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情思断（2）（1/2）

杜夫人面色一凝，安檀见此神色，想必这杜夫人这其的关节十分明晰，思量间便有了打算，出言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如今朝堂之皇与岐广王剑拔弩张之势，正是极要紧的时候。 本宫不得不细问一问，杜夫人此来可是宣威将军的意思？”

想必杜夫人已经料到安檀会做此问，便道，“不瞒元妃娘娘，正是夫君做此打算，只是娘娘为宫贵人，夫君亲自请见娘娘于理不合，这才命臣妇前来。官有尊卑，若可成全小女心愿，我们夫妇，自然是以亲家的意思为尊。”

安檀细细思忖杜正明的用意，只可惜她对杜正明并无甚了解，除了知晓他是岐广王麾下将军，又是同岐广王一并打天下的。再有便前些日子刘勋请旨觐见时提及一二，别无其他了。如今杜正明想与柳氏联姻，偏生是在韦锡一案的节骨眼，其意图不知是否是流于表面这般单纯，安檀心下愈发不敢怠慢，遂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应对道：“未见得吧？岐广王是天潢贵胄，区区柳氏怎敢与之抗衡呢？依本宫而见，倒是宣威将军的心思要紧，杜将军位正五品，亦有从四品宣威将军的虚封傍身，夫人亦是五品宜人的诰命，若是没有了岐广王的提携，也未必有如今的地位。”

闻及此处，杜夫人面露冷笑，道：“娘娘口口声声提及岐广王，无非是因为夫君曾受岐广王提携之恩。只是无论因谁傍身，夫君既为朝臣，便必然衷心于皇，为皇效力。我们夫妻二人唯有此女，自然惜之若宝，怎舍她为夫君朝争所用？夫君不过是爱女心切，娘娘何以做此想？”

安檀哑然，如鲠在喉，竟是轻笑出声，道：“是本宫唐突了。”言罢默默然，气势已减了大半，又道，“终究是本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此事确实为难，一则，杜夫人已知晓本宫的担忧，并非本宫揣度你们夫妻二人舐犊之心，而是前朝后宫，有不同于夫人心思之人甚多，此之大类，想必夫人本宫更清楚。二则，这一桩婚事本得知不易，更无谓横生事端得罪萧氏一族。三则，婚期将近，距离今日不足一月，但有什么改动，怕是再来不及了。”

“怎敢为难娘娘？”杜夫人忙否认，面露犹豫，忖了片刻续道，“夫君与臣妇的意思，是将小女许给令弟…做妾…”

“这如何使得？”安檀大惊，道，“令爱是大家闺秀，将军府嫡女，岂能做小？宣威将军与杜夫人既是疼惜令爱，又岂能许她这般胡闹？我柳氏不过寻常官宦人家，不侯门王府锦衣玉食，即便做妾室，身份尚且尊贵。令爱若为我柳府次子之妾，只怕一应吃喝用度尚不如贵府，杜夫人岂能忍心？”

杜夫人局促不已，手只顾绞着帕子，骤然连连落泪，跪身泣道：“本不应与娘娘说，平白显得臣妇是有意取怜，扭捏作态，软迫娘娘应此婚事。只是既然提及此处，便少不得说出口来令娘娘看笑话。”

这一跪倒是令安檀一惊，安檀见状忙起身相扶道，“杜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但有为难之处，只管细细说来便是，何苦行此大礼？”

杜夫人连连摇头，执意跪身道：“此言实在羞愧，臣妇不敢相谈，请娘娘容臣妇执礼禀报。”

安檀思虑片刻便才放下手来，侧身坐了道：“杜夫人执意，本宫也不便勉强，夫人请便。”

杜夫人颔首谢过，举帕拭了泪，才缓缓道：“小女杜筠纵有万般的好处，也不过是在我们夫妻二人眼罢了。如今令娘娘烦扰之事，皆是因小女一腔痴往。自国子监女学惊鸿一瞥，小女便对令弟芳心暗许，一往情深竟是万不能开解。前些日子闻得令弟订亲，小女便茶饭不思，终日垂泪，如今积郁成疾，原是心病，本药石无医，只是拖至今日，竟是不行了的！”

安檀不想尚有此节，忙问道：“宣威将军与杜夫人竟不曾劝慰吗？”

“她如何肯依？”杜夫人说至情急之处，当即懊恼不已，以拳捶地，“夫君与臣妇怎可轻易许她如此胡闹？便是劝了、也骂了，皆是无用。臣妇尚且为妻，怎肯轻易令掌明珠为人妾室。只是小女疾急，如今卧床不起，眼见是不用了，夫君心急如焚，与臣妇商讨，才觉唯有此法才可换回女儿一命，便再无所求。臣妇请见令堂，只是娘娘在，令堂亦不敢决断，臣妇无法，故而入宫请见娘娘。”

安檀颔首，方知父亲母亲对此事也略有耳闻。只是父亲若是不能应允，自然会一口回绝，断了杜氏之想，如今将这烫手的山芋抛入安檀的手，想必是有疑虑之处。由此可见，父亲另有打算。

这般想着，安檀叹道：“宣威将军与杜夫人可知，这是在拿杜门的命数赌注？如今形势，不消本宫多说，若是岐广王知你们夫妻心意，稍有动作，便可毁杜氏忠义名声，祖荫基业恐怕毁于一旦，又该当如何？”

杜夫人摇头道：“如臣妇方才所言，夫君只忠于陛下一人，忠义自在人心，夫君知道这其的轻重。岐广王若无二心，小女区区婚事他自然不会放在心；若有二心，只当露了破绽，即便我杜门受难，也是因忠于陛下，夫君与臣妇绝不会有半分退缩之意！”

安檀闻之此言，心下暗暗钦佩。思忖父母之意，便觉他们二人已经默许，不过是让安檀忖度，又见杜夫人懊恼丧气之色，心头的疑虑渐消，再念及杜筠愈发心疼不已。忙忙起身扶道：“杜夫人快起。宣威将军的心意本宫知晓了。只是令爱一事，杜夫人何必藏着掖着？合该早说才是，终是书崇的孽缘，让令爱平白受此无妄之灾皆是我柳氏之过。”

杜夫人终是起了身，摇头道：“不怪令弟，皆是因小女痴心妄念。若是旁的人家，一个女儿，恐怕也不以为意，只奈何我夫妻二人此生只得此女，便是有万般难处，也要倾尽全力护她周全罢了，是以来求娘娘，还望娘娘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