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终生误 第五章 有份无缘(1/1)
<p> 她常听到,许晔如何为了她拒绝世家弟子的邀约,如何对曾经的红颜知己避而不见,对江如菀如何体贴细致,出入都将她带在身边,甚至将她抱抱下马车,实在无法带着她出入的场合,他们也在府门口难分难舍,不肯分开一刻。<><p><><p> 她听说她生辰时,他将全泽阳的兰花搬到了别苑,只因为她喜欢;<><p><><p> 她听说她生病时,他日夜守护在侧,不肯离开一步,亲手煎药、喂药……<><p><><p>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并非原本是那样风流不羁、不会体贴之人,他只是无法为自己做到那个程度。<><p><><p> 不过不爱罢了。多么简单的一个理由。<><p><><p> 当他们在别苑里痴缠相守时,当他们的爱情故事传遍泽阳成为一段佳话时,她终究明白,这一步,她走错了。她选择退让,却是选择了将他从自己生命推开。许晔阅女无数,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子,却唯独对江如菀动心至此。他第一次爱一个人,定然是全身心地付出,她注定分不开他们。这场角逐她一败涂地。<><p><><p> 那一年,她在将军府,病痛缠身,苦苦支撑;他在别苑,奉汤奉药,体贴细致。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年,他回府的次数不到十次。<><p><><p> 她曾去过一次别苑,之后再也不愿去第二次。<><p><><p> 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许晔,一个有人情味,有温情的男儿,一个不属于她的许晔。<><p><><p> 他体贴入微,他呵护备至,却无一种是对着她。<><p><><p> 那时江如菀有孕两月,害喜害得严重。他整个人消瘦得厉害,镇日在她身侧守着,不肯离开一步。她看到他眼的浓情蜜意,担忧凄惶,而她不过说了句“女子害喜时皆是如此,不必太过担忧”想让他安心,却换来他冷漠的一句,“莞儿体弱,不得你。”<><p><><p> 她刹那间怔在原处。<><p><><p> 她有孕时,他并不在她身边,不知道她害喜的情况之她有过之而不及。<><p><><p> 她忽然间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她想过放弃。<><p><><p> 可她已是他的妻子,纵然她再多不满,再多埋怨,却也只能将苦楚咽回肚子里。<><p><><p> 她并非不嫉妒,不怨恨,可她骨子里不容许她对他歇斯底里,不容许她说出苛责的言语,更不容许她对那女子怎样刁难。她怕惹来他的厌烦,即使他不爱她,可她依旧是他唯一的妻子。寻常女子无法忍受的一切,她都一次次地忍了下来。<><p><><p> ******<><p><><p> 我问她:“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离开他你照样会过得很好。”<><p><><p> “他也曾待我很好,只不过,我与他有份无缘罢了。”即使到今日,她却依旧对他抱有幻想,甚至反问我,“你说,若我此前示弱一些,柔弱一些,他会不会待我更好一些?会不会不会爱旁人?”<><p><><p>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因我不是她,更不是许晔。我做不到她那般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也做不到许晔那般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p><><p> 司浩淼道:“若他不爱你,即便你再如何,也扭转不了他的心意。”<><p><><p> 他这话说的残忍,我瞪他一眼,他遂闭口不言。我想要宽慰凤羽一句,却听她轻轻叹道:“我又何尝不知晓,但我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死心。若我能放得下,或许如今还能好过些。可惜……错了便是错了……”<><p><><p> 她这般坚强的女子,却说这般言语,足可见她心内是如何的千疮百孔。<><p><><p> ******<><p><><p> 一年后,江如菀诞下一个男婴。<><p><><p> 那一夜,凤羽靠在窗边想了许久,第二日派人将刚出生的孩子接回了将军府,她的理由是“纵然此子无法入族谱,但终究是许氏子孙,流落在外,我于心不忍。”她这般说,心内却并非真这般大度。<><p><><p> 她私心里不过是希望这孩子能让许晔在府内待的时日多一些。<><p><><p> 许晔回府的次数的确增多,但大多时候,他眼里只有那个孩子,和她的交谈不过寥寥数语,他眼里看见的,心里所想的始终只有那么一个人,而那个人始终不是她。<><p><><p> 许慎极为喜爱这个年幼的弟弟,时不时逗他玩闹,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稍稍消减了她心累积的苦闷。<><p><><p> 有时候她甚至想,这么养着两个孩子度过一生,又何尝不是好事。<><p><><p> 然而,两年后,因平阳王之事牵扯,平南将军全府被流放于漠北。<><p><><p> 江如菀身子本弱,生完孩子后更是受不了寒。许晔不忍她随自己受苦,便将她托给一个好友照管,不许她跟来。无论她怎样的哀求,他都狠下心肠不理。<><p><><p> 她的未曾跟来,使得凤羽和许晔有过一段短暂的情缘。<><p><><p> 那时,或许许晔是真的对她动了心,只不过短到弹指一瞬,转眼即忘。<><p><><p> 初到漠北那时,天气苦寒,骤降的气温让一直呆在四季如春的江南、衣食无忧的他们无法忍受,一个接一个地病倒。除了一直于战场拼杀过惯了刀口舔血生活的将军本人,便只有凤羽一人撑了下来。<><p><><p> 或许是她对于寒冷的忍耐超乎常人,或许她本身意志坚定,又或许她心内的苦早已超越身体的苦,总之,让成年男子都无法忍受的苦楚,她却硬生生撑了下来。<><p><><p> 许桦和沈氏被关在不同的地方。她不知他们情况如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日夜守在许晔和两个孩子身边,替他们煎药、喂药,双眼熬得通红,却不敢有丝毫松懈。<><p><><p> 但他们的病始终没有好转,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的病越来越重。<><p><><p> 但每日分派下来的药材和食物却越来越少,到最后勉强只够两人的分量。<><p><><p> 许晔是她的夫君,是她爱的男子,她定然要救,若要她放弃一个,那只能是江如晔或者许慎。这本来并非什么难题,若是任何人面对这样的选择,都会毅然决然地救自己的亲生孩子。江如晔既非她亲生,又是抢走她夫君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她没有任何救他的理由。<><p><><p> 但凤羽却做不到。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无药可救,活活病死。他终归也是她养大的,何况他还那么小,只有两岁。<><p><><p> 她看着两个孩子烧得通红的脸,泪流不止,近三十年来,她从未做过如此艰难的抉择。<><p><><p> 她一边煎药,一边流泪,泪干之后,脸便被冻得麻木,火辣辣的疼。<><p><><p> 将药喂给江如晔后,她死死将许慎抱在怀里,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的身体,帮他撑过那段艰难的时日。她抱着他喃喃低语,压抑地低泣:“对不起,慎儿,娘亲没有其他的办法。你这么懂事,若你醒着,定然也会救弟弟对不对……如果有可能,娘亲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你,宁愿死的人是自己,但是娘亲真的没有办法……慎儿,娘亲求求你,撑下去好不好……”<><p><><p> 可终究他还是死在了三日后的大雪之日。<><p><><p> 当他呼吸在她怀彻底停止的时候,她整个人忍不住地发抖。那是她的骨肉,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她和许晔唯一的孩子。<><p><><p> 可她却亲手杀了他。<><p><><p> 她不知道自己抱着孩子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回过神来时,她被许晔抱进了怀里。<><p><><p> 那是她第一次被他那般温柔相待。<><p><><p> 可那却是拿她儿子的命换来的。<><p><><p> 她在他怀里喃喃低语,泪流满面:“许晔,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恨你,若不是你,我不会活得这么辛苦;若不是你,我不必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怀里。可我没法恨你,我只能恨我自己……许晔,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p><><p>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歇斯底里的质问。<><p><><p> 似乎在那时,他才感觉到她也是个柔弱的女子,也需要他的保护。<><p><><p> 可之前他却从未在意过。<><p><><p> 他能察觉到她身体的冰凉与瑟瑟发抖,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些。<><p><><p> 但她却在他怀里昏了过去。<><p><><p> 凤羽醒过来后,许慎已经被许晔给埋在了后山,光秃秃的枝桠下,立着一块小小的木碑,刻着“爱子许慎之墓”——这已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大多只能粗粗埋了,连名字都无法留下。<><p><><p> 她在那里跪了许久,雪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膝盖犹如针刺。<><p><><p> 她恍惚透过那木碑看到许慎懂事又乖巧的容颜。他总在她一个人对着窗棂发呆时将她的双眼蒙住,让她猜他是谁;在她听到雷声发抖时,用他的小胳膊抱住她的身体,安慰她“不怕不怕,有慎儿在。”<><p><><p> 但这样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p><><p> 许晔抱着江如晔站在她身后,看她柔弱的身体在风瑟瑟发抖,生平第一次对她生出了一种名为怜惜的情愫。<><p><><p> 大雪之日过后,天气渐渐回暖,许晔和江如晔的身体都渐渐康复,但凤羽却倒下了,整日整夜地坐在床发呆。孩子的离去似乎彻底压垮了她,虽然她以为她能撑得过去。<><p><><p> 她非身体的伤痛,也非良药可以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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