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心为祭 第四章 逆境得解（1/1）

<p> 待火势全部熄灭后，雨势渐歇。 一姿容绝艳之白衣女子自雨帘尽头出现在众人身前。<><p><><p>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大雨淋得狼狈不堪，衣衫尽湿，她周身却无半点水渍，似乎自动将雨水屏蔽一般，衣衫整洁如新，发髻丝毫未乱。众人狼狈间，唯她一人闲适而立，便更显出她的与众不同来，何况她本身便已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p><><p> 不知是谁先嚷了声：“神仙，一定是神仙下凡！”一瞬间应和声四起，众人纷纷跪拜，“求仙子救救邺城百姓，救救江县令罢！”<><p><><p> 女子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摆摆手：“我不过路过此地，见晴天下雨，觉得新才来看一眼罢了，并非你们以为的仙人，你们快起来吧。”<><p><><p> “你这么美，怎么会不是仙子呢？”有人呆呆道。<><p><><p> 她噗嗤一笑，笑得众人心神一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谁说长得美一定是仙子了？人间我长得美的人可多得是呢，你们只不过未曾见过罢了。”<><p><><p> 众人半信半疑，保持着跪伏于地的姿势不肯起身。<><p><><p> 她无可奈何，却也不欲再解释，只轻抬眼睫看着身前面容呆滞的康砺，嘴角含笑，却语带讽刺道：“这数千人的性命，你烧起来眉头竟都不皱一下，可真是够狠的心呢。”<><p><><p> “你是何人？“康砺回神，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这场雨是你所为？”<><p><><p> “我不过一个普通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女子以手支颌，意有所指道，“或许是哪位仙人路过，对你的行为不忿，这才落了场雨给你一个教训罢。”<><p><><p> “是吗？”康砺也不恼，直视着她的双眸冷冷道，“算对我不忿又如何？我既然身为钦差，便要奉命行事。虽然今日之举是残忍了些，但若我不烧死他们，日后死的会是更多的人。”<><p><><p> “我知你身为钦差的本分，但法理不外乎人情，你又何必执着于完成自己的职责呢？在你看来，这数千条人命竟还不如你的职责重要吗？你未曾竭尽全力，又怎能断定这瘟疫一定没有法子医治？现在你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确一了百了，若日后这瘟疫再次出现呢？难道出现一次，你便要烧一次？”女子神色淡淡，眼神却变得淡漠如霜，“那不出几次，西语国便不剩几个人了罢。到时国将不国，何谈兴旺？”<><p><><p> “你——”他面出现愤怒之色，“你怎能出此大逆不道之语？”<><p><><p>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女子面露无辜之色，耸耸肩道，“你若能说出我不对之处，我自然会改口。”她顿了顿，像是故意在等待他的反驳，可他张了半天的嘴都未说出一句话来，她嘴角微微扬，语带嘲讽道，“你做不到罢？”<><p><><p> 他不说话，女子又续道：“你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你也知道我说的没错。此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于长远而言并无益处。”<><p><><p> “除此之外，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他反问，下意识间，他已以女子的话作为参考。<><p><><p> “办法么？倒是说不。可本姑娘自认为在医术方面颇有小成，若你能给我些时间，我定能找出医治之法。”<><p><><p> “我如何信你？若你诓骗于我，届时任由瘟疫蔓延，又该如何？”<><p><><p> “大不了我也进隔离区。”女子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若是治不好，大不了死在里面……”<><p><><p> “这怎么行？！”康砺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决了她，回神后方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要寻死与他何干？见女子有些纳闷地看自己，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算你进去也于事无补，何必白白搭一条命？”<><p><><p> “你怎知于事无补？事情还未发生不要轻易下结论。”她摇摇手指，看看身后的隔离区，转身又对他道，“请你命人将病人用过的东西全部焚烧，检查邺城内的水和食物有无问题。不要再让人靠近隔离区，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隔离区走，“给我三日时间，若到时候仍无办法，你便烧了这里罢。”<><p><><p> “姑娘，此法不可行！”康砺在她身后叫她，语带急切。<><p><><p> “无妨，一条命与数千条命相权衡，还是值得一试的，只希望大人能够全小女子这一心愿。”<><p><><p> 他想要阻止，却无法阻止，默了半晌，扬声问了句：“姑娘该如何称呼？”<><p><><p> 她莞尔一笑：“我叫颜如许。”<><p><><p> 颜如许、如许……康砺低低念了这个名字几遍，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背影没入隔离区，不发一语地带着官兵转身离去。身后一片雀跃之声，对女子是仙的猜测更为确信。<><p><><p> 她进了隔离区后，一眼便看到站在隔离区最外围的男子。隔离区内乌烟瘴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难闻气味。可他却只用衣服简单蒙了口鼻以作防护，眉眼平淡如常，似乎感觉不到这如影随形的死亡气息一般。<><p><><p> 他静默地站在那里，手握着一卷书，身着一袭青色衣衫，气质儒雅沉定，似与周遭的景致格格不入。他像是一株盛放在荒野里的花，四周荒草丛生，而他巍然静立，那般平凡却又那么耀眼。<><p><><p>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能给人一种安心之感。难怪那些百姓对他这般尊崇和信赖，他是一个能给人安心力量的男子。<><p><><p> “你是何人？为何要以身犯险？”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而她略微偏了偏头，站在他十步远的位置，对他微微一笑，“你猜？”<><p><><p> 江清墨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愣了一瞬。而他一愣神间，她已然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的书籍，极其自然地问道：“是否有什么头绪？”她的语气像是和他相识已久一般，毫无生疏之感。<><p><><p> 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眼前面容清丽埋首翻书的女子，下意识拽住不自觉往隔离区深处走的女子胳膊：“里面疫情很严重，你最好别进去，不然会死的。”他的眼神郑重而认真。<><p><><p> “哦？”女子视线移到他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明知道此处和里面并无区别。我既然进来，不怕死在这里，此乃我身为医者之本分。不过嘛，我倒是对你十分好，你执意进来，难道不怕死吗？”<><p><><p> “若能找到办法医治他们，死又何妨？但是……每日见到百人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眸有黯然之色，双拳狠狠锤在一旁的墙壁，“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自己，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我所能做的竟是只能看着他们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p><><p> “这并非你的错。”女子微有些不忍地想要安慰他，“你并非万能的神，天灾人祸在所难免，你无法全部为他们避去。”<><p><><p>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此事终归是我疏忽大意所致。若我能早些发觉，做出应对，也不至于到如今这田地，让这么多人无辜枉死。”<><p><><p> 女子极轻地摇了摇头，对他这种把过错揽到自己身的举动并不十分理解，只转移话题道：“看你言行并非莽撞无序之人，只身入隔离区也不止是要陪他们死在这里这么简单吧。你这几日，可找出症结所在？”<><p><><p> 他微有些诧异地看她，似没想到她竟能猜透他心所想。<><p><><p> 但很快他将这情绪压下去，颔首道：“这几日，我细细观察过患瘟疫之人的发病症状。最初有发热现象，全身毒症状明显，几个时辰后出现胸痛、咳嗽、咳痰，痰由少量迅速转为大量鲜红色血痰，呼吸困难。两三日后死亡，死时皮肤呈黑紫色，有些尸体有细小的噬咬痕迹。我翻阅了以往的书籍，发现这状况和六十八年前爆发于颌阳的鼠疫有些相似……”<><p><><p> 他着她的手，翻到自己做了记号的那一页，那里写着：“天降灾，瘟疫流行，自八月至今（九月十五日），传染至盛。有一二日亡者，有朝染夕亡者，每日不下数百人，甚有全家全亡不留一人者，排门逐户，无一保全……一人染疫，传及阖家，两月丧亡，至今转炽，城外遍地皆然，而城尤甚，以致棺蒿充途，哀号满路。”<><p><><p> 女子垂眸沉思。纵然知道这瘟疫是由鼠类引起，但书只记载了瘟疫的惨状，并未记载医治之法。虽然根治鼠患是关键，但终究以人之力着实有限，而鼠疫要如何用药至今以来的医书并无明确记载。算找到了症结所在，亦是无法完全解决，怕不出多久，这惨况便会成为书记载的那般。想来，这也是他眉头紧锁、无法释怀的原因罢。<><p><><p> 他眉间困惑难解，似在自言自语：“邺城鼠类一向并不猖獗，县衙也时常会清除，不知怎会突地……”<><p><><p> 女子心神微动，沉思片刻，忽地用书敲了敲陷入沉思的江清墨肩膀，笑眯眯道：“既然知道了原因，其他的事情便不算太难。”<><p><><p> 闻听此言，他眉头却无半分舒展：“你有办法？”<><p><><p> “自然，这点小事可难不倒我颜如许。”女子挑眉，神色间满是笃定。<><p><><p> 江清墨看着她洋溢着自得之色的脸庞，心不知为何突地安定了许多：“你有何办法？需要我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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