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去留(一)(1/2)
魏越入帐时,卢植正给自己添水,半抬头斜眼盯着魏越,见魏越双手负在背后一脸的不爽,他也隐隐听到帐外的争执声,放下黑陶水壶后问:“何事令扬祖这般气恼?”
“好事。”
魏越露笑,自己来到帐壁处从摆着的水桶中舀一瓢水喝,抬手揩去下巴水迹走到卢植最近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几案上:“是大好事。”
见他行为难得如此放浪,卢植也不以为怪,魏越本就有太多狂放的恶闻,以魏越这个年龄段展现出来的才华也有资格这么‘无礼’,毫不在意问:“好事自何处来?”
“彼自雒都中来,从卢公心中去。”
卢植见他打哑谜,稍稍沉吟反问:“扬祖已知使之事?”
魏越点头:“今日一早我去破虏营解惑,此前对张梁部攻陷蓟城却无法撼动幽州防线一事颇为好奇,后张梁弃蓟城之果断更令子疑惑。”
于情于理,蓟城这样的坚城没道理这么轻易舍弃,哪怕留几千老弱牵制部分幽州兵也是有价值的,可张梁毫不犹豫的舍弃。其中疑点太多,留兵蓟城能牵制幽州兵之余,更大的作用是充当全军的殿军。
卢植饮一口,饶有兴致问:“破虏营中可有收获?”
魏越点头:“有,幽州刺史刘虞广布恩义,以怀柔之策赢得州内鲜卑、乌桓部众拥护。此类胡骑义从助汉军不助张梁,是幽州防线能坚如磐石的根本原因所在。若胡人作乱,幽州兵马首尾难相顾,岂能有如今这般顺利的战局?”
“涿郡破虏营也有功劳,若非涿郡隔断蓟城与冀州,张梁也不会这么识时务,不战而退。”
魏越着努嘴:“子原来的疑惑已解,可又生出新的疑惑来。隔着涿郡,盘踞蓟城一带的张梁竟然能稳步南撤;再考虑到张梁放弃蓟城之果断,其中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卢植露笑,并缓缓点头,在魏越看来这是一种认同,认同魏越的猜测:张梁与幽州方面有协定,可以做,但不能的协定。
见魏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卢植呵呵发出笑声:“那此事,与扬祖口中的大好事又有何关联?”
“有关联,因为张梁能如此迅捷的自幽州撤兵,使得幽州、冀州及整个河北战事呈现大好大利之势,这就使得卢公难做。似乎,换个人来指挥北路军,也能平定冀州黄巾军。如此大的功勋,给卢公这样的外人、这样顽固不化的人,不妨给听话的人。”
魏越着冷笑:“可实情呢?我非不看好战局,而是不看好战后。”
卢植轻叹一口气,仰头看着帐顶不由眯上眼睛:“扬祖只看到了河北战局,却没看到下,更体会不到至尊的苦心。”
“是,子在北路军,关心河北战局才是子份内之事,下之事乃是朝中公卿,海内大儒该操心的,轮不到子。”魏越着语气低沉下来:“子不愿杀俘,卢公也不愿杀俘,除名望之虑,心中不愿才是首要。可年初太平道造逆,从贼之人之众,令海内震怖,黄巾军这才有了蚁贼之称。为何从贼者如此之众?无粮可食而已。”
“冀州本就缺粮,今年又饱受战火摧残,眼前夏收在即,麦田却一片葱郁不见熟黄,何也?”
魏越着抬头看卢植侧脸:“农人四散,田中杂草茂盛,此颗粒难收之夏;夏收如此,秋收大抵如是……战乱波及七州,何处有粮能接济冀州灾民?救援本州灾民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千里转运救援冀州?战后的冀州,注定冤魂无数。”
卢植哑口,久久不言,魏越又舀了一瓢水解渴,索性端着满满一瓢水坐到原来的地方:“幽州刺史刘虞,冀州刺史刘焉,此二位宗室刺史,子大概也能体会到朝中的猜忌。这对卢公来是好事,河北战事中卢公已尽全力,时日有加也可得全功,眼前退一步,真正是海阔空。”
“扬祖可知,之前老夫与李立商谈使滞留邺城一事时,李立是何法?”
卢植颇有感慨,又觉好笑,话间摇头自笑道:“黄门左丰正在邺城搜集老夫贪赃、枉法罪证,李立给出老夫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奏表功勋以待朝廷决策,中策是告病请辞脱离是非,下策是借细柳营故事杀左丰。这三策,扬祖如何看?”
“都是下下策,卢公上奏表诸将之功,有邀买军心,挟兵自重之嫌;上奏请辞更是取祸之道,如此做能邀揽盛名却会陷至尊于无义之地,徒惹至尊怒火;杀左丰于事无补,空恶声誉,自寻猜忌。”
魏越着端起水瓢喝一口,挑眉道:“子觉得身为人臣,认命就好,不必过于主动。”
着他将水瓢中的水泼在脚下,这时候李立左手拉着刘备大步入帐,见魏越坐在自己几案上,不由暴怒,举起右手握拳就要冲过去:“竖子无礼!”
他们背后关羽、张飞与牙门将三人跟着,关羽见魏越那姿态原本眯着的眼睛张开仔细打量、观察,张飞倒是一副应该如此不出我所料的模样,还露笑扭头打量着帐中布局。
刘备拉着李立左臂,急忙劝道:“建贤兄!息怒!卢师当面,莫要造次呀!”
卢植皱眉,轻咳两声,魏越见李立熄火,便起身手里握着水瓢行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望卢公明鉴。子离家三载余,甚是思念父母,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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