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6 定个小目标（1/2）

很快，会议室里被稍微布置了一下，这个角落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采访间，苏进坐在桌边，背后的背景是木箱的朱色。

布置打光的时候，临时灯光师还特地过来征求了一下苏进的意见，显然把他之前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苏进耐心而友好，最后一起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角度，既不会让灯光损坏漆器，又能在镜头里呈现出它被修复之后的美好。

最后，苏进和柳萱对面而坐，采访开始了。

一进入镜头里，柳萱的感觉发生了妙的变化。凌厉与柔和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她看去一副很有主张的样子，却并不盛气凌人，反倒让采访者觉得很友好。

在个世界里，苏进也接受过很多次采访，面对过很多记者。在他看来，柳萱虽然还是个学生，但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独特的气质。长此以往，她在这方面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柳萱微笑着开口道：“苏同学你好，今天我们看到了你当众修复这口朱漆木箱，非常精彩。恭喜你修复成功！”

两人已经很熟了，但正式采访起来，柳萱还是维持了良好的职业距离。

苏进笑着应道：“谢谢你。这口木箱修复起来不算太难，我事前也做过一些准备，不然也不敢接下当众修复的要求。”

柳萱问道：“你事前做过一些准备？什么样的准备？”

苏进道：“物修复是一项实践性工作，开始修复之后，虽然也能进行一些调整，但是那会更大地增加工作难度，对最后的修复结果也可能造成影响。所以，我希望能在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主要包括两方面。”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头脑的，以及物资的。”

“头脑的准备，是修复计划书……”

他侃侃而谈，有些内容，他之前修复的时候提到过，现在又在讲解把它完善了一下。

这时候说起来，学生们更加能够感受到，物修复跟其他学科类似的地方，突然间有了极大的亲切感。

柳萱问道：“这样听去，物修复跟其他学科似乎有些类似？”

苏进笑了起来：“物修复，本来也是历史学院下面的一个专业啊！”

柳萱道：“想想的确也是，不过平时总是会不小心忽略这一点。”

她隐约给苏进递了把刀子，苏进却没有着这个话题继续发挥下去，而是道：“任何学科，都有一个从不规范到规范的发展过程。物修复是一个从战国时期开始存在、发展的行业，直到如今，才开始渐渐受到重视。这样一个行业，必然会需要一个转型的时间，可能为时还不短——我们要耐心一些。”

今天这场仗，算是修专业打败了。未来在京师大学，物修复方面的格局必然会发生一个变化。天工社团不说跟修专业齐头并进，至少也是强势崛起了。而在此之前，修专业是怎么对付天工社团的，那么不要脸的手段，道个歉，赔个钱，牺牲一个储晓方算完了吗？

换了我也不干，肯定要追打落水狗的啊！

学生们这会儿迫不及待地想看苏进接受采访，固然的确是对天工社团有点兴趣，但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想看他继续追杀修专业，好好出一口恶气！

柳萱正是猜到了大家的心情，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话的。

没想到，苏进并没有因此继续痛踩修专业，而是非常认真、诚恳地说出了那样一段话。

其他学生们的心里的确有点失望，但安静下来仔细思考一阵子之后，却又对苏进产生了深深的佩服之情。

这种眼界、这种心态，他显然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更高的位置。修专业这种不要脸又自闭的小组织，其实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这样想想，似乎也很爽啊……

柳萱适时地笑着接话：“所以，我们京师大学现在是处于转型的阵痛吗？”

苏进想起何三与他师门的争执，想起南锣鼓巷改建组，经济派与化派的争执……他停顿了片刻，深深地道：“何止我们京师大学，整个华夏的传统化复兴运动，其实本身是一次大转型。等到转型结束，正式走正确的道路时，传统化也好、物也好、物修复也好，才会真正融入进去，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到时候也许没有现在这样的热度，但应该会更‘正常’一些吧。”

柳萱停住了询问，抬头看他。

连她也没有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针对学生和学生社团的采访，会突然升到这个地步。

她凝视着苏进，这时候，苏进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跟平时一样，平静而温和，让人打从心底感觉到温暖。但是，柳萱又能感受到，在这平静的下面，隐藏着某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它像大海一样，包容着更复杂、更深广的东西，这让苏进从一开始，站在了跟别人完全不同的位置，看见了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