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长大（2/2）

厂方给被下岗职工两条路，要么拿一份股份，要么给两万块钱彻底买断工龄，总之从此后你别再来造船厂班了。然而，我爸爸哪一条路都走不了，他被人举报了有贪污受贿行为，即将接受审查。

这一天，我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那时候对这方面管的还不严，私人财产受保护这一条都还没有被正式写入法律条，我爸爸并没有侵占公款，所以不是什么大罪。说白了，改制合作方是用这个来要挟我爸爸，让他“净身出户”。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后来我爸爸这么干干净净被从造船厂赶了出来，一毛钱没捞着，从此变成了无业游民。家里的顶梁柱塌了，一家三口的重担压在了妈妈身，原本宽裕的生活转眼变得清苦。

在家里闷了一段时间后，爸爸开始整日整夜不着家，说是在外面和朋友倒腾做生意，是基本不见有钱回来。妈妈倒是没抱怨什么，依旧勤勤恳恳持家，从不让我冻着饿着。

而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学习努力了很多，也基本不再胡闹了，成绩开始逐步提升。

我家这样的并不是孤立事件，在那一拨下岗大潮，许多下岗家庭都有过类似经历，有些夫妻双双下岗的，我家的境遇还要艰难。

这件事情的影响，直到我初毕业的时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经过两年的卧薪尝胆，我出人意外的考出了个好成绩，被市第九学录取。九在本市高里算是第二梯队的排头兵，仅次于一和附，能被录取，家里人一致认为，我出息了……

高三年，在平淡无波度过，由于我底子有些薄，尽管已经足够努力，还是和一本擦肩而过，最终考了本市的一家二本院校。在这一年，我爸爸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攒了部夏利跑出租，家里生活又渐渐好了起来。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我大学毕业了，在一位亲戚的关照下，进了铁快运当调度员。在这近十年，我再也没有碰过巫术，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这本事，去看外公的时候，他老人家也从不问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的人生轨迹可能会很简单，在职场打拼一步步往爬，然后娶妻生子，过着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和我的开眼有关，用外公的话说，这是命。

那一年我24岁，刚升了一级，在火车站铁货运当仓库管理员。说是管理员，其实偌大的仓库我一人，理货、发货、登记全都我一个……

我对此毫无怨言，并且很热爱这个岗位，好歹职务头衔有“管理员”仨字儿，对于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青年来说，我已经很满足了。并且公司给了承诺，会尽快招个人协助我工作，这表明，很快我手底下有人了！

试问这一点有几个人能做到？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入职还没几天，到了仓库后，我照例先逛一遍，看看有没有需要整理的地方。据说我的前任压根不太管事，我是新官任三把火，想好好表现一番，以报答本分公司经理的提拔之恩。

仓库很大，货很杂，什么都有，我从外逛到里，果然在最角落发现了问题。那里堆着大量教辅书，全是本市新华书店的，我走到近处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

这声音不好形容，有些像老鼠咂嘴，“吧唧吧唧”的，我当时琢磨着，可能是有老鼠在里面做窝了。这么大仓库有老鼠难免，也不可能灭的尽，所以公司里有损耗指标，坏了点货也摊不到我头。

由于书堆得太高，爬起来很麻烦，我不知怎么的，想到开眼看一下，要真是老鼠的话，算了，回头向面报损。

已经好几年没开过眼了，这一次有点慢，大概用了三分多钟我才打开了第三只眼，然后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出现在我视线的并不是耗子，而是两团人形光影，正在书堆里面纠结翻滚，动的很有规律。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的汗顿时下来了，连忙睁开眼，顺手在旁边拽过来根木棍。

仓库里进贼了这是！

这里面可有好多高价值货物，一旦遭了贼，损失难以想象！

我右手提着棍子，左手猛力一推，外面的书堆应声而倒，果然露出里面俩人来，我想都没想，抡着棍子对面那人脑门是一下。

棍子刚抡出去，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我被吓了一哆嗦，怎么是女的？声音还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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