府的建议和逯杲想的一样，方城师旅必须马紧急救援南郑，商於全部放弃，武关道方向的八个师十二个旅填补方城。

至于门户洞开的关，他想都没想。秦国的要害一在赵政，赵政不死，秦国内部不会动荡；其二在秦军，只要歼灭秦军，将秦军削弱到一定规模，战争才能止。

其三在少府工匠，当初要是尽坑咸阳工匠，秦军怎能造出近千艘大翼战舟？粮秣或许也是，可这太慢了；庶民肯定不是，前次楚军攻入关，秦人坚壁清野，楚军未到县邑乡里火光熊熊，哭声喊天。

如今这些要害不在咸阳全在雍城，蓝田到雍城陆路五百里，郢师鄂师唐师这八个师逐城逐城攻过去，路还要对付秦军的舟师和圉奋的四万骑军，粮尽前肯定打不到雍城。

驻守方城的师旅速速救援成通，郢师与鄂师迅速东进对付李信，这便是他对大司马府的回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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